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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奔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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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出事了!
即使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的猜测,但突突乱跳的心还是停不下来。
没错,从一开始这件事就透着不寻常的气息。自己竟然完全没有觉察到,只顾着把心思放在信的内容上,却忽略了舒篱显而易见的异常反应。
都要怪那位男宠兄,害我头脑打结了。
对了,还有可恶的翘楚!
(我怎么了?)
(吓?!)
我竦然一惊,愤慨道:“不准读我心里想的事情!”
(哼……)
不太满意地轻哼了一声,隔了片刻。
(肚子里的蛔虫是什么?)
(翘楚——!!!)
(……小气,我只是随便问问……)
对于这一只,我真的是无奈了。
先前我也曾问起过,他到底把魆女它们怎么了。
答案是:本想留作储备粮的。
换句话说,翘楚对于我强行要回自己的使令这件事,就象是被农夫掏洞挖走了冬季存粮的田鼠们一样极度不满,只是还好他并没有打算在我门前的树杈上吊死以示抗议。
从柳国的上空飞过,到处是绿色的田野,乳白的村庄。
尽管云海上面的燕朝已经乌烟瘴气,如同走到了地狱的边缘。
下界的百姓们却还一无所觉,各自过着勤苦的生活,却是心满意足的期待着秋天的丰收。
王,决定国家命运的人!
数万万百姓的安危,其实只是他的一念之差而已。
——这真的公平吗?
心里有些怨恨起那个坐在玉座上没有脸的刘王(没有脸=没见过=想象不出),他也曾经是被赋予天命的国家支柱。别人的看法姑且不提,单只从舒篱对他的态度上便不难看出,他也并非是那么不可救药的一只。没有才华也好,只是稳稳地把握住已经做到的程度也不能保证吗?
怪异的想法,翻来覆去地打了几个转转。
先前从不曾认真考虑的问题,开始冒泡般一个个浮出水面。
心地善良的君王;
没有什么心机的老好人;
一个曾经真心实意依赖舒篱百年的王;
没有才能的庸王;
躲在幕后任由官员胡作非为;
个性怯懦的家伙;
对舒篱没来由的冷藏;……
心中的疑云不断飘移不定,总觉得自己从舒篱哪里得到的信息,和从燕朝官员那里归总出的结论,或多或少地有那么一些缺漏的环节,始终无法真正合情合理地联系到一起去。
但那些缺漏环节……不正是人心吗?
默然伏在窥言背上,我的心情杂乱无章。
这世上最神秘莫测的、不断变幻的人心。任何人、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天帝,也不可能料想到的变数。有人的地方便不能避免的尔虞我诈,那一切我真的有信心去面对吗?
从最初分开的地方再向前,问题出现了。
我只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是邢州,然而究竟会选择哪一条道路,却不是我可以了解的事情。
怔然看了一会儿空无一人的大路,我忽然叫出獠戾。
“主人。”
可靠的老伙计依旧像以往那样沉默寡言。
“那个……”
尚未开言先是稍稍沉默了片刻,随即我从怀里掏出书信。
眼神满是歉意地看了看某名所以的獠戾。
“来……闻一闻。”
嗅嗅——
很乖巧地用力闻了几下,獠戾还是老实地睁大银蓝色的双眸看着我。
“闻完了。”
“那就出发吧。”
“是。”
虽然这么回答了,它还是端踞在我面前一动不动。
错愕地看到对方沉默以对的反应,我头上滑下黑线。
“你要负责带路……”
“……我?”
“刚才不是给你闻过了吗。”
僵涩地转动撑大的瞳孔,显然对方还是不能理解“闻过了”和“带路”之间的必然联系。
过了很长时间,长到我开始觉得不耐烦时。
獠戾终于从地上抬起了它沉重的pp,低着头想了一下闷声道。
“我是诸犍……”
“哦……那很好啊!”
虽然是第一次听说它真正的类属,不过比起獠戾究竟是哪一类妖魔,我更关心它打算什么时候上路这个问题。
苦恼的银蓝色眸光投射到我期待的面容上,对方慢吞吞地说道。
“我不是狗……”
“呃、……?”
“所以……”
了然地点点头,就是说只能试试看窥言了。
“天狗就是天上的狗,嘎嘎……”
看着陶醉于自己并不存在的幽默感中的大家伙。
我大失所望地垂下肩头,抽搐。
——这几只没有一只靠得住的!
在半空中想要准确分辨出方向,有时比在地面上还要困难。
特别是考虑到自己的骑兽比较特别,——事实上是叫做妖魔的一类。
想要降低到靠近地面的位置,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恐怕不等我靠近城墙的高度,就已经被城防军的乱箭射成刺猬了!
因此直到花费了几倍于来时的时间后,我才终于激动得几乎要落泪地看到了上面绣有桃枝的黑色王旗。尽管那些曾经威风凛凛的旗帜,此刻正污浊、残破地挂在枝头,像被抛弃的塑料袋一样凄凉地在风中颤抖。
这一刻,我的心安定下来,但同时也觉得一阵透心的冰冷。
——果然是出事了……
当我降下来,想要从残留在枝梢上的旗子周围获得进一步提示时。
突然间从不知道什么见鬼的坑坑洞洞里,涌出了无数持枪带刃的军士团团把我围住。看服帜明明就是本地的州师,然而此刻人人面上那分恶悍的神情,却都令我有种面对成群穷凶极恶匪徒的错觉。
“是个小孩。”
就象是我看到他们时的惊愕一样,面对我的惊愕他们也同样显现出乎意料外的茫然。
这么说,难道只是误会?
戒备地握紧窥言的颈毛,大家伙也心领神会地绷紧了背上的线条。
领头的军士沉吟了不到半分钟,猛地一挥手。
“不管是什么人,先拿下再说。”
不及我下达逃脱的指令,窥言已经很不爽咧开嘴发出类似于猫被激怒时所发出的喝叱声。只是更加低沉,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妖魔,是妖魔!”
有军士颤抖着声音叫起来,但很快便被狠狠地驳斥。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妖魔!一定是样子比较奇怪的骑兽罢了!”
“不用怕,拿下那家伙!”
群情亢奋的军士们如狼似虎的扑将上来。
但在下一秒钟,便以比来时还要迅急地速度跌了出去。
“无聊~”
随意地拍了拍手,翘楚露出一抹诡谲但却诱人难以转开目光的罂粟般的笑容。
“不如都来做我的收藏品吧!”
流转在他翡色瞳眸里的暗色微醺,语调也变得魅惑入骨:“我会好好爱惜你们的。”
“翘楚!”
警告性地轻呼他的名字,对于这只的想法我不敢加以揣测。
但至少“收藏品”这个概念,在他嘴里说出绝对不会是和我说的一样概念。
“青冥!”
这种时候相信我宁愿相信只是偶尔会过于暴力一些的青冥。
“是我的!”
翘楚焦急的目光在青冥出现的一刻,迅速燃烧起来。
而在下一刻,我只是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再恢复到正常状态下时,眼前空荡荡的,就好象从来也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也没有出现过任何人。
“……这、这……”
结结巴巴地瞪著笑容甜美的翘楚,我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这当然不可能是远端传送,更不会是大变活人!
唯一的可能性……
我痛心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翘楚依旧平坦的腹部,怎么可以这样!那里难道是连接异次元空间的入口吗?!但不管怎样,我都同样不能接受这样的谋杀在我眼前发生,即使是闻不到半点血腥味,吞食也不能容忍!
“翘楚——!!!”
愤怒地发出咆哮,我气得指尖发抖地直指向他心满意足的微笑面庞。
“立刻给我变回来——!!!”
完了……我也要跟着一起疯掉了。=_=||
闷闷地在半空中奔驰向前。
前面不远处地面上的树林草丛里,那些恨不能长出一百八十条腿的军士们,正在鬼哭狼嚎地狼狈逃窜中。究竟消失的那一刻他们看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除了他们自己心知肚明,我还是无从得知。
但我的确听到有人哭喊着“好多的腿”,然后就象只受到惊吓的三月兔一样连蹦带跳地跑掉了。
在我严厉的目光逼视下,窥言差一点脱口而出的冷笑话胎死腹中。
至于翘楚,他只是无辜再无辜地对视上我的疑惑。
——总要想办法让他明白什么是规矩!
我暗暗连叹了无数次,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留连的无力感。
和我所猜想的一样,尽管奔逃的方式各有不同,有翻滚前行式的、有连滚带爬式的、也有三蹦两蹿式的,目标的集中方向倒是惊人地一致,一直把我引向一处越见开阔的平地。
而在平地的尽头是一座突拔而起的城池。
在靠近之前,已经有恐怖的大钢叉样的东西向我这边直飞过来。
窥言在空中急转,躲开了最初一波的攻击。
饶是如此,我还是惊出一头冷汗。
“是床子弩!”
青冥的声音清晰稳定地传来,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早已经是再熟悉不过。
“没有办法靠近吗?”
我有些急切,如果舒篱他们已经遭遇到什么事情,那么自己之前浪费掉的时间里,或许……
“对一般的空师来讲,很难!”
冷冷地诡笑着勾起唇角,青冥深灰色的瞳孔里映出暗色的光芒。
“但是想拦住我,这还差得远呢!”
“能应付得了吗?”
忧心忡忡地看着城楼上闪动着寒芒的一排排枪头,尽管有觉悟也许不知哪一天会遭到抢劫、枪击,但我还从未有设想过自己有面对冷兵器作战的一天。
“这种程度对我还不构成威胁!”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
傲然昂起下颌,青冥的眸子里寒光一闪。
我的质疑仿佛伤害到他高傲的情感,在我还没来得及再问下去的时候,青冥已经蛟龙如水般,笔直迎向城楼里再次飞洒出的箭雨。
如果不是刚才真正亲眼目睹,那些余势未消的铁箭落向地面时尚能入土半寸。
我几乎会以为此时从青冥身边擦过的,都只是些闪动着雪亮光芒的稻草。
轻松随意地偶尔随手拨开靠近自己的锋利箭尖,在半空中不耐地转变回原型的青冥去势更急,如同一道利刃直插向门楼里守卫所在位置。
“笨蛋……”
也许是考虑到我身边需要一个解说员,也许只是终于等到了青冥不在的时刻。
堃兖小声谑笑起他此时的举动。
“干什么非要从正面进入城市,难道不知道这里的防御是最严密的吗?”
“不从这里……”
我忽然怔愣住,的确是呀!
如果是考虑到地面上行走,当然是应该从有门的地方进入。
但问题是现在是通过空中飞进去啊,大可以选择一处防守薄弱的角落位置突破。偌大的一处城池,总是不可能每处都严密得像只厚重的铁桶。
仔细分辨过城墙上防御工事的建造后,我急急道。
“窥言,到城墙的折角处!”
“折角就是……”
“少说废话!不然没饭吃!”
“本来就没饭……”
不满被打断的窥言小声嘟囔一句,飞行的速度却半点没有减慢。
心虚地没有接下茬,我这才想起来自从它回来之后,确实是忘记要给它准备饭食。不过因为没有人提出抗议,我也就很自然地当作是某只主动弃权。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是吃不吃都可以,干嘛要浪费粮食顺便剥削我的荷包。
此时我并没有想起,自己其实也是吃不吃都可以的类型。
这一次,选择的位置虽然也架设起□□。
但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那种可怕的粗铁叉飞出来。
因此在先锋官堃兖的一通狂啄乱拍下,并没有遇到多大阻力便顺利穿越了郭壁上空。
想来是在青冥的压迫下太久没有机会泄恨,直到我发出召唤,堃兖才拍动翅膀匆匆脱离战圈。
“呼——都是一群傻瓜!”
为自己的英明伟大做上最佳注脚后,堃兖很认真地在翅膀底下擦了擦自己锃亮的喙。
一双黑豆般的小眼睛转向我。
“我有多久没说你这个笨蛋了?”
“那个…刚才不是还有说过……”= =||
“哦,是吗……”
不无遗憾地在我肩头上缩成小团,过了半刻后。
“不过比起青冥那家伙还是要稍微聪明一点,只是一点点哦。”
“……是么,多谢哈。”
呜呜,为什么这种家伙也会是我的使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