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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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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徐的走了。
重楼站在锁妖塔上,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事实。
或许是幽幽岁月中萦绕长夜的琴声隐去了,也或是曾被他误认为水灵之气的清气消散了;又或者,是脚下这座仙山告诉魔尊,山的神魂离去了。
隐身去徐长卿的屋子前看了看。那里已是人去屋空的模样,散发着寂寥的气息。
再望望远处的塔影,笼罩塔身的淡淡紫光也显得无精打采。连山风也不似往日那般温柔低语,萧瑟地飒飒作响,卷起些许落叶,在地上打着旋儿。
重楼蓦然发觉蜀山其实跟他这个魔尊格格不入。
到底是什么令得他在这山前徘徊经年?重楼一向懒得深究,也许是不愿深究;他只觉得再立在这个地界之上浑身不自在,急需好好打上一架方能纾解。
夜里,新安当早已打烊,只窗格中透出暖黄的灯光。
李三思又被景小楼捉弄了,南宫煌吵着要教他捉弄回去,于是被小楼追着打;野蛮女温慧也在一旁插嘴。星璇向来沉静,抱着黑猫微微地笑着看他们打闹,小桃子在他身边飞来飞去。
景天乐呵呵地捧着茶杯,和常纪等人在旁看着这一幅和乐融融家居图。只是这安逸气氛很快便被一声巨响打破。
景老板家的大门不是谁都敢踢的。所以刚一听见爆裂声,景天便从椅上跳了起来蹿出外间去。转出店面来,景天冲着门口郁闷地道:“红毛……我就知道是你!每次都踢坏我的宝贝大门!……”嘴上抱怨着,景天心中微带惊疑地打量着重楼的模样。这惊疑一掠而过,他重又堆起笑容,道:“红毛,我这正好有客人等了你许久,快进来。”
南宫煌等人其实也跟着景天冲出来,见是魔尊出现,又纷纷退回内院,只南宫煌一人在门口探头探脑,一见重楼随着景天走进来,便也缩回去了。
景天边走边笑道:“红毛,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一边又唤着伙计去温酒备菜,众人也纷纷帮忙。重楼走进内院,还未及开口,酒桌已备上,启封的美酒放在桌边。重楼也不出声,径直坐到桌边,随手取了坛酒往嘴里灌。
“红毛!你这个当客人的也不知道等等我这个主人吗?”景天坐到重楼对面,示意星璇南宫等人也留下作陪。兄弟俩都是精明人,行了礼后便分坐在景天左右手边。二人早已察觉重楼周身缠绕血火尘硝的气息,披风上更是溅满了深深浅浅的血迹,显是刚经过一场恶战。景天却不以为意,一个劲地劝着重楼喝酒。
等到脚边堆了几个空坛,景天才状似无意地道:“红毛,你终于转性啦。这样多好,找旁人打架,打完架来找我喝酒,也省得我这把老骨头累散架了。”
“哼,你也叫老骨头?”重楼根本不吃这套,眼睛都没抬一下。
“我现在是人又不是神,当然会老啊。”景天颇感委屈,“哪像你和徐大哥,一个是魔一个是仙,现在的徐大哥只怕看起来比我要年轻得多了。”
听得这句话,重楼居然真的抬眼细细打量了景天一番,哼道:“亏得你有自知之明。”
没想到重楼会接这句话,景天一脸悻然,看见南宫煌在旁偷笑,只好迁怒道:“小子,你只顾着笑什么?不是有事要找红毛么?”
南宫煌正低头吃吃笑着,不防景天忽地提起他想找魔尊的话头,立时敛了笑意,向重楼道:“呃,重楼先生,掌门——徐掌门离开蜀山了……他送了我一些书……”见重楼拿眼一瞟,眼中神色明白地由“知道了”转为“与本座何干”时,顿时有些语塞,求救地望向景天。景天只得叹气道:“红毛,你已经知道徐大哥走了?”见重楼不答话,又向南宫煌道:“说来说去,还不知道徐大哥究竟是为什么离开蜀山呢。就这么走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他蜀山的生财之道啊!”——桌上其他三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听南宫煌把地脉之事一一道来,重楼“哼”了一声,道:“可笑!小小一座蜀山,妄想颠覆妖界?装神弄鬼!”南宫煌脑中“嗡”地一响,种种之前未曾发觉的疑点霎时都涌上心头,接近了一个可怕的答案。景天和星璇眼看着南宫煌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掉,喃喃道:“火地脉连通是人为的……原来竟是一场骗局……是我害了掌门……”二人心中均是不忍。
以景天的精明,早已想通其中关节,只是不愿明说罢了,不想南宫煌只是当局者迷,被重楼一语点破之后,瞬间便已了悟真相。又见重楼居然颇有几分怒意,景天连忙把话头转开,道:“南宫兄弟,徐大哥也是累了,借此机会离开蜀山,云游天下,过些闲散日子。你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只是你之前想找红毛,是有事相求么?”
南宫煌默然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册,捧给重楼。重楼接过一看,封面上书纤瘦飘逸“秦思”二字,不解其意。南宫煌便道:“这是掌门离开时赠我的琴谱,但我觉得应该转送给您,请您务必读过……”说罢向重楼景天二人施了一礼便退席了。星璇见此,也起身行礼,与南宫一同离去。
重楼捏着那本薄薄的书册略怔,正待翻开,景天适时道:“红毛,这书想必也不是什么要紧物事,你回去再慢慢看也不迟,咱们喝酒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