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土赋》倾天

11、第 11 章

　　轰地一响，尘土飞扬，新安当老板景天就看见他家的大门直直倒下。
　　“啊呀！我的门！我的宝贝门……这可是前朝皇宫战乱大火中仅存的门啊……”景天急忙忙从里面跑出来，心疼地大叫。
　　“哼！丢人！”

　　景天狠狠愣住。
　　这声音已有多少年未曾听过，但他绝不会认错。景天面上喜色乍现，叫道：“啊，红毛……你怎么会来这儿了？”
　　“我不能来吗？”重楼抱着手微微打量了一下景天。景天还在念叨着：“你把我的门弄坏了，怎么赔我？上一次是永安当的我管不着，这次可是我的耶！瞧你这么大一个人，干嘛一见门就踢，长手是做什么用的？不会用手开吗？”
　　重楼“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十几年不见，飞蓬似乎没什么变化，他现在这样……过得很开心吗？

　　南宫煌眼见着重楼气势迫人地踢倒了新安当那两扇看起来很古朴贵重却又很结实的大门，额上沁出几滴冷汗。随着门板倒地的响声，门内传出了一个大叫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耳熟。
　　新安当的老板居然与魔尊重楼熟识？似乎还很热络的样子……南宫煌一瞬间想起了他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声音，连忙从门边探出头去，道：“您……我记得您的声音，啊！上次在唐家堡捉妖是您指点我的？”一边嘴上说着话，一边心中却有点惊奇。这当铺老板一身华服，样貌俊秀文弱，看外貌不过而立之年，不知怎会与魔尊结下交情。
　　华服男子见还有外人随重楼前来，也是略吃了一惊，随即收起讶色，恢复正经神态，笑道：“呵呵，不错，你耳力真好。”
　　南宫煌心知此人不凡，连忙行礼道：“在下南宫煌，蜀山门下，现担负打通地脉重任，不想地脉中有一扇石门无法打开，这位……这位先生带我求教于您，还望指点。”
　　华服男子回头看看抱臂独立一边的重楼，便向南宫煌笑道：“我叫景天，和蜀山也颇有渊源。想不到红毛也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要求我啊！你来，我偷偷告诉你，不能让别人听见，我能赢过他的事情也没几样，别让他偷学了去。”
　　“哼！我要毁掉蜀山也非难事，你那两下子就不用显摆了。”

　　景天并不很诧异十几年未见的重楼会来新安当。魔尊行事向来随心所欲，更不在意岁月流转，也许忽然想起自己这个老友便来了。而他对日前蜀山异变也略有所耳闻，有心无力，想不到重楼竟会带着蜀山门下前来求教。既然重楼都有这份意思，他自然是知无不言，倾囊传授，也算是为多年未见的徐长卿略尽一分心。
　　觑着授艺的空子，景天向这蜀山少年南宫煌问起长卿大哥的近况时，果不其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哼，没多久便抛下一句“神魔纷争不断”隐去了身形。
　　景天心里偷偷苦笑了一下，刚想再细细打听蜀山之事时，便见南宫煌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也匆匆告辞离去了。景天望着一行人御剑离去的身影，只得叹息着摇了摇头。
　　其实不问也知道，徐大哥这些年过得必是不好的。心都死了，人如何能活得好呢？只怕是将全部心神都寄托在蜀山公务上了。只是红毛竟然会相助蜀山……景天想起重楼和徐长卿二人当年在锁妖塔下的争执，百思不得其解。

　　常纪正在无极阁门外踱着步发呆。
　　南宫煌一去将近两个时辰，常纪忧急万状，又怕在掌门徐长卿面前表现得太明显，只得借故离开，在门外踱了几圈之后，脚步终于慢了下来。
　　他现在只能相信那位红衣神将会将煌儿完好无损地带出锁妖塔，而掌门虽然不动声色，七星剑却一直放在案边，触手可及。常纪虽然心焦但极知轻重，也不肯再提起入锁妖塔之事。
　　忽见远处南宫煌与温慧匆匆而回，常纪连忙迎上去，见二人虽然都有些灰头土脸，却不像有损伤的样子，一颗心总算落下，道：“煌儿，你们可算回来了。掌门正在无极阁里等着，快进去吧！”

　　听南宫煌提起在塔中遇到重楼，徐长卿觉得心里有点酸，有点苦，有点涩，有点痛。
　　重楼完全有理由恨自己，也有能力杀自己，毁蜀山；或者他根本不必理睬蜀山之危，也自有手段护得锁妖塔周全。可他不计前嫌几次相帮，这番好意虽然无法回报，但长卿也都记在心里了。
　　重楼还带着南宫去了景天家里……十几年不见，小天过得似是不错，有娇妻爱子，庞大家业，如此倒是可以放心了。平素寡言的魔尊遇到了滑头精明的当铺老板，也难得地多说了几句。而徐长卿听到南宫复述的重楼景天拌嘴之语，好笑之余，带着心痛。
　　虽然身为神将转世，景天终究只是一介凡人，他有自己这一世的美满生活，不容旁人干扰。短短几十年转瞬即过，下一世的事，谁能说得清？景天还会希望重楼再去找他的转世吗？
　　这世间谁又能想到，纵横六界的魔尊，其实也只不过是个寂寞的可怜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