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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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深夜回家，出了沈家发现外面微微飘着白色，比雨更有实感——竟然遇见了上海难得的降雪。
并不是第一次那么晚回家，却是第一次在那么晚的雪夜。
沈佳云说那么晚又那么冷，劝容城还是留一晚别回去了。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本来是有留宿的打算，在沈家不着边际的安慰一通，一起出去逛街，买了菜，回来吃了顿饭。沈佳云有意劝容城多喝点酒，可是容城却没有喝酒的心情，明明今天不打算开车回去，醉成怎样都无所谓，现在却滴酒不沾。
当沈佳云借着酒劲半褪衣裳吻上来的时候，容城却心不在焉，抱着半裸的女人，突然像着了魔一样归心似箭。
想回去。
明明来就是为了在这里留宿。
可还是想回去。
天塌下来都要回去。
容城放下眼角滑泪还烂醉着叫自己名字的失态的女人，把她扶到床上盖好被子。把她扯着自己大衣不放的手指轻柔却有力地分开。
——这个最有可能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
——这个曾经最有可能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
容城钻进车里，还好雪没下多久，化在挡风玻璃上的水还没有凝结，发动也没有问题。蓝鸟没有停顿地径直从单身女人居住的小区驶出去。
深夜的细雪纷纷落下，本以为是无声的，却是啪啦啪啦，淅沥的冰珠子砸在车上。近几年难得出现的上海的雪总是不伦不类。
车内的暖气并不大，容城却觉得周身燥热，那种想回家的冲动几乎要让他跳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回家要做什么，即使回去了又能怎样。
原本计划好的人生道路上出现了没有预料的分歧，他在路口停下来，预定的道路就在眼前，他却扭头注视起那个未卜的意外。他注视了很久，并且最终直奔了过去，似乎是义无返顾的冲动，甚至不知道为了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打开家门，家里冰冷的气息让刚才还在开暖气的车里的容城不由打了寒战。
家里没开空调。
容城担心地敲了敲林一木的房门，里面没有反应。拧了拧门把，没有锁。有些奇怪地打开门，里面居然没有人。
客厅没有，洗手间没有，卧室、厨房、书房都没有。
家里没有一个人。
产生了不好的联想，有些慌张地再走回林一木的寝室看一遍。
林一木的行李、电脑都在。
并是他想象的那样突然搬走了。
像林一木这种年纪的男孩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容城打对方手机，对方却关机。
该不会因为林一木是有钱人家的养子所以被绑架了？
容城自己也觉得这种联想很夸张，可还是忍不住那么担心起来。
你在哪里？
林一木。
你在哪里？
容城把家里所有的灯打开又关上，他把刚脱下的外套重新穿上，留下“到家给我电话”的字条，开了车出去找他，可是根本没有头绪。无头苍蝇般乱找一通，一小时后回到家依旧是刚才的清冷。
那么冷的天，他是不是又像从前一样在某个地方呆坐一夜或者喝了酒吐得一塌糊涂？
他似乎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容城那么想着，脑海里猛然跳出了林婴尧的名字。
记得上次吃饭的时候似乎留过林婴尧的电话。
林婴尧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和林一木有几分相象，都是不卑不亢温和有礼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容城有一种接电话的人就是林一木的错觉。电话里的林婴尧和上次见面的局促感觉不同，深夜里接到这样的电话不但不吃惊，反而相当沉静。
“我大概知道他在哪里。容先生不用担心。”
容城有些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上次那个容易害羞的林婴尧说这些话的时候，口气居然比外面的天还冷。
根本就是两个人。
现在的感觉倒像是林一木的亲兄弟了。
既然林婴尧说了知道他在哪里不用担心，容城也没有理由再着急。
洗了澡躺在床上合眼，怎么也没办法睡着。雪擦在窗户上些微的声响都那么清晰，容城几次以为林一木回来了，爬起来在自己的房子里走了一圈，才相信了那是自己的错觉。
和从前一首很红的苦情歌很像。
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简直就和神经衰弱人老珠黄的太太等待包二奶的丈夫回家一样。
容城自嘲着苦笑起来，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苦笑而已。
原来自己真的已经是个变态了。
迷迷糊糊以为自己小睡过去，醒来看表不过才过了十分钟而已，索性再爬起来，开了一瓶平时舍不得喝的高级洋酒，兑了冰块喝下去半瓶，把刚才在沈家没有喝下去的份全补了，头有些烧起来的晕。
工作以后应酬多了慢慢练出了好酒量，现在的容城很少有醉酒的经验，不过这次却不同，也不知是酒的问题还是因为心情烦躁，容城知道自己的头脑已经乱了，在那么深的夜里听见外面汽车引擎的声音，明明知道又是自己太过敏感了。撩开窗帘看了看，这回却是真的。
他看见林一木从一辆宝马上下来，背着车子站着没动，大概是车里的人在跟他说些什么。
势头渐大的雪落在他肩头单薄的衣杉上，压出了一片水印，人影化在路灯下，有些孤零的模糊。
容城提了伞开门出来，林一木略微吃惊地接过伞，看着他走到面前把身上披着的厚棉衣套在自己身上。微醉的容城做完替他穿衣的动作，双臂就停在他的肩上没有松开。
林一木明显不喜欢这样亲密地肢体接触，总是波澜不惊的人终于皱了皱眉，握住容城的手挣了挣，凭容城的力气本来是制得住他的，可是容城看见了林一木冰冷的眼神，像是强烈地警告着生人勿近的无情。
容城燥热的心顿时凉了下来，放下双臂，有些颓然地迎上林一木的目光，可是他却没再看他，一个人从他身边绕开，撑了伞开门进屋。
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种极度冷漠的表情，还没醒酒的容城不知所措地留在原地。
“容城先生么？”
伴随着宝马车里传出的女人的声音，后车窗被摇下了一半，露出一张贵妇的脸。如果容城是清醒的或许能想起自己和这个女人在咖啡店里曾有过一面之缘。
“林一木受您照顾了，谢谢。”
女人的声音谦逊有礼，一张保养极佳的脸画了淡妆，年龄莫辨的模样只有在深色庄重的穿着上才能察觉是上了些年纪的，看得出对方不是出生很好就是嫁的很好。
几乎没有什么积茧的少女一般的手从包里取了一张名片递出来，容城还来不及看女人就说时候不早了，容先生有事找我帮忙尽管打我电话，一定还有机会再见的，今天就失礼先走了，再见。
司机早已待命，听见贵妇口中的“再见”两字，就踩了油门绝尘而去。
林一木不在客厅。
容城进了门喝完瓶子里剩下的酒，看一眼名片，贵妇的名字叫徐樱。
只是这么看了一眼，就粗鲁地把名片揉成一团丢在了地上。
不知轻重地敲了两下他的门，不等对方反应自己就拧开了，正在换衣服的林一木并不吃惊，大概因为都是男人，没有所谓地脱掉了身上最后一件上衣。
苍白的皮肤下浮现出细瘦的骨骼。这种病态的男人的身体，怎么都说不上是有魅力的。
容城听见自己的身体里发出了像是叹息的声音。
他走过去，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是凭着直觉无意识地走过去。
他推了一下没有防备的林一木，对方就失重倒在了地上。
接下来失控的情势一发不可收拾。
他一拳砸在了那个苍白的身体上。
林一木闷哼一声一手撑地，一手推他，推搡的动作但反而让更多拳头砸过来。
容城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也没有必要打这么一个瘦弱的并且比自己小那么多岁的男孩子。
但是只要有钱拿就可以把自己随便卖给老女人么？
那他在他面前所表现出来的素来的淡薄又算什么？
他只是想揍他。
他垂下眼睛揍他，因为如果继续看对方发狠的眼神里坚硬的抵抗，会让容城觉得像是自己在挨揍。
对方不出声，不求饶，忍耐的喉咙里只有闷声的哼气。
林一木终于也打了他，虽然处于弱势却也毫不示弱，容城的腹部受了两脚，有些疼痛地松开了手曲了曲身体，坐到了地上。
两个人都受了伤，坐得远远地警戒地看着对方。
林一木没有穿上衣的苍白身体伤害明显而刺目。
而他的眼神更加刺目。
撕裂的面具下面是从骨子里彻底暴露的冷漠与孤傲，除了不让自己受伤害，全世界都可以是敌人的残忍，全世界都不可信任的眼神。
不要这么看着我！
容城听见自己心里悲哀地呐喊。
他只是不想看见他为了钱把自己卖给贵妇的样子。
但是他宁愿他过着自己选择的堕落生活，也永远不想知道他这样的眼神。
他捂了捂腹部，疼痛通过神经绵延全身，一直疼到眼里。
容城不是害怕。他只是疼。
他走过去，对方握拳的警戒姿势让他疼得几乎再不能迈步，但他还是走到他面前，伸开手抱住他，任他在自己怀里顽强地踢打，直到他安静。
他是那么容易安静下来的人，像是生来就习惯了寂静。
他停下了手，睫毛垂落，掩合先前的坚定，黑夜深重的阴影盖住了他全部的脸，默默沉寂的喘息没有了，像是一下子就那么死去了，连呼吸都轻微难辩。
容城厚实的右手盖住了林一木的眼睛，感到他冰冷的眼睛渐渐潮湿了手心。他把脸贴上去，小心翼翼地把体温分给他。
然后是唇、齿、舌。
不像是接吻的激情，而是祈祷般地轻轻接触，缠绕。他只是想让他暖和起来。
安静下来的林一木慢慢蜷缩起来，容城放开右手的时候他已经闭上了眼，像是心累极了睡去了，梦游般没有意识地接受着容城，直到男人抚摩亲吻他的伤口把他的身体慢慢打开、侵占也没有被疼痛惊醒。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