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酒自清》亦邪

12、十二

　　我压下腰去头低地下下的，大气不敢出。
　　“至于这个人，朕相信皇后与他绝无苟且之事。今日的法子倒是颇有价值，就将功抵过，你回到吟香苑，但是不许与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否则朕立刻让你灰飞烟灭。”
　　我腰往下一沉，他以为我算是磕头认命了，便一挥手，“带他下去。”
　　“皇上，这可不太妥。”胡子们不依不饶，我的手心被我的指甲掐地痛不可言。
　　“怎么，难道还要朕杀人灭口不成？”超低的气压在盘旋。
　　“不，臣只是保险起见……”
　　“那朕就赐他杯酒，让他终身无法言语。”皇上一顿，“想必你会写字。”
　　我抑制不住地痉挛。
　　“算了，”皇上一叹，“手筋就给你留着吧，你还要做活为你家还债呢。”转而严肃起来，“两位要是觉得不放心，可以派人去盯着，保险起见嘛。”
　　胡子们终于躬身：“是。”
　　“下去吧。”
　　我便被人押了出去。

　　被迫喝下哑酒，我的嗓子撕扯了很久。被人丢到吟香苑后门时，那痛楚才消失。无视身边的两拨人，我试着发音，却连吐出空气的声音都觉得小。不久身边清净了，我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只是无法言语，还可以走路吧。”我抬头，看见一穿着清爽的朴素青年，“跟我来。”
　　我低头跟着他走。
　　“我是洁物房的领班。你从今天开始在洁物房清洗床单衣物。”不冷不热的语调。跟着他看过了我的睡处，就直接被领到了洁物房。
　　洁物房还算大，有好几个人正埋头洗东西。
　　“刚子。”一个黑青年应声跑了过来。
　　“这是新来的，不会说话。你安排一下。”说完扭头就走。
　　我呆在原地。那个黑小伙“好好”地点头，恭敬地关上门，说道：“我是这的一个小头头，工头一样的东西啦~”说完露出白白的牙齿嘿嘿一笑。
　　我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我张嘴，却想起来已经发不出声音。
　　“哦哦，你不会说话哦。”刚子恍然大悟似地摸摸头，把我领到一个大木盆前。“你就洗这堆床单吧！要洗干净哦，我会检查的，不干净不让吃饭。”说完转身要走，又突然转回来，“对了对了，要干净也要速度，可能一开始快不起来，掌握要领了就好。好好努力啊！”他拍拍我的肩头，走了。
　　我一辈子估计都没今天呆的次数多。无法很好理解状况。
　　总之……是先洗床单吧。我蹲下来，看见床单上的痕迹和那股气味，只觉得刺眼又刺鼻。我默默地开始干活。

　　几天下来，我渐渐适应了洁物房的生活。睡的是大房间，十个人，一人一张床。吃的是粗汤淡饭，却也吃得饱。早上六时起床，大家一起做早操，一开始我很不理解，后来听刚子说是为了锻炼身体以便更好地干活，我便收回疑惑的目光。七点早饭。入房洗衣。晚上十点左右收工。但是有时得上夜班。其实清洗的工作并不是很重。因为三十个当家公子，有十五个是卖艺不卖身。其他二十个小倌也不是天天都能接到勇猛的客人。吟香苑原本就洁净，公子们和小倌的外装也并不是天天都换，洁物房十人有九个是老手，洗起来不算费劲。因为公子们的衣服贵重，所以分给我的都是床单。貌似下人们的衣物有另外的洗衣班负责，我们的衣物也都集中起来送到那。
　　不知道是不是领班说了啥，大家都不怎么接近我，对我不冷不热。我也乐得自在，相安无事。吃饭时我一个人离得远一点细嚼慢咽，也没人管我。倒是记得第一次听到其他人把刚子叫做“刚门哥”的时候正值午饭，我一不小心喷了口米出来，大家齐刷刷地看了眼我，又转过头去继续说着漫无边际的八卦。我也不尴不尬地抹干净了地上的米，继续吃。
　　今天是第十天的午饭时刻，我端着碗对吟香苑厨子的敬意又深了一层。天天换菜色，果然是都城最高档的柳店。
　　我一边嚼着土豆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刚门他们八卦。
　　“嘿！嘿！听说了没！皇上颁发新政了，说是每隔六天就可以休息一天呢！”
　　哦哦，就发布了，动作还挺迅速的。
　　“听说了听说了！我们终于可以不用等着年假才出门玩一回了！”
　　你们不是有自定的月假么，前天月底领了钱就一群人溜出去又咂着嘴巴回来。
　　“就是就是！嘿嘿！那天就让公子们自己洗衣服看看，这样他们才知道我们的手艺。”
　　无聊……人家有才有貌有身子有银子，需要知道洗衣服的手艺么。扒口饭。
　　“对了，听说皇后被废了。”
　　“噗……”一口饭就要喷出来，我立马捂住口。连忙瞧过去，发现大家都没理我，我转身装作抹嘴巴，偷偷把嘴里的纸条给抽了出来。
　　再看一眼，没人注意我，我靠着墙，屏住呼吸，用颤抖的手将那张纸悄悄展开——
　　那群胡子太烦人了，我被降为贵妃啦！
　　我皱起了眉头。
　　望了望天，又低下头——
　　那群胡子太烦人了，我被降为贵妃啦！
　　旁边刚门哥的声音传来：“我也听说了，好像是降为贵妃吧。这可怎么办，吟香苑有一半是皇后撑腰的，现在成贵妃了，岂不是不能像以前那样罩我们？苑主是不是快去找个新后台比较好啊……”
　　“草三。”有人叫我！我一惊，慌忙把纸条塞到了嘴里。
　　一看，是领班大哥。他一侧身：“跟我来。”
　　我端起碗跟着，极力抚平心跳。
　　还以为他又要批评我洗的床单弄皱了块，谁知他竟然一路把我领上了楼。左转再左转，在一扇门前停下。领班大哥一扬下巴：“你自己进去吧。”说完扬长而去。
　　我心跳再次高扬。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哟！小草三~~~好久不见！”
　　看见来人我顿时气结。

　　下章招聘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