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洋》影start

12、十二、太平洋

　　赛季收尾，大阪队成为乱世中的枭雄，独占鳌头。本赛季卖点太多，也改变了太多，最受欢迎的球星榜上，在北野教练的快速进攻打法下成为得分王的流川跃居第一，藤真在明日香的积极打造下上升至第二，仙道位居第三。

　　由于需要备战亚锦赛，未做休息调整，全明星赛提前打响，虽然比赛以较强的关东队获胜告终。但各大评论还是肯定了人气王的出色表现，倒是探花仙道无可圈可点之处。
　　流川能在这个赛季从仙道手上拿下MVP，不是偶然。

　　短暂的休赛，告示着转会全面的展开。社会已经习惯了快节奏，人也就都喜欢上了新鲜感，还有故作神秘。当市场还在对明星球员的去留举棋不定时，我却先接到了日篮联的高层电话。
　　匆匆地赶往广岛，飞机上，突然就觉得自己可怜，好不容易才和仙道结束冷战的。
　　亚纪，美国方面有意再来日本选择一名选手去NBA打球，而且这次是老牌劲旅C队。
　　亚纪，论实力和人气，仙道和流川都是最有可能的人选，你作为他们的经纪人，要做好谈判的准备。
　　亚纪，这次美国方面的有意让资深经纪人一同前往，你愿意吗？
　　亚纪，你最了解流川和仙道，就你而言，你认为美国方面会选择谁？
　　亚纪，你认为会是谁？
　　亚纪，你倾向选择谁？
　　……
　　两天的谈话，或者更像是探究我想法的审问，皮格马列翁效应吧，某一天开始，我的期待也能够左右某些结果，该为我的重要性感到高兴吗？回到大阪，转会留下了悬念，亚锦赛留下了悬念，NBA留下了悬念，而那些能解谜的人都去集训准备再次出战，留我一个人在大阪。

　　此次将在韩国举办的亚锦赛，较上次稍有天时地利人和，日本国家队的目标是进入四强。
　　人骨子里还是怕一个人的吧，如果已经喜欢上了一群人的热闹，体育馆如雷的掌声和欢呼，我已经习惯了。我去了东京，结伴三井、宫城夫妇，还有藤真和明日香一同前往韩国。
　　阿牧和泽北都应征回国家队打亚锦赛。泽北我是不熟悉的，或许就是不熟他才会很腼腆，让我看不出曾经日本第一高中生的锋芒。直到见到阿牧，我推翻了我的假设，那个曾连流川都打得落花流水的男人——泽北荣志，怎么可能天生地那么收敛，到底还是环境的魔力——阿牧也已被消磨了当初的王者气宇。
　　美国，那个自恃篮球世界的喧哗国度，是多少人的梦想？却就是梦想，这么无情地站在最高处傲视着所有爱她恨她的人们。

　　第一轮小组赛，日本队轻松过关，第二轮稍显艰苦，但显然，西亚各队没有展现出像上次亚锦赛一般的强势。入主8强，倒也没有什么悬念。1/4决赛对战菲律宾，作为一支东南亚强队，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视，也确实，那是一场激烈的比赛，对手打法华丽，又有几名出色的明星选手，他们先是封锁了吸分主力流川，日本于是依靠泽北的单人进攻和阿神的远投，可对手的防守十分严密，堪称典范，最后，还是流川拼命突破了重围，4强之席，得之不易。半决赛碰到的是卫冕冠军——中国队，不知道算不算是两年前被藤真言中，其实，不用我为中国队加油的，实力还是悬殊。不过能在3、4名的比赛中扛住压力战胜实力强大的东道主韩国队，那才是此次亚锦赛最精彩的一场比赛。
　　亚锦赛的季军，那是日本篮球很久没有触及的光荣时刻了。

　　飞机穿越太平洋的一段，回到日本，球迷们几近蒸发的热情偶尔会让人窒息，他们还不知道，又将有一个他们熟悉和热爱的明星将去NBA，而且一定会比阿牧走得更远。

　　心平气和地和仙道商量美国和NBA时，他静静地听着，没有多说什么。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解释我模糊的立场，什么人气、什么球技、什么前途，一切都说得云里雾里，我畏缩地不敢提及梦想——人有太多奢望了，有些是关于他的。
　　兜了太多圈子了，所以他不明白。
　　“美国方面应该会选择流川吧。”他说。
　　我绕了太久，所以他才不明白。
　　那一句“如果你愿意，我们就一起去美国。”一起去美国。。。竟始终说不出口。

　　我驾车回横滨只去找了一个人，我曾经也常常去拜访他，却从未心情如此承重，美国抛来的橄榄枝对我而言竟会变得如此巨大的折磨。
　　安西教练就算在职业篮球界声名鹊起，他依旧沉默地住在横滨不偏不中的公寓里，满屋子都是日本传统的味道，没有任何改变。
　　安西夫人也和从前一样，每次招待我都泡上一壶上等的杭州龙井。我却在中国就很少喝茶，所以每次和安西教练席地品茶时，都觉得是自己辜负了夫人的好意。
　　“流川和仙道？”安西轻呡一口上等的好茶，他的眼睛藏在镜片后，深不见底。
　　“对，仙道和流川，谁更适合去NBA？”我的语气有些急躁。面对抉择时，人是脆弱的，甚至宁可一切都不复存在，甚至可以百般逃避，“您一生都在为日本培养最优秀的篮球选手，现在，终于又有机会像世界展示日本国手的实力，您觉得谁更合适呢？”
　　“其实，我的梦想已经实现了，无论是樱木也好，还是流川或仙道，他们的价值已经得到肯定了，看着日本的职业篮球正在不断的进步，我很欣慰，当然，这其中也有你的努力。”安西仍不紧不慢地品着茶，一脸安详。
　　我不知不觉已经握紧了拳头，明明我的梦想也快要实现了，我憎恨此刻优柔寡断的自己。
　　“如果要我客观的说，更适合去美国的是，”他平静地说出那个名字，“流川枫。”
　　我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期待，只静静地听他说下去，“仙道虽然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但大阪的夺冠和亚锦赛的季军，其实流川起到了更至关重要的作用。”他的语气里带有对爱徒的期待，“他之所以可以一直进步，不单是他自身的素质和天赋，还有他的心无杂念，他很执着，对于挫败反而能勇往直前；而仙道，他的自尊心很强，但为人却又随和，他随心随意地打球，恐怕无法适应美国残酷的环境。”对，没有错，这一点……“这一点，他们的性格，其实你比我更清楚，也更会把握。”
　　我低垂着头，掩饰着内心翻滚的情绪，看着那杯中的茶叶缓缓地在水中游荡，最后都找到自己的位置，不再动弹。
　　我也是一个骄傲的人，如果耍手段只为了自己懦弱的感情，那我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离开安西教练的家，我驱车200码飞速在远郊的环山公路上，萧瑟的风干涩着我的双眼，脑海里回放着安西教练的那句话，其实，你的性格和流川一样执着，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对，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但我就是不甘心从你口中说出那句“陪流川去美国吧。”你算是替我完成梦想吗，还是替流川完成梦想，又或者，这是你自己的梦想。

　　“这个价格可是当初引入牧绅一那个价的3倍呀，难道说流川枫能翻牧绅一的3倍？”我面前的那群美国人开始嘻嘻笑起来，带着嘲讽之气。
　　“Mr. Robert。”我笑道：“3年前，我从来不穿跟在4CM以上的鞋，现在我可是天天踩着12CM以上的高跟鞋才敢和那些篮球运动员一起在你们的面前晃悠。”我顺势亮出长腿和脚上亮闪闪的高跟鞋，在如鉴的大理石地砖上敲打一下，发出一声清脆。
　　那些美国佬有的人不自然地往击打处望看去，有的人则老练地只向那里瞟上一眼，然后露出商业化的笑容。
　　我回以商业化的笑容，这种政治手段的笑话我已经驾熟就轻。
　　当然Mr. Robert不是那么容易败下阵的人，他慢慢收敛笑容，却即不尴尬气氛，只给我压力，“流川枫不过一米96的身高，身体冲撞的能力，大家都知道，日本人的局限性太大了。”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以他的身体素质，是否可以适应美国的球赛？说不定只能坐冷板凳。”
　　“Mr. Robert，你不是C队的主教练，也不是助教，好像也不是身体素质顾问，而我，不是大阪队的主教练北野，也不是神奈川队的主教练安西光义，我可没有专业素养和你讨论流川的篮球技术。”话至此，我熟练地摆弄了一下头发，把它们摞到耳后，再以刚刚好的速度换了坐姿，更正面地对着Mr. Robert，“我的专业是和你讨论流川的价值，不仅仅是球技。”
　　我直截了当地把谈判的主题放在了流川的商业价值和日本的庞大市场上，这是我唯一能亮出的牌，面对NBA顶级球队的代表，流川的球技根本就不值一提。但他有执着，这给他无穷的潜力，而我要做的，就是用我的执着给他打开一扇门。

　　从横滨回来后的第二天，我以流川经纪人的身份第一次主动与美国方面交涉。我不再有任何迟疑，决定了就决定了，所放弃的和能得到的都会在心意已决时尘埃落定，我不会为所失去的痛苦多久的，我的梦想很快就要实现，那膨胀的野心可以填满我。而那些关于仙道彰的幻想，结束了，结束了，我心里默念着。

　　一个月漫长的谈判，忙碌和奔波，转会和一系列工作的移交也都结束，这亦算我在日本最后的一场表演——仙道以日本职业篮球赛成立以来最高的身价转至东京队，唯一超越他的，是流川枫。

　　合同一签就是3年，唯一的附属条件是流川必须能入选全明星阵容。而我作为那份千万合同的赠品，跟着流川，上了去美国的飞机。想扔掉的回忆，简单的行李，我的野心，一同穿梭在一万米的高空，航越太平洋。
　　这次是真的漂洋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