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丹心化碧

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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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兮手提喷壶，绕着花坛，为满坛鲜花洒下甘霖。她的动作很轻，脸上神情坚定而淡泊，眼里却不见忧伤，只有温暖和怜惜。
　　“哟，这不是湛兮吗？”一个臂上戴着红袖章的老大妈路过，叫道。
　　“王大妈，是您！”湛兮抬起头，笑着打招呼。
　　“又来给花浇水啦？”王大妈笑问，一边走过来，“这本是我们社区的花坛，现在呀，都快变成你们家的了！”
　　“呵呵。”
　　“看你这么爱护这个花坛，我还得替我们居委会好好谢谢你呢！”
　　“啊，没什么……”
　　“湛兮！湛兮！湛兮妹子！妹子！……”
　　突如其来的喊声，像一阵风般，冲入了大院，也冲进每一个居民的耳朵里！
　　“湛兮妹子！湛兮妹子！……”
　　湛兮先是被吓了一跳，急忙循声望去——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
　　一个套着件宽大的白色T恤的男孩，正旋风一样地向她这边直冲过来，见到了她，还伸出一只手，食指指向天空！
　　“湛兮妹子！”
　　男孩冲至她面前，一个急刹车——没停住，差点一头扎进花坛里去，湛兮急忙扶住他。
　　“当心！”
　　“哎！我没事！”男孩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满头满脸都是汗，似乎都在散着热气，后背湿了一大片，宽大的白T恤贴在了身上。
　　“湛兮妹子！好消息呀！我……有好消息告诉你！”男孩一脸兴奋，连汗也顾不上擦一把。
　　“屈哲哥，什么事呀？”湛兮疑惑地问道。
　　“哈哈！妹子！我刚去了咱们学校，考研结果下来了！红榜也贴出来啦！哈！我们俩——都考上啦！！！”
　　“真……真的？”湛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屈哲哥，你说真的？我们——真的通过了？”
　　“那当然！而且呀，你还是第一名呢！那么多人都看见啦，绝对错不了的！”
　　湛兮深吸了一口气，花的芳香沁人心脾，“嗯！太好了！总算可以不那么担心了！”
　　“哈哈！我们都考上了！湛兮，我们成功了！成功了！”欣喜若狂的男孩子一把抓住湛兮的胳膊，拉着她蹦跳着转起圈来，“成功了！！！……”
　　仿佛两个孩子嬉戏，湛兮也被他的热情所感染，也抓住他的胳膊转起来。直到一旁的王大妈连连后退着咳嗽，湛兮才意识到这里好歹也是公共场所，忙停下来，再四下一看，全院的人都停下了手头活计，向这边张望呢，有人还笑个不停。
　　“啊……”湛兮急忙拉拉仍然沉浸在欢喜中的男孩，“屈哲哥……”
　　“啊？啊！”男孩也发现了，飞快地放开湛兮，挠着头嘿嘿笑，脸却一下子红到耳根。
　　“屈哲呀，你这个人来疯！”王大妈嗔怪道，“有了个你，咱这院真是冷清不了！”
　　“王大妈……”
　　“还有你呀，湛兮！怎么就跟他从小混到大！哼，小心别给他带坏了！”王大妈瞪了湛兮一眼。
　　“什么呀王大妈，人家那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边一个手捧扑克牌的人笑道，又有一人嚷道：“可不是！您老千万别‘棒打鸳鸯’！”
　　“就你们懂！”王大妈“恶狠狠”地瞪过去，众人开怀大笑。湛兮和屈哲早已满脸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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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哲是老屈叔的儿子，一个和湛兮年纪相仿、浓眉大眼的男孩，长得瘦高瘦高的，跟他老爸有点像。在湛兮五岁那年，他们家搬到了这个大院里，住到了她家楼上。也就是从那时起，两家人渐渐熟悉了，何况两家的当家人都爱下棋，关系很快就密切起来，彼此常常串个门，一起商量着买点什么东西，不仅逢年过节，就是平常，哪家做了什么好菜，也会打发孩子给送过去尝尝。湛兮和屈哲从小一起长大，说起来倒真不假，的确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学、初中、高中，再到大学，两人都在一个学校，即使不能分到同一个班级。这两个孩子和他们的老爸一样，都是大院里的“热点话题”，从小就有人打趣他们是对“金童玉女”，不过当然都是玩笑话，谁也没有当真，但这玩笑可倒是从小一直开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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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消息传到两家父母的耳中，大人竟是比孩子还高兴，湛兮妈当即决定，晚上都来家里吃饭，庆祝一下儿女考研成功。屈哲父母恭敬不如从命，早早就来帮忙，湛兮和屈哲要帮忙却被阻拦，家长们说，一定要好好犒劳犒劳他们俩，让他们出去转转，彻底轻松一下。
　　午后的阳光比早晨的要耀眼得多，不过，依旧有徐徐清风吹面，因此也并不炎热。湛兮和屈哲沿着那条两旁满是桃树的小路，愉悦地向前走着，没有目的地，只是这样走着。
　　桃花大多已经谢了，残红掺杂着新绿，在风中轻舞。湛兮看着凋落了的桃花，感到有些惆怅——前一阵子光忙考研的事了，也没时间来好好看看桃花盛开，如今有时间了，花儿却不等人。可是看到树上新生的嫩绿的叶子，又不能不给人希望之感。
　　“湛兮，我真是太高兴了！”屈哲张开双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居然也能考上N大的研究生！老天对我太好了！”
　　“屈哲哥，怎么这么说，你也是经过了一番努力的，皇天不负苦心人嘛！”
　　“妹子，我可不能跟你比呀！你学习那么好，我可不行啊！”
　　“屈哲哥！你又来了！”
　　“我是说真心话呀，妹子，我爸我妈整天都说，你小子不努力，以后可怎么办，你看看人家湛兮，学习多刻苦！你怎么就不能跟人家学学！——嘿嘿，从小我爸说我我总是不服，惟独这个，每次我都服气！”
　　屈哲虽然嘿嘿地笑，但确是真诚的。对于他的这个湛兮妹子，他是从心里佩服的，不光学习成绩好，从小到大一直名列前茅，而且人也很善良、淳朴，勤勉上进，从不张扬。从小父母批评他时总说湛兮如何如何，他每次都心悦诚服，要说榜样的力量，湛兮可是非同寻常的。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屈哲虽然服她，却始终也没能习得她分毫，就说这学习态度——屈哲脑子挺聪明的，这是公认的事实，可就是不学习，没少挨他老爸的训，幸亏有她。从小学起，湛兮就一直在学习方面给他极大的帮助，给他讲题，督促他复习，所以他才得以与她考入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尤其是高考——屈哲记得，那个时候，他对自己都快丧失信心了，觉得自己死定了，是她始终在他身边鼓励他，为他打气，帮助他复习，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想到这里，他忽然难过起来：高考成绩下来后，他也知道湛兮为报志愿的事情烦恼，毕竟对于她的家庭状况而言，她是不可能有复读重考的机会的，也冒不起险，最后还是报了L大。当时的屈哲却是超常发挥，按估分来看，够上N大的了，即使不是太热门的专业，而他一听说湛兮报志愿的事后，立刻把志愿改成了L大，而且是和她一样的专业——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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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你这是干吗？你不是说你的分数够上N大了吗？怎么又——”
　　“就是啊，为什么要改成L大呀？”
　　“爸，妈，我觉得——其实我进N大没那么大把握啦……”
　　“昨天你还说行的，怎么一宿的工夫，就没把握了？”
　　“唉，我估分一向不准的，您又不是不知道……”
　　“还有啊，你不是一直想学经济的吗？怎么报的是中文？”
　　“啊，我……以前想学经济，现在……不想学啦，想学中文……”
　　“你呀，一阵风一阵雨的！没看出你在中文方面有什么过人才能……”
　　“哎呀妈！那我在经济方面也没什么才能嘛！”
　　“算了，你的事你自己做主吧！愿意报你就报，日后可别哭鼻子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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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高考成绩发布后，闵、屈两家都掀起了狂风巨浪，闵家这边一个劲儿地后悔，湛兮的分数足够上N大了！为什么当初就不敢赌它一把！屈家这边却是一个劲儿地后怕，屈哲这张嘴好的不灵坏的灵，估分确实没估准，高估了不少呢！上N大肯定是不够的，幸亏改报了L大，否则……唉，这分数，真把人折磨得够戗……
　　“你小子还不错，总算第一次做对了决定！”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屈家夫妇做长叹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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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兮。”
　　“嗯？”
　　“这一次，说起来真得感谢你。”
　　“为什么？”
　　“我本来以为我能考上L大的研究生就不错了，要是没你帮我，N大我是想都不敢想。”
　　“屈哲哥，你老说感谢我，其实我能帮你的毕竟有限，你能成功还是得靠你自己呀。你看，这几个月你比当年高考时瘦得还多！”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
　　“是！看你的衣服！”
　　“哎，不是，我这件衣服本来就买大了。”
　　“我不信！邝姨买衣服很会挑的，绝不会买不合身的衣服给你！”
　　“啊……嘿嘿，这件衣服……不是我妈买的，是我自己买的……嘿嘿！为这个我妈还说了我一顿呢！”
　　“哈哈！”
　　“……湛兮，其实要我说，你的压力……才是最重的……”
　　“怎么？”
　　“咱们学校本来要保送你读研的，你却要去挑战N大……唉，要是我的话，L大能保送我我会求之不得，哪还敢冒那么大的风险……”
　　“可是，你不还是选择了冒险？”湛兮一笑，“还是勇气战胜了嘛！”
　　“那当然！因为……因为你要去的嘛！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即使读研也不该分开！为了妹子你，我是拼了这条命也得考上！”
　　“屈哲哥，瞧你说的，考研这么可怕！”
　　“嘿嘿，不是说考场如战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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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个月，又忙碌起来了。硕士研究生虽然考上了，可本科阶段的后期工作还得完成，该修的学分都要修满，毕业论文和社会实践一样也不能少。湛兮和屈哲都回到了学校去住，各自忙活，偶尔在校园或教室里碰个面，都会彼此打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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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金色的季节。
　　L大又送走了一批毕业生，结束了四年大学生活的学子们各奔前程：找到了工作的就走上工作岗位，没有找到的忙着找，至于考上了硕士研究生的，也都各自忙着各自的入学深造事宜。毕业生一走，校园里立刻空旷起来，搬离了毕业生的学生公寓，也顿显冷清。直到新的一批千军万马挤过独木桥的学子步入大学校园，才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湛兮和屈哲都搬回家中，打包好的行李却并不拆开，反正对他们来说，很快就会搬到新环境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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