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机会 ...
-
此后三天，神乐没有再见奈落。一种说不上的情绪让她逃避见他。因为知道自己耐性不好，作伪的功夫又差，见了面难保不会对他流露出什么忤逆情绪——神乐不是傻瓜，这样明面上的反叛是要不得的事情。即便再讨厌也好，但眼下毕竟还是主子。要杀掉他是一回事，但要得罪他……
就没那个必要。
所以及至不得不见面，神乐也刻意保持了先前那低眉顺眼的态度。
“最近没出去走走？”奈落坐在对面，嘴脸看上去还算开朗，不像要找麻烦的样子。神乐猜不透他问这句话的用意，保险起见便含糊答了个“嗯”字
这反应引得奈落忽然把脸凑过来：“你这是怎么了？”他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她看，“我得罪你了？”
神乐吓一跳，下意识向后一闪，勉力撑住精神慌乱答道：“这话打哪儿说起！没有的事！”
“是吗。”奈落听了笑笑，缓缓坐回原位。“我以为你生气了，所以才不理我。这几天不见我‘忠实’的部下，我可是挺寂寞的。”
“你快算了吧！”神乐一个白眼朝对面笑容轻浮的男人丢过去。“我一直忙得要死，你怎么不知道让我清闲点？”
“哦？你忙？在忙什么？”
神乐眉头微微一动，遂不动声色。
“我在照顾‘她’啊！”她说得自然，语气里的抱怨轻描淡写。“‘她’情况可不大好。”
此言一出，奈落的笑容顿时不见了。神乐感觉得到四周气氛骤然凝固。她不确定自己把话题引向这个方向是不是正确——但凡提到有关于“她”的事，他总会露出不同寻常的另一面。
“她怎么了？”奈落问，口气清淡地将刚刚流露出的紧张消于弥形。
神乐见问便皱眉：“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大夫！反正她一直在流血……”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住，似乎是在暗示还有更严重的情况不便宣诸于口。
静默片刻，奈落微微扭过脸。
“是吗。”他说得很无所谓。“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神乐直了直身子，义愤填膺般地不惜以下犯上：“是你害她这样的吧！原来你就是那种不折不扣的渣男……”
“喂喂注意你的言辞！”不等她说完奈落便打断她：“你看谁不是渣男？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
“得了吧！”神乐侧目他，撇撇嘴。“渣男也分三六九等，你就是那最末等的！”
“你不是吧！”奈落听了这话，一下子笑出来。“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为她来向我抱不平——神乐，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吃你的醋？”神乐夸张地叫一声，当下露出不可思议的厌恶神情。“奈落，你能不能不恶心我……”
话音未落，脸上早挨了一掌。神乐眼前一花，随即尝到满嘴腥味。奈落在对面冷冷地看着她，缓缓地活动着变了形的手指。
“就算心里真这么想，也不用说出来吧……”
脸上的痛楚热辣辣的。神乐咬咬牙，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站住。”奈落出声阻住她的脚步，“我还没说完呢。”
神乐停下步子，只把背影对着他。她听见身后传来神经质的一声笑，随即脚踝一紧，身体不由自主被一股大力拖过去……
奈落将她一直拖到自己身畔。
“我还没问你呢！”他的面孔无限贴近她，血红的眸子中绽满恶意的凶光。
“那天晚上你在地室里……找什么？”
随着问题被一字一句地吐出来，排山倒海的恐惧与绝望瞬间将神乐击中。望着那张因极度惶恐而微微扭曲的面孔，奈落将禁锢她的触手越缠越紧。
“我对你太仁慈了是不是？神乐，你有受·虐狂还是怎么的，好像吃亏总是吃不够似的……”
奈落的声音凉薄残忍。随身胸口的窒息越来越深，神乐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此时此刻，她的心中一片冰冷麻木。她猜得没错——她们的每一步计划都在他的算计之下，她真恨自己居然那么蠢！
那么蠢……
“想要杀我？”奈落狞笑着，“就凭你吗？”他更紧地勒住她，似乎要将她截成几段。
“你了解桔梗那女人什么了？你以为她真的是理想的盟友？神乐，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愚蠢。做妖怪的竟与巫女同盟，这行为不但蠢，而且丢脸！”
神乐已是答不出话了。她在他掌中气若游丝，堪堪毙命。但真正糟糕的是她死不了！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把这种折磨一直持续到天荒地老去。
这才是真正令人绝望的事。神乐放弃般地闭上眼睛……
本以为这次他绝不会轻饶自己的。哪知就在她已认定自己陷入绝境坐以待毙的时候，那缠紧她的触手却突然松开来——乍然脱困的神乐脑海一片混沌，大口吸气时竟被呛住，不禁剧烈地咳嗽。
她缓了好半天才将纷乱的思绪渐渐理顺，明白自己似乎是交了好运。以奈落的脾气，眼下的赦免绝不会是他的本意，她只是想不明白，为何他会忽然放过自己？
“难道、难道……”犹疑着心中的猜想，神乐缓缓抬起头，将惊疑不定的目光投向身旁的奈落——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刚才还在向她施·暴的男人，此刻竟无声无息地昏晕在地。
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神乐始终不能明白这瞬间的逆转是怎样的情况。梦中盼望了千百回的绝好机会此时就摆在眼前，只要她挥一挥折扇……
就可以结果他了？
这念头乍然跳出来，如重重一击让神乐无力招架。死命凝视着眼前那张面无人色的脸，她整个人只感到虚弱的绵软。她真的不是胆小但是……
她也鲁莽得太够了！为了换取自由，她一次又一次地努力争取，可最后得到又是什么呢？
她不愿意再付出代价去试探他的底线。至少，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该钻这太像圈套的圈套。
许是失败的次数太多，许是遭遇的折磨太惨。许是人太忠于感觉，就难好好思考……
总之神乐最后并没有选择那最最简单粗暴的方案，而是在与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对峙良久之后……
终于狼狈地、逃掉了。
桔梗坐在床沿，听着纷乱滞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房间的门被重重推开了。
神乐气喘吁吁地奔过来，一把握住她的肩膀。
“怎么回事！”她口齿有些模糊，脸上一条长长的伤痕，模样十分狼狈。
桔梗对她的来访并不惊奇，她镇定地望着她，问：“奈落出事了？”
神乐大骇：“诶？你，你怎么知道？”
桔梗神色淡然。“我当然知道。”她说着拨开神乐的手，冷峻的态度十分疏离。
“我猜他的忍耐也该到极限了。那天晚上他与我纠缠，我在他身上施了清净之力。你该知道，奈落的身体是无数妖怪组成的。只要被我净化掉一个环节，只怕他便要重新分解组合了。但如果他不肯分解……那么维持妖力平衡的日子恐怕就更不好过。这几天他一直在忍吧！其实这样的机会是不常有的……可他居然摸到我身上来，这才是自己找死——”
桔梗的语调缓慢而清冷。再提起“那夜”，她的表情已再无任何震动。神乐惊骇地看着眼前素若寒霜的面孔，不知怎的竟从心底里由衷生出一股惧意来。
“这么说……”她结结巴巴地，“刚才，奈落，是真的……晕过去了？”
“他晕了？”桔梗抬眼盯住她，“那么你没杀了他？”
“我……我……”神乐一连说了两个“我”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后悔得肝儿都疼了。桔梗鉴貌辨色看出她并未把握机会，不禁也感失望。
“不过算了。”她垂眼叹息一声。“本也不指望你能结果他的。”
“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神乐急切地回身要走。桔梗在后也不阻拦，只冷冷说一句：“你可要想好了！”
“诶？”神乐顿时刹住脚。扭头：“怎么？”
桔梗也不看她，漫不经心道：“你要明白，此刻奈落体·内妖力不均，说不定要分解后再重组的。你这时候撞过去，就被他吞噬了也有可能。你不在乎？”
神乐一怔：“你说，他会重组？”
“当然。”桔梗眼风一扫，目光落在她脸上，“你不怕死吗？”
“我当然怕！”神乐抽出折扇遮住下巴笑一声。此刻她的恐惧慌乱已完全消退了，留下的只是气定神闲的稳健。
“虽说我怕死，但我更想干掉奈落呢！他是半妖，分解之日就是他妖力最弱之时——这是你我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再不把握岂不是傻子？”
听了这话桔梗也笑出来。
“你真这么想？这可是赴死的差使。你当真死不足惜？”
“当然！”神乐整整鬓发，轻靥浅笑。“死也分鸿毛泰山。”
“好。”桔梗收敛笑意，露出十分郑重神色。“有你这句话，我必不失手。”
神乐点头，目光晶亮地回望桔梗：
“还有什么需要我做？”
“我只要、一把弓箭！”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机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