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只能停留瞬间（连雀X斑玖）》银**若

2、chapter1. 特殊的新任务

　　『神无山』的『常暗间』。
　　缭绕的瘴气与深沉的黑暗，似要将所有一切都吞噬殆尽。倘若置身其中，便会有就连灵魂也要被其侵入蹂躏的错觉。
　　银发的少年静静地立于此处，精致如人偶般的面容波澜不惊。他在等待。身为『神无之鸟』，回收将死之人的魂是他必须完成的任务。此刻，他只是站在这里，等待着『那位大人』将新的任务分配予他。
　　雾气渐渐成型，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于黑暗中浮现，飘渺而悠远的声音，久久回荡。
　　“……连雀吗，这么快又接受新的任务，不觉得有些勉强吗？”
　　“……没关系，回收人类的魂是『神无之鸟』的职责，我只是完成我该做的而已。”
　　“……是吗……其实，你还是想和他相见吧……和斑玖……”
　　“………………”
　　“……你也该明白，在他心中，最重要的……并不是你……”
　　“………………”连雀的表情，依旧毫无变化，只是用他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就这么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对于人影的话，既不加以肯定，也不予以否认。
　　“……也罢，只要不影响你完成任务倒无妨……这次任务回收的对象，是这名叫『神城汐音』的少女……”
　　随着话音落下，清晰的影像呈现在眼前。有着酒红色长发与黑色眼眸的娇小少女，乍看之下极为普通，可是……心里，却莫名地泛起一股熟悉而怀念的感觉。
　　“……死亡预定日为4月19日，死因为路过废弃的建筑工地被掉落的钢筋砸中头部身亡……本该如此……”
　　“……？本该如此？”连雀敏感地察觉到异常，或许，这次的任务将不同以往。
　　“……其实，她本该在两年前就死去，魂的颜色也早已染上赤红……然而……至今为止尚无一个『神无之鸟』能成功回收她的魂魄……”
　　“……？！无法回收？！这种事情从未听说过，……大人，这到底……”即便冷静如他，也不免皱起了眉头。寄宿于身体内的魂的颜色一旦变红，就再也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无论如何挣扎，已然受伤的灵魂都会不断地招来死之厄运，可……为何这名叫『神城汐音』的少女，却安然活过了两年？不止如此，竟然直到现在都没有『神无之鸟』能回收她的魂？这未免太过荒谬。
　　“……她……拥有让『神无之鸟』的右手『无效』的力量……虽然在此之前，这种事情从来没发生过，但是……时至今日她尚活在世间是个不争的事实。”
　　“那么……您的意思是即便不是死亡预定日也无妨，只要能够将她的魂带来这里就可以了吗？”
　　“正是如此……这次的任务伴随着一定的危险性，连雀，我很信任你，期待你的表现……”
　　“是，我定会竭尽全力。”
　　……………………
　　死亡预定日就是明天……吗，鉴于此次回收对象的特殊性，也许提前去看看她的状况会比较好。不过，即使明天不能成功回收，任务也不算失败。而且『那位大人』所说的是将魂带回来就可以，也并未规定明确的期限……一边走在『神无山』长长的走廊上，连雀思考着该如何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将此次任务圆满完成。
　　“哟，连雀，怎么了？一副看起来阴沉得吓人的脸啊。”看起来有些轻浮的青年，带着三分认真三分玩味还有四分担忧的表情，笑着向连雀打了招呼。
　　“白鹇吗……不，没什么，只是在思考工作的事情。”
　　“嘿，这也很少见啊，到底是怎样的工作呢？”
　　“……抱歉，关于任务的事情无可奉告。”
　　“是是，还真是老样子的认死理呢。”白鹇叹了口气，将双手夸张地摊开。“你也别太勉强自己啊，斑玖已经不在了，我可就只剩下你一个同伴咯。”
　　“………………”
　　“啊……！抱歉抱歉，我并不是故意提及你的伤心事……只是不自觉地就……”
　　“……没关系，白鹇比任何人都重视斑玖这点我还是知道的。没有了那家伙，你一定也很寂寞吧。”
　　“唉……真是败给你了。总之我也是非常担心你的，认真完成任务是好事，但凡事总是过犹不及啊。我也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那么就这样。”
　　“嗯，再见。”看着逐渐消失在走廊另一头的白鹇的身影，连雀的眸光有些黯淡。他已拥有了人类的心，自从亲手将斑玖的魂从腹中取出的那一刻起。拥有人心的『神无之鸟』，只会妨碍到任务的执行，可是他却依然迅速而毫无迷惘地完成着一个个任务，一如从前。或许白鹇是注意到了吧，他的表情越来越空洞，他将自己的悲伤深深埋藏在了心里，只是……为了能够和斑玖的魂，再度相见……
　　“斑玖……”轻轻地呢喃着那个铭刻于心中的名字，然后下一秒，便将所有的落寞与寂寥尽数收回。他依然是连雀，那个能够完美地完成所有交付给他的任务的精英『神无之鸟』。
　　……………………
　　然后，到了第二天，是那位名为神城汐音的少女的预定死亡日。
　　连雀降落到了人间，早早地守在了将要发生事件的建筑工地，等待着少女的到来。勉力压下心头的躁动与不安，将注意力集中在任务上。这次的对象很特殊，一定要谨慎对待。事实上，可以让『神无之鸟』的右手『无效』的力量到底为何，他从未见识过，也完全无法想象。
　　时间的流逝变得无比漫长，但或许，仅仅只是短短一瞬，回收目标的少女出现在了视野范围内。她身着学校的『制服』，及腰的酒红色长发迎风飘舞，黑色的瞳仁似是闪着点点星辉，肌肤白皙细嫩，完全看不出，下一秒，这个生命便会消逝于世间。
　　目标已离连雀越来越近，而悬于工地上的钢筋也摇摇欲坠，就等着她过来给予致命一击。一切，似乎都在按照既定的命运发展，并没有任何异常，并没有……
　　“……！！那里有危险……”就在钢筋行将落下的前一瞬，少女——神城汐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原本安然行走的身体迅速地向后退去。巨大的轰鸣与飞扬的尘土中，汐音脚步不稳地摔倒在了地上。
　　“疼疼疼……呼，真是好险啊……今天也成功避过一劫吗。”汐音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想要站起身时，一阵钻心的剧痛骤然自左脚踝袭来。
　　“真是的，不管发生多少次，这种事情还真是习惯不了啊。”不停地揉着脚踝，汐音又试了几次，还是无法顺利站起来。这废弃的工地处处都潜藏着危险，若继续留在这里，难保刚才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而她已无力逃跑了。不过这世上有个词叫“有心无力”，汐音此刻简直欲哭无泪。
　　连雀蹙眉观察着汐音的情况，并且有些懊悔于自己的失策。他所在的位置，刚好是个死角，虽然这样不易被对方发现，但同样刚才的扬尘也遮蔽了他的视线。虽然隐约地看到汐音避开了掉落的钢筋，但此刻她也无法起身，今日本是她的预定死亡日，是不是其他什么地方受了很严重的伤？那么，还是按照任务回收她的魂比较好……
　　警戒着汐音可能拥有的莫名力量，连雀借着工地里杂乱堆放的东西的掩护，悄悄地向汐音的身边接近。右手，变化为抓取灵魂时的形态，慢慢地，慢慢地伸向汐音……
　　“那边的死神少年，如果不想自己的右手废了的话，最好不要以那种形态来碰我。”汐音忽然转过头，向着连雀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带着些许狡黠的笑脸。“啊对了，你来的正好，过来扶我一把好吗，我的脚扭了，好痛啊……”
　　“……………………”连雀怔愣住，保持着伸出右手的状态，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拜托了，帮我一下吧，不然这样下去靠我一个人根本回不了家了……虽然可以打电话叫人来接我，但是这里好可怕，我胆子很小的，一刻都不想多呆啊，而且脚也真的好痛。拜托你了……”这次，却又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脸，变化之快当真令人瞠目。
　　连雀无言地走到汐音身边，将她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借力让她站了起来。看汐音的样子，除了脚扭伤之外根本就是活蹦乱跳的，哪里像是将死之人？所以，今天的回收任务算是失败了。不过，自己为何会做出这种不符合自己个性的行为，连雀竭力避免去思考这个问题。
　　“呼……谢谢啦，你果然没变，还是很温柔呢，连雀君。”
　　“……！！你是……谁？”肩膀上蓦然一轻，汐音已经放开了搭在他肩上的手。连雀直直地盯着瘸着腿勉强站立的汐音，如人偶般精致的脸上，有了明显的动摇。
　　“呵呵……是啊，我到底是谁呢？或许是你的故人，又或许……”汐音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得奸诈。“因为至今我都与死亡为伍所以见过很多『神无之鸟』，只是从他们那里听说了你而已。”
　　“……不，不可能是后者。刚才你说‘果然没变’，这就代表你认识曾经的我。”瞬间的惊诧过后，连雀恢复了冷静。毕竟这次任务对象特殊，知道他，或是知道『神无之鸟』的存在也并不奇怪。而且……通过刚才的接触，那令他无法继续无视的熟悉感使他更加清楚地了解到，眼前的少女，必然和他有着什么渊源。
　　“哎呀？那种话，或许是用来唬你的哦，仅凭这个真的可以如此轻易地下结论吗？”
　　“……你到底想要怎样？”连雀此刻已经大致猜出了她的真实身份，毕竟他真正有所接触的人类寥寥无几。只不过……原来灵魂转生成其他人类，性格也会产生如此大的变化吗？真的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了。所以……斑玖当初才会那么执着地不想看到人死去吧……
　　“没什么啊，只是想吊吊连雀君你的胃口罢了，毕竟越是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越不懂得珍惜呢。而且，连雀君不觉得有秘密的女人更加有魅力吗？”
　　“…………我没有人类这方面的概念。”
　　“也是呢，我差点忘了，『神无之鸟』可是没有‘心’的存在。不过算了，既然这次是由连雀君来负责回收我的魂，那么我们以后相处的时间会很长，多的是机会挖掘彼此的秘密，你说对吧？”
　　“……抱歉，我无法理解你的言行所含的意义。”拥有前世的记忆，在知晓一切的情况下，即使是旧识，但想要和来取自己性命的死神花时间相处的人类，这本身便足够令人费解了。
　　“也不用道歉了，我也经常被人说是难以捉摸的奇怪小姐呢，要是轻易就被看透那多无趣，你现在这样我可是很有成就感啊。呀……呀啊……！”或许是太过得意忘形，汐音本就不稳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眼看着要摔倒之时，她却又诡异地保持住了微妙的平衡，然后长出一口气。“呼……见到故人太激动都忘记我自己还是个伤患了，连雀君，拜托你用飞的把我带回去吧，我来给你指路。当然不会让你做白工的，到我家之后，我请你吃好吃的点心如何？”
　　“呵……不要把我当成那家伙。”些许怀念的情绪涌上心头，连雀不由得轻笑出声。
　　“或者泡好喝的茶给你？总之，我能给出的谢礼也仅此而已了，连雀君实在不想帮忙的话我也不勉强。嗯……这样走回去虽然辛苦了点倒也不是不可以……”汐音的话音未落，便觉得身体一轻，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然身处高空。唇角微微勾起，想必聪明如连雀也注意到了吧，注意到了她的『用意』。只是……她不知道，她这么做，对于『他们的命运』而言，究竟是温柔，还是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