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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廷秀 ...

  •   “台辅已经失踪多日,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说罢,地官长大司徒符元深伏下身体大礼及地,铮铮如铁的言辞直听得众人脸色都是微变。
      同样默不作声跪在一旁的三公,相互间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而又无可奈何的眼神,心下不禁有几分同情起这个明知道王的烦扰,还偏偏要往刀口上撞的可怜人。
      果然只听得上面玉座上的男人若不经意地唔了一声。
      “那依大司徒之见,又当如何?”
      “臣……臣以为当尽早寻回台辅,迟则恐有生变!”
      “说的有道理……”
      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默。舒篱面上的表情依旧淡然,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看不出究竟有什么打算,又或者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理会的意图。这让底下的大臣们不由得隐隐不安,除了还埋低头平伏于地的大司徒符元,其他人不约而同都闪开了与王对视的目光。
      “既然是这样——”
      不紧不慢地拉长尾音,听起来舒篱好像也在思考着什么。
      三公的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对新王的了解让他们从这种过于平静的语气中嗅到了不快的气息。
      “难得大司徒如此热心,那就把这件事交给大司徒去办好了。”
      “交给臣——?!”
      吃惊地迅速抬起视线,即使是一向以理智冷静著称的大司徒符元,也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命令骇了一跳,头上冒出的冷汗不由得涔涔而下。
      ——又做出这种事情了呢……
      见自家主上再次果断地把要命的烫手山芋随手丢出去,既不考虑事情的后果也不在意其他人作何看法,底下群臣面面相觑无不形色尴尬。
      前一次,是自作主张地把太宰提升到六官之首的冢宰位置上;
      接下来,又不顾国家体面,断然公开发布求贤诏;
      最后一次,更是无视众议直接下达敕命大开兵寨赈济灾民。
      为了这件事,大司马庆巳气得拒不参加朝议。
      结果等到他终于怒平气消回到燕朝之上,才发现一道自上而下的裁军令竟恰恰好在他缺席时直接下达到了每处州郡。再想要提出反对意见,早已经是为时已晚。
      苦笑地偷眼看到大司徒石化中的错愣表情,太师青宸忍不住咳了一声。
      在鸦雀无声的空阔殿堂上,如此轻细的声音还是引来众人的侧目。
      “太师难道有什么意见吗?”
      “臣没有意见……只是大司徒身为地官长,平日公务繁忙……”
      “确实是个问题……”
      新的王上虽然看起来总是在赞同臣下的意见,然而实际上这种赞同的背后往往隐藏着可怕的后果。见舒篱半靠在玉座上单手支住下巴,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太师的背後忽然涌起一阵寒意,颇是后悔起自己先前的多话。
      “那就先由太师代理大司徒的工作,等到大司徒找回台辅再行述任。”
      “……这这这……”
      哆嗦了半天,太师青宸只觉得头昏脑胀。想自己好歹也是位居三公,当什么代理大司徒等于是无形之中降了品级不说,更是变相地用实职套牢了自己。
      “陛下!”
      夏官长大司马庆巳如同雷鸣般的声音在殿上炸开。
      “臣以为如此安排不妥!”
      “哦?”微微向上挑起眉梢,舒篱乌黑深黝的目光投过来:“大司马觉得哪里不妥。”
      男人柔和的嗓音里透着股淡静如水的平缓,同大司马庆巳的大嗓门比较起来反倒是更显得幽静。
      “六官任免怎么可以如此草率行事,真X……”
      习惯性地,庆巳险些又带出自己粗陋的口头禅,就在舒篱精亮的目光一闪之下又强忍着压了回去。按照舒篱新颁布的律典,在朝堂之上出言不逊、语带恶俗的都会被罚去薪奉。
      而毫无疑问首当其冲遭受到打击的,便是这位曾被先王赞为直爽豪迈、真性情的庆巳大人。
      ——整整一年的俸禄啊!
      想到这里,庆巳豪迈的英雄心还在隐隐作痛。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我有提到过关于任免的提议吗?”
      毫不在意地挥挥手,示意从人扶起还在石化中的大司徒符元。
      舒篱双眸里光华流转,似笑非笑地睨视着梗直脖子颇不服气的庆巳。
      “说起来台辅在国都失踪,难道不是因为夏官长的警备工作,实在是做得太过于疏忽……怎么,难道需要我清楚地说明白,谁该为此负责吗?”
      面色一沉,庆巳黑着脸闷然垂首道。
      “臣自知职责有失,请陛下责处!”
      不知可否地微微点了点头,舒篱缓缓沉吟道:“按理说本应该是这样做才对,不过也不能全把罪责推到大司马一人身上。军士实在是太少了呢……”
      庆巳额角青筋绷起,心下一阵不忿。
      既然明知道军士不足,您还颁布诏令宣布缩减禁军以及各州常备军到青备,青备啊……那是什么概念!从原先的每师7500人锐减到现在的2500人,那根本只是佐军的数量而已。
      宰辅之所以失踪,是因为军士不足;
      军士不足的理由,是由于兵寨没有粮食了;
      而兵寨之所以没有粮食,又是因为王下达敕命令各州县开兵仓放粮给百姓;
      当初开寨放粮的理由,则是玉座上的男人坚称宰辅不喜欢自己饿肚子,也不喜欢别人饿肚子。
      现在倒好宰辅也不必担心饿肚子了,干脆整个人消失不见掉……
      茫然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庆巳忽然有种掉到了上下不着的陷阱中的感觉。
      喃喃自语地嘀咕了一小会儿,玉座上的王忽然大梦初醒般坐直了身体。
      “这样好了……再扣掉一年薪奉。”
      哭笑不得地听着王作出的决定。不仅仅是庆巳,就连其他大臣脸上也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在大殿上出口成脏也是罚去一年薪奉,疏于职守把宰辅弄丢了竟然也是罚去一年薪奉?!
      想象着一句脏话和一国宰辅的衡重,很想骂人的已不只是庆巳而已。
      沿着后面的石阶缓步走出正宫,一面回想起朝堂上面色各异的臣工。舒篱微微地叹了口气,一改之前漫不经心的神情,仰望天空的面容上写满了心事重重:“看起来是要变天了……”

      “就要变天了呢。”
      轻声叹息样地说着,桔斋收回了远眺的视线。
      “变天了?”我抬头看看头顶晴朗的天空:“不是说云海之上罕有天气变化吗?”
      “台辅误会了,这只是随便的感叹而已。”
      桔斋像在掩饰什么似地笑了笑,我不禁有些怀疑。
      诚然,随便的感叹也是有的。像是我以前只要一空闲下来,也是会仰天大吼“好无聊啊!”、“郁闷!”之类的,但要是换成“就要变天了”,一定会被赶着冲出来收衣服的老妈狠批一顿。
      到庄里来已经有几日,既没见有人拿钱来赎,也不见那日的绑匪。
      反倒是桔斋常常不厌其烦地陪着我在这里走来走去,却又始终没有任何正面回答。
      中间也有见到过老修。不过我得承认,在不看到他的脸时想象他是位和蔼可亲的老者要更容易些。本想从他那里或许能得到答案,偏生他只是站在远处向我深深一礼,便一言不发地走开。就好象我是路边上地藏菩萨的雕像,只要拜拜就好,沟通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啊?”
      心烦意乱地一脚踢开石子,我咕咕哝哝地抱怨着其实心里一点也不觉得着急。
      像我这样没有用的笨蛋,即使丢掉了也无所谓啦~
      舒篱那家伙肯定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捂紧荷包藏起来,连派人来找的意思都没有。
      这就是地地道道地新人上了床、媒人丢过墙!恐怕等上个十七八年,直到忽然有一天我也开始“呕心沥血”,才会恍然醒悟过来——咦,王失道了呀?
      尽管也想像他一样装做满不在乎的样子。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想到舒篱的频率竟反而越发密集起来。
      ——他在做什么?有没有担心我……
      狠狠用力甩了甩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不由自主地,想起那种无情无义的家伙!
      边胡思乱想着,我无意间走入到一处从未履及的僻静角落。
      让我感到极其不可思议的是眼前似曾相识的景物,——竹子?
      愣愣地独自站了一会儿,心头恍惚间像是想起了什么。
      忽而从竹林深处传出来一阵很特别的曲调,像是笛子却又不尽相同。
      我忍不住踏进林子,也就在此时悠扬清丽的乐声戛然而止。静默了片刻,有声音问。
      “是谁在哪里?”
      我犹豫,想要悄然退开。那个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既然已经来了,请走过来好吗?”
      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在竹林的一隅有个穿着深米色袍子的年轻男子站在那里,淡蓝色偏青的发丝披散在他的肩头。
      “你是……?”他迟疑着问。
      我多少有几分不太自在地捻着衣角小声道。
      “那个……被捉来的那个……”
      活见鬼,我讨厌这样的自我介绍!
      “台辅?”
      看来我的事在这里真的不算是什么秘密,对方微微一笑。
      仿佛孩子般无邪的面孔上流露出一线乍隐忽现的惊喜,就连站在几步外的我也能感觉到,仿佛整片竹林都在因为他的欣喜而焕发出欢悦的光彩。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
      摸索着把整个身体转向到我所在的位置,男人深深一礼。
      “之前一直还在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遇到您呢。正觉得遗憾的时候,您就听到了我的祈祷。这真是件让人感到高兴的事!”
      “是这样么……我也很高兴遇到你!”
      和这里的其他人不同,眼前的男子是真的因为我的出现而感到欢欣鼓舞的。我能从他不带半点掩饰的热烈语气中,体会到他的快乐。同样的,我也因为他的快乐暂时忘记了先前内心底的郁郁寡欢。
      “你也是老修的学生吗?”
      听到我的问题,男人微现羞赧地匆忙道。
      “是我太过鲁莽,竟然忘记还没有和台辅先介绍自己。我的确是修伯的弟子,名叫廷秀。能够在这里遇到台辅大人,学生感到不胜荣幸!”
      “和我不需要客气,你……”
      踌躇着该要如何措词,我已然注意到尽管对方是在向着我的方向说话,但双眸中的视线始终是涣散开的,只是茫然地在空中移动。
      “抱歉,如台辅所见我的眼睛是看不到的。”
      这样清秀俊彦的男人竟然是双目失明的盲人?
      心下一阵恻然,我支吾着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不过能够遇到台辅,并且亲耳聆听到您的声音,已经是心满意足。”
      廷秀如常微笑,似乎半点也不介意自己眼睛的事情。
      “如果您不是很忙,可以请您坐下来陪我说一会儿话吗?
      话一出口,他又有点面色困窘地微垂下头。
      “这样讲是不是太冒昧了?还是请您不要听我在这里胡说八道,因为忽然间期待的愿望就这样自然而然达成,我好像是有点激动过度。打扰到您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有那样的事。能有人主动和我说话,我也很开心啊~”
      坦然地走到男人近前。
      他的态度让我想起很久以前,自己还是自由自在的时候。
      比起让我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去面对周围人,果然还是像现在这样坦诚相对最舒服。

      不谈不知道,一谈吓一跳。
      虽然对方不知为什么生来就目有残疾,但在老修的悉心教导下,他知道的事情竟然远胜于我千百倍。相比之下,双目健全的我到反而落了下乘。
      人常说眼盲心明,越是像这样目不能视者其他方面的灵觉反而很是敏锐。
      许是我的稍稍黯然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廷秀忽然停下来,侧头试探道:“您有什么心事吗?”
      “我能有什么心事,只是觉得廷秀真的是学识渊博呢……”
      微微感叹着,我的心下只觉一片茫然空白。
      羞涩地笑了一下,廷秀轻声道:“因为除了听别人念书,再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了呀。一直重复很多遍地听下去,慢慢也就记在心里了。”
      “但是很多事我从来都不知道……”
      的确是如此一无所知的自己,表面上看说是什么台辅大人。
      ——其实呢,最多是个草包大人。
      想着自己如此庸碌无能,我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不会呀,我觉得您提起的那些事情实在是太神奇了!”
      脸上神情越见光彩照人,廷秀满心赞叹地轻呼道:“那些什么可以在天上飞的铁鸟,在水里游的铁鱼,在路上自己奔跑的铁马,还有您说的连眼睛都可以换掉的事情……都是些书上从来没有讲到过的东西,对我来讲那些简直不可思议!即使是其他人也一定是闻所未闻的奇事逸闻哪!”
      “那又有什么用……”
      忍不住耷下肩头,我再次叹气。
      “像是这样普通的事地球人都知道,比我知道更多的人也有的是。况且就算是知道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到这边来还是百无一用。到头来只是别人眼中的笨蛋、累赘而已。”
      呵……
      想想看在那边,自己就只是个中下游的笨学生。
      到这边来若不是有麒麟这个空架子,还不是一样废物点心一个。
      让我这样没用的人来做台辅,才是芳国最大的不幸吧……
      “这样想是不对的哦!”
      一本正经地面色整肃,廷秀直起身体。
      “老师说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特有的价值,没有一个人注定是没有用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就好像说我吧,虽然眼睛看不到、也不能帮忙其他人到地里去劳动,但我至少可以尽量做好自己的事情,平时还可以帮忙检查孩子们有没有认真背书,可以教他们吹笛子……对了,您知道吗。笛子就是从昆仑被带到这边来的呀!”
      “这样说起来,的确是看到过这边有人吹笛子。”
      “不止是笛子而已,山客为芳国带来过很多了不起的技术。”
      恬静的笑容里饱含骄傲,廷秀兴奋的语调随之微扬。
      “不管是造纸、印刷,还是笔砚的制作,我们都是十二国里最棒的!就连‘工匠之国’的范,也敌不过我们在这方面的制作工艺。”
      “嗯……我曾经听别人提起过。”
      但是我只是个连及格都很困难的劣等学生,又能为这里带来什么呢?
      ——爬墙?作弊?用bug打游戏?
      “您在怀疑自己吗?”
      听廷秀问得直接,我默然摇了摇头。
      “何必怀疑,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只需要鄙视自己就好。”
      “……台辅!”
      语带薄怒地加重语气,廷秀仿佛一下子从先前灵巧温和的鸽子变成一只烦闷郁恼的小狮子。
      “那只是您给自己的借口而已!需要靠鄙视自己,才能容忍自己一味地逃避轻忽下去吗?没有人生就是圣人,也不会有人生来就什么都知道。虽然天帝让您生来就是高贵的麒麟,而我只是一个目不能视的盲者,但对我们来讲生活都是一样的,只有靠不懈的努力才能做好真正的自己。我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看不到而鄙视自己,更不会要求别人因为我有缺陷就接受我的无能!”
      激愤的表情微微停滞了一下,他显得有些悲哀。
      无力地垂下头:“难道您要放弃自己,放弃芳国百姓们的期盼吗?”
      “我……我没有……”
      心下一团混乱,我虚弱地吐出不知所云的回答。
      “我没有说过要放弃,只是觉得无能为力……可能是害怕,不对,也不是害怕……”
      他忽然间跪下来摸索着握住我的双手,紧紧地像是生怕我会离开。
      “对不起,是我太过份了。您不会放弃芳国的对吗?我知道您已经很努力,您能回来对大家已经是再好不过的消息。而且您还为我们带来了王!我能感觉到您心底的不安,即使是这样冰冷的双手,您在不停地颤抖却没有推开我们独自离开……”
      他把我的手贴近到他光洁温润的面颊上,像是慕孺的孩子般眷恋地紧贴着。
      “我常常在想麒麟是怎样的呢……老师说我们都是为了保护台辅大人而存在的,而台辅是为了整个芳国而存在的。听到您说鄙视自己,怎样也没有办法接受啊!天帝之所以把麒麟赐给王,就是要通过它来告诉我们什么才是正道。如果您也如此彷徨,我们要怎么做才好……玉座上的王也会感到不安吧,国家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虽然是很自私、很过分的要求,请您为了整个芳国坚强起来吧!”
      “没有人告诉我,我能做些什么……”
      苦涩地低下头,看着同样在微微颤抖的廷秀的双手。
      我的心底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空荡荡无所着落,的确是一直在迷茫中越陷越深的自己。
      之前还知道要选出王,想办法让王尽早登上玉座。但从天启出现的一刻起,也就失去了可以用来追寻的目标。之后的日子里,越是进一步了解舒篱的英明睿智,越是怀疑起自己存在的价值。除了选出王以外,自己看起来就象是可有可无的装饰物。
      身处台辅的位置上,却没有半点政治国事的常识。
      作为一州的州侯,又无法作出应有的决断。
      我不知道什么是“什一而赋”,也不懂得“爰田”究竟是在说什么。
      有时即使是看到府吏们窃笑的眼神,也会立时被拆穿般惊得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是自己又回答错了老师的问题,不期然看到周围同学们鬼祟的嘲谑。
      而在这里,我的每个错误都可能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正因为曾经极力想要成为合格的宰辅,才会在实践中意识到自己其实离那样的愿望太遥远了……
      “我来告诉您,这里每个人都会很愿意告诉您!”
      廷秀仰起脸,光彩四溢的面孔上写满了真挚的情谊。
      “所有人都在等待您的到来,您不知道的事情我们可以为您解答。但请您一定不要放弃!听到别人说台辅已经什么都不想管了的时候,大家失望极了。老师说国家的倾覆就是从台辅松手的那一刻开始的,那就是天帝已经放弃了这个国家的证明。”
      ——老修说的?真的是那样吗?
      心底微微地动摇了一下。
      我仿佛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微弱但却真实的光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廷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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