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不只是为了陪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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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蕙藤见我工作疏忽，稍微有些不满。但是考虑到高二的学生学习较为紧张，也并没发作。只是对我的言语少了些玩笑。我对这些并不在意，因为根本来不及在意。蕙藤渐渐似乎也感到了我的心不在焉，时常敲打，偶尔物质利诱。
是日，我又去办公室交稿，蕙藤悠悠问我：“寄渺啊，问你个私事儿？”我温驯的点点头，最近还是乖乖的比较好。蕙藤略微笑下继续说：“你也知道，报社上届的主编已经毕业了。我认为呢，咱们报社这么多人，你还是比较合适的主编人选。你愿意么？”蕙藤抬头看我，我已经是局促的不知道怎么办，站那儿倒了倒重心，清清嗓子回答道：“老师，我想跟家里商量一下然后再回复您，您看行么？”她笑说：“也对，你现在还不能自己做主呢。等你答复。这周内过来吧，机会有限，还有对手，好好考虑。我还是看好你的。”“谢谢老师。我尽快。”
出了办公室，自己开始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自己想做的事。现在手头的活儿做起来尚且占用了很多时间，如果当了主编，还怎么应付呢？
思忖着回了教室。李霁儿正跟班里一个男生说笑，见我回来，咋咋呼呼跑过来，问我：“陈寄渺，大家都觉得你肯定学文了是不？你的数学可是需要提高啊。”然后得意得斜着眼睛乜我。
“我选则什么需要你过问么？喜欢文学就一定要作为终身职业么？”我回问道：“最悲哀的还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吧？”说完轻轻推开她，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下后，环视四周，然后自己打开一本书看着，没看进去，只是摆个样子。秋天又要来了么？为什么空气中总有种让人感慨的味道呢？
再看看四周，刚才的一幕已经被大家忘记。又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只李铮云放下书本，站起身走出了教室，走到我身边时，停了停，说道：“周六，要来。”
说罢匆匆出去。
来呢？为什么又没有回来呢？我看着自己身边那个空空的座位，心忽然像是被谁挠过似的，痒痒的。
晚上回到家，好不容易做完了作业和自己给自己布置的任务，又继续坐着桌边愣神，脑海里一片空白。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我站起身走到书架旁，把最高处的那一层的《老子》拿下来。鬼使神差的随手翻翻，然后认真地翻翻，然后坐下来细细的读起来。心居然静下来了。
看到第一章结束的时候，发现页眉一行手写的字：等我回来。字迹俊逸大气，跟他平时的样子很像。合上书，我的心突突狂跳了一下。想起他平时含笑打趣的样子，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
笑着回到书桌旁，翻看数学书猛看，我就不信了，数学有那么抽象么？一口气看了两个小时。十二点才上床。梦里面，都是漫天的云，时而静谧，时而澎湃。
接下来的几日，都是在《老子》和数理化之间游走，想想自己上大学之后边看高数数理现代，边看小说散文诗歌这个毛病，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培养起来的吧。日子虽说苦涩，可是也不亦乐乎。
周五的早上，我在操场上跑步，雪晴跟上来。她穿一身红色抓绒运动装，扎起马尾，看起来活力四射。她拍拍我的肩膀，问我道：“刚才我去妖女办公室了，她让我催催你，想好当主编就去找她。”我已经跑了1200m，正喘着，对她说：“我……我，还、没、没问我爸我……妈呢。”她呵呵笑一声：“你不至于吧？这点儿小事儿都要征求父母同意。寄渺，你不想干了是么？”雪晴总是这么直指我的内心。
我慢慢跑着，调整着呼吸，抬起头想要更多的氧气。平静了下来告诉她：“我输不起。雪晴，我怕我后来什么也没有了。”雪晴一愣，又道：“我听说，以往的主编有被保送到省重点的机会。不过既然你要考清华，应该给自己留条后路吧。”第一次听说主编可以被保送，我以为只有有关系的学生才会走保送这条路。我笑着冲雪晴点点头，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尉来去哪儿了？最近一直没看到他人。”雪晴看我已经不再愁眉苦脸了，换了个我更不想聊的话题。
我对此也表示知道不能，“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他既然周六要比赛，今天应该会回来吧？”“想去看看帅哥喷口水么？一起去吧！”雪晴开心的冲我一笑，我发现，她的眼睛里面居然有星光闪耀。这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许我们在一起太久，从小喜欢的东西都是一起欣赏，一起买回家，所以这一次，也是一样。
“不了吧。我对帅哥表示无爱。你去吧，我可能还得把这周的稿件处理一下，周六得去给蕙藤回话。”
我故作遗憾的摇摇头。两人一起又跑了800m，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跟她摆摆手，指指教室的方向，慢慢走回去了。又是秋末冬来的时节，风渐渐冷下来，身上穿了件宽大的薄毛衣，刚刚运动完的时候还觉得很暖和，这会儿慢慢的觉得有些寒冷，一阵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个寒噤。迅速向教室快步走去，站在门口的时候，下意识看着自己的座位——他还没是有回来。
既然不再回来，那么为什么要我等他呢？如果注定了，等也是没有结果的。我思来想去，觉得雪晴跟他更有时间和精力去维持这么一场温柔的演出。也许，趁现在自己还没有表露出什么，还是能够全身而退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慢慢喝着茶，回想雪晴带笑的眼睛，她的开心也让我不由会心一笑。这一次，送给你一个美梦吧，雪晴，我相信，你比我适合在一个梦里生活。把脸埋在双臂中，在自己的体温中渐渐习惯了黑暗，我竟然睡着了。
次日早晨，我收拾好稿件和一些插画，去找蕙藤。她办公室门开着，我走进去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蕙藤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对我温和的说道：“很高兴你能有此担当。从今天起，你就是校报主编了。”我坚定的点头，她接着说：“不过，你们班的李霁儿是副主编，你要和她好好合作交流，明白么？我以后定不会让你吃亏的。”我心中一钝，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有谁说过，谎言有时比真话更可信，不是么？不会吃亏……有了李霁儿，好事情又怎么会轮到我呢？谢过蕙藤，我出了办公室。眼泪开始不争气的眼眶中打转，我不能让它落下，我不能输。
一个人漫无目的在学校转着，不由自主地来到操场的跑道上，把包随手扔下。抬头闭上眼睛，整个世界安静下来，只有天空，只有空旷的大地。
“大海啊，你问的是什么？”
——“是永恒的疑问。”
“天空啊，你回答的是什么？”
——“是永恒的沉默。”
天空和大海，遥遥陪伴彼此，永恒的总是无声的。只要随着自己的轨迹活下去，应该就会看到想要的结局。即使辛苦，我也要不断的努力。散开头发，我开始顺着跑道跑起来，一圈一圈的循环着，数着自己呼吸的节奏，听着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合着自己有力的心跳声，我确定自己活着。是，正因为辛苦，所以才真切的感觉到自己活着。不知道跑了多久，我数了数自己跑过的圈数，大概有三千米吧。慢跑着，忽而一滴水顺着脸颊滑落，不会是自己的汗水吧？看看四周，竟是一场秋雨来袭。
来的及时，现在已是中午，该结束的早已结束，未开始的还未开始。刚好是我回去的时候了。
拎起书包，独自萧萧索索的朝校门口走去。一个身影从教室蹿出来，我眯起眼睛看，是个身着白色的毛衣的男生，大概是下起雨，出来买饭的吧？未料，却往我这里跑来，雨中他跑跳结合的身影唤醒了我对某个下午的回忆，是他？雨水顺着我的头发滴滴答答的落在肩膀上，眯起眼睛，刻画着被渐大的雨水冲刷的模糊的轮廓。是他！
“怎么不打伞？”他笑了一声，柔声问道。
“出来的时候没想到，雨会下的这么突然。”我嘴角向上扬起，淡淡说道。
“既然来了怎么不去礼堂？我还等着你。”他边说边走向我跟前。抬起胳膊为我挡雨。
抬头看看他，本想回答说自己没想去。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看我表情呆滞，随即又笑了笑说：“我一直在楼上教室等着。我觉得，等在那里，你肯定不会不来。”说完他看看天空，微微皱眉道：“这雨得下一会儿了，去教室等会儿，喝点儿热水吧。”
尉来说完拉着我往教室跑。坐在座位上，两个人都是无话。喝着各自水杯里的水，寻找着合适的词汇。他忽然双手拉住自己毛衣，刷拉一下就脱下来，我吓了一跳，立刻站起来，警觉的看着尉来。他笑眯眯的说：“你都淋成落汤鸡了，擦一下头发吧。”说完把毛衣递给我，用眼神示意我坐下。我不好意思地接过毛衣。象征性的擦着自己头发上的水珠。
“这几天我在美国，申请高校。我母亲看好MIT，我却比较中意哈佛。如果申请好了我也就不用高考了。学文学理都一样。”说完这句话，我脑中忽然如晴天霹雳一般。告诉自己，这个结局是意料之中的，不必感怀。真的不必。
“说实话，国内的风气不好，不适合年轻人闯荡，我也没有什么留恋的。包括这个班级里的所有人。我甚至不太愿意和他们聊天。”他说道这里，忽然定定看着我，语调虽是坚定，眉眼之间透露出难以察觉的忧伤。“当然，除了你。”我一怔，不知如何接下去。
“不论你选文选理，我都会坐在这里。”我听完，心中温暖之余，竟是凄然。随口说道：“人生彼此陪伴，不过数十载，何必执着呢？”他慢慢握住我的手，温热的手轻轻颤了下，面无表情回答道：“我留在这里，可不只是为了陪着你。我是为了自己的幸福。”我忽然抬头看他，幸福，什么是幸福呢？
幸福，就是无论身在何处，心中都有一扇窗为一个人敞开，彼此信任，相互扶持；幸福，不是一个人为了另外一个人放弃自己未来。
“渺渺，喜欢钢琴曲么？理查德的钢琴曲，优雅脱俗。每次看到你，我都想起那些旋律，纯净清澈，我想，如果有一天，你坐在我的身边，跟我一起弹琴……”
“尉来，别再说了。我，我要回家了。”我看向窗外，雨渐渐住了。没等尉来留我，我说完背起包就走，我想我以后可能再也没有办法面对这个少年了。这场雨停的真是时候，该结束的早已结束，未开始的仍旧未开始。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我看到雪晴，我以为她是来等我的。于是跑过去，一脸灿烂的对她说：“雪晴，一起吃个饭吧，我饿了。”说完我拉了拉她的手。没想到雪晴却直看我的眼睛问道：“尉来和你在教室，你们怎么了？渺，永远不要骗我，因为，我相信你。最相信你了。”雪晴说完，转身就走。留我一个人兀自发呆的站在原地。
雪晴，对不起，我也尽力了。我在心里对雪晴说。很累了，默默回家去，今天还有很多习题要做。如果想不清楚，还是放放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不只是为了陪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