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莫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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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背后一棵古老苍劲的御神木，桔梗缓缓地舒了口气。离开人间城后，这具身体的自愈能力终于发挥了非凡的效力，大部分瘴气也已被净化掉，余下的零星一点也不足为患了。
呼吸着如水晶般清澈的林间气息，青草和花的芬芳她感到身心舒泰。她已经有多久不曾有如此真实鲜活的嗅觉了？
还有味觉，听觉……
所有的感官都如此明朗而生动，就好像……还活着一样。这世上没什么事能比“还活着”更好了。桔梗想，也只有像她这样抱恨死过一次的人，才会明白个中含义吧。
这并非执妄。
说不贪恋红尘，有时也是假话。至少对桔梗来说，尽管这肉身也为她带来着诸多不便，但如果非要比较，也总比陶土做的虚假躯壳强上许多。
“但却不是归宿。”
转念一想，贪图风景时的窃喜又杳然无踪了。说来说去肉身也罢陶土做的躯体也罢，都不该是可以依凭的处所。自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尘归尘，土归土。从土中来的，终究还要回归土中去。这样无法往生的魂魄在尘世上放任，终会走向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岔路……
到那时只怕……
一张面孔忽然不受控制地跳出脑海，桔梗心头忽然一震，抗拒地将心中念想生生压下。又惊心自己什么时候竟怕起他来了……
怕想他吗？
笑话。
想他又能怎样？想他时，她的心里不是从来都只有恨吗？！
桔梗无力地伸手掩住眼睛，终究明白自欺欺人实在太蠢。她早该面对这一古怪的事实了——其实自从她与神乐联手打算行刺奈落那晚，她的心意便发生奇异改变。
她记得自己用箭指向他，可不知为何，本该雷打不动的杀意却在刹那间崩为齑粉。而更加奇闻的还在后头——在误认他死讯的时候，她竟会痛苦得心如刀绞……
那时的桔梗一边痛哭一边疑惑，仿佛这些激烈的情绪全不是自己的，但却比她本人的意志还要霸道坚持。
“许是这具身体的缘故吧……”她想，“这毕竟是青葵的身体。看来我不能依附这躯体太久。为保险起见，还是该早点找到那女妖怪，逼她把我们的身体换回来。”
正思虑着，身后林中忽然传来异响。桔梗戒备地回过头，只见身后有一人正冷峻地盯着她。
来者气度矜贵高华，十分俊美容颜上却凝注很深的杀气。面对桔梗的疑惑他忽然抽出腰间长剑，笔直逼过来，肃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对方的陡然发难让桔梗一惊，猛想起犬夜叉似有一位嫡出兄长，相传是西国统帅群妖的储副，实力非凡，叫作……
杀生丸的？
“这……就是犬夜叉的哥哥？”想到这里她微感松心，与之缓了神态开口答话：“阁下找我有何贵干？”
杀生丸凝立在原地，金色的眸子清冷地扫过她的脸庞。这时一个低矮随从不知从何处跳出来，在杀生丸的脚边说到：“这是和犬夜叉有关系的女人啊！杀生丸公子！”
杀生丸不理会，只将眼光盯紧在桔梗身上。紧张的气氛在散发同样寒冷气场的男女之间几乎要冻结，直至过了良久，杀生丸才缓缓开口，语气直如崖上坚冰：
“不。她不是。”
“诶？”桔梗怔忪一下，想不通自己与眼前的男人究竟有过什么瓜葛，但单从语气上看，他竟像是恨透了她。
随即估算了一下眼前形式，便明了若是眼前这强大的妖怪真要对自己发难，定是万万难以抵敌的。想到这里桔梗回身便走，哪知刚踏出一步身后剑锋便到，桔梗背上的衣衫应声破裂，细如发丝的痛感微微一闪，一股鲜血立时喷薄开来。
桔梗咬住牙关不肯回头，只是兀自向前疾奔。杀生丸跟在她后头看得清楚，那背上鲜红的蜘蛛印记，将此前他仅存的一点疑虑也完全抹杀了。
“这女人是奈落的分·身！”一旁跟随的邪见惊呼出来。杀生丸一言不发地逼过去。不出几丈远便挡在桔梗身前，拦住她的去路。
“为什么你要扮成这个样子？”他仗剑指住她，寒冷的语气杀意袭人：“奈落在哪里？”
桔梗后退两步站定。面对眼前咄咄逼人的男子，她已是无计可施。
“我……”她语声微微颤抖，“我……”
百口莫辩。
这种事，要她怎么回答呢？杀生丸不是逊色糊涂的角色。如果他认定了她是敌人，那么解释对他来说，通通都是胆怯的借口罢了。
更何况，受制于奈落这件事本身对桔梗来说就是个天大的屈辱——即便眼下性命相关，她依然不想对任何一个人提起个中缘由。
一个字也不想提。
杀生丸与她对峙良久，眼看着那清理绝俗的面孔上缓缓归于平复的神色……她纤细的手指拢在宽大洁白的袍袖里静静垂着，整个人都散发着舒秀淡泊的意态，似乎不打算做任何抵抗。
“她没有妖气。”杀生丸暗暗地纳罕，“那么她身上充满奈落的味道又该作何解释？还有背上的痕迹……”
想到这里他踏前一步，斗鬼神直直指到她脸上来。
寒气森森的刀光一闪，几缕黑发缓缓飘落。桔梗镇定地站在原地，迎刃的脸孔上毫无惧色。
“你究竟是谁？”杀生丸冷冷地开口，“奈落到底……”
一语未了，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叫：
“桔梗！”
……
乍一听到喊声，桔梗的眼神重重一抖，整个脑海霎时一片空白。待回过神来，一个人影已然越过她身畔来到面前——
红衣胜火，发如雪，眸似金。
带着粗鲁的嚣张和莽撞的热忱，眼前来到的正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犬夜叉……”她喃喃念出他的名字。
犬夜叉挥刀荡开斗鬼神，英挺的眉宇倒蹙起来向兄长发难：“你疯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打量着犬夜叉气急败坏的样子，杀生丸冷冷哼一声，掉转刀锋反指过去。
“你这白痴。”他鄙睨地看着他，似乎在看的不是自己的弟弟，而是蟑螂蜘蛛一类的爬虫。
“我想做什么，有义务对你说明吗？”
“你！”犬夜叉气愤地举起铁碎牙作势要挥过去，嘴里更是暴躁地大叫：“你这混蛋！今天我不把你砍成八段我就……”
面对弟弟的暴跳，杀生丸毫不在意地提刀准备还击。这时一旁邪见忽然开口：“那女人是奈落的人啊！她背上有蜘蛛伤疤的！”
此言一出，立刻生生地阻住了犬夜叉的动作。他骤然停手，这个身体因巨大的冲力险些摔倒。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他望了望杀生丸，再看看身旁的桔梗……
却见后者似乎正要逃走？
一瞥她的后背上，确实清清楚楚地印着蜘蛛的伤痕。
“你……你站住！”他追上去一把拽住她，语气中充满不可置信的迟滞。“你到底是……谁？”
面对犬夜叉的询问，桔梗紧抿嘴唇，整个身体摇摇欲坠。这沉默让犬夜叉愈发抗拒眼前的事实，十分犹豫地，他竟转头向素来不睦的兄长求援。
“你说她……不是桔梗？”
杀生丸擎剑在手，盯住桔梗缓缓摇头。
“她不是。”他笃定地回答。
“她是奈落的人。”
“她是奈落的人……”——这言语如闪电一般劈中桔梗，使她晃了两晃，几乎要摔倒。无限的屈辱与委屈在此时如出闸洪水般奔涌而出，再顾不得考虑，她反手拉住犬夜叉的袖子，叫道：“不！我是！我……”
话音未落，身侧忽然传来弓弦之音。仓促间桔梗还来不及闪躲，随着破空之声滑过耳鼓，锋利的箭羽已然透右肩而过。
“放开他！”耳畔响起清脆暴喝。桔梗循音缓缓转过头去，正看到一张与自己十分相似的面孔……
只是更加神态丰满，眼神热烈。
持弓搭箭的女孩长发飞扬，盛怒之下整张面孔似在熊熊燃烧。她再度拉紧弯弓指住桔梗，高声叫道：“不许你接近犬夜叉！竟然冒充桔梗——不可原谅！”
桔梗捂住肩头，洁白的上衣顿时被鲜血染透半边。她静静看着似乎随时都会对她再射一箭的女孩，终于缓缓回过头去。
“犬夜叉……”她轻轻地开口，“你不相信我？”
犬夜叉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再疑惑地向左右环顾，终于慢慢放开手，退向杀生丸一边。
与此同时，她肩头的伤已然愈合了。
“不。”他的嘴唇喃喃动着，金色的眼眸中突然燃起暴戾的怒火。只在电光火石的瞬间，桔梗只感到眼前红衣一闪，犬夜叉竟已擎铁碎牙在手，用沉重的刀锋指住她大叫道：“你冒充她！你竟冒充她！我要你的命！”
霎时间，桔梗万念俱灰。
你终于还是……认不出我吗？
我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呢？
就这样死掉吧……或许就这样死掉，才是比较幸福……
轻轻闭上眼睛，将身体迎向了铁碎牙的刀锋。然而只在瞬目之间，桔梗的衣袂忽然随着风之伤的轨迹长长扬起……
再睁眼时，身体已然落入一个怀抱。
浓如墨色的发在身后飘展，依旧是那样轻佻的笑，暗红的瞳，轻蔑的语调。
“呵，一群人欺负一个女人。你们好像，比我还坏嘛！”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莫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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