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镜花》夏∮雪

68、剑·谜底揭开

　　白无心远远投了我眼，目光有眷恋，欣慰，怜惜，唯一没有的便是迟疑，他回过头对门主微颔首，道：“好的。”简单的两字，白衣掠过台，白剑水平的朝我刺来，我望着他盈着水光的双眸，一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当的声清响，一滴鲜红的血坠落我浅灰色的布鞋。
　　我低头，再抬头，白无泪的手截住了白无心的剑，剑刃划破他的手心，染红了整柄雪白的剑。
　　“混帐，你反了是不是？”白无泪怒喝。
　　白无心冲我微笑，星星点点的血渍溅上他素白的衣襟：“笨月，全世界只有不开窍的白无泪会这样死心塌地对你，看。”

　　“原来万胜剑庄的白掌门也来了！”
　　“是啊，好几年都销声匿迹的白家也来了！”
　　身边的武林人士，纷纷朝后退开几步，大家好奇狐疑的目光齐刷刷的压过来。
　　“既然白掌门也在，不如上台和龙门主一较高下吧！”
　　“对啊对啊，这样龙门主也不会以欺负小辈为名而婉拒了！”
　　我推推白无泪，轻声道：“上去吧，我收回我昨天说过的。”
　　白无泪僵在原地，白无心的剑握在他掌心，血液沿着手臂，渗入他浅黄色的衣袖：“你的时间不多了，我要抢这武林盟主作何！”
　　我更加疑惑：“究竟什么时间？”
　　白无泪摇头：“恋月，听话，跟我走，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看看他的手：“你先松开剑。”
　　白无泪朝白无心望了眼：“你行吗？”
　　白无心笑笑：“我还不至于那么脆弱。”
　　言毕，白无泪松手，白无心踉跄的朝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撞上身后围观的人，才勉强站稳脚跟，猩红的唇角徐徐淌下一条血丝。

　　我快步朝白无心走去，扶住了他的手，他整个人虚弱的犹如风中摇曳的微火：“这是怎么回事？”
　　白无心讥笑：“笨月，剑气啊，白掌门怕剑气伤了你，全部挡回了我自己身上……咳咳，白掌门的武功又进了一个境界，恭喜。”
　　白无泪冷下脸：“你不用冷嘲热讽的，我是根本没想到你会冲过来刺这一剑！”
　　言下之意，你白痴么你，知道我在这里还敢冲过来？
　　我抬手轻轻拭过白无心嘴角的血，他的眼依旧神采奕奕：“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我始终琢磨不透？”
　　白无心低头，温热的气擦过我的耳垂：“来不及了……皇帝今天早上驾崩了……”
　　我惊愕：“什么？”
　　白无心低笑：“花炎反了柳之镜！知道么……他联合乔乔弄死了皇帝老头，招呼都不打一声！花炎是疯了，连花清冷的性命都不顾了，只知道你不见了……哈哈，那家伙够毒的！柳之镜怎么解释都不听，只管问他要人。”

　　一道刚硬的掌风袭来，硬生生劈开了我和白无心，白无心狼狈的跌落在地，我则倒在了一具坚硬熟悉的胸膛内。
　　“你给我离她远点！”白无泪扶着我，对着白无心冷漠的命令道。
　　白无心坐在地上，剧烈的咳嗽几声，洁白的衣袖抹了抹嘴，划出一道道的红：“白无泪，我不欠你了！当初白家灭门如果要把罪过归咎在我身上，那今天我还你一个风光的万胜剑庄！”他吃力的站起身，手中的白剑发出荧荧的冷光，剑尖指地，白无心回头望向台上：“龙斐天，我以万胜剑庄传人的身份，重新向你挑战，如果你输了，这武林盟主便是万胜的！”

　　白无泪闻言一怔，继而，在我的耳边碎碎念：“我什么时候承认他是白家传人了？真是，这种事需要他这种小辈出头吗？”
　　“你闭嘴啦！”我甩开他的手，“全乱套了！你看看，柳之镜还面不改色的坐在台上！”

　　白无心无声的运气，剑柄上的手轻轻借力，再次飞到台上，笔直的立在龙斐天的面前。

　　门主见他胸口染血，蹙眉沉声道：“白无心你什么意思？白掌门都跟我表态无意这武林盟主的虚名了，你死命的替万胜出头作何？再说，你有那个资格吗？别忘了，你是万胜的弃徒，紫庄才是你正统的师门！”

　　白无心举剑，笑：“反正我碌碌无为了那么多年，借着这一年一见的武林大会出出名也不错。”

　　“够了！”沉不住气的我，拨开人群，故意无视白无泪失落的眼神，跌跌撞撞的，爬上了台。
　　踩着柔软的朱红色的地毯，我鼓足勇气走到门主的面前，推开白无心的剑，后者则不解的望着我：“门主，就算你不做武林盟主一样可以一呼天下应，为什么非要来争夺这种浮夸的虚名呢？”
　　门主绷着脸，手中的茶杯攥的紧紧：“恋月，你下去。”
　　我望向他身后的一干人等，笑：“不肯承认吗？大势已去了，门主。徒劳无益的事有必要再做下去吗？”
　　门主重复：“恋月，下去。”
　　我忽然有些怜悯他，说到底，他苦苦经营了数十年，也不过只是个执着的老头罢了。论武，他斗不过白无泪，论智，和柳之镜的算谋也差了不止一点。

　　我转向柳之镜，他似乎很淡定，品茶的同时不忘挂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尚书大人，别来无恙？”
　　柳之镜放下茶杯：“龙小姐客气了，我今天是来看戏的，不用注意我。”
　　我收起笑：“我只问一件事，清冷在哪里？”
　　柳之镜抬头望我，平静的眼里闪过戏谑：“大局已定，清冷不在我手里，难道你伟大的流冶师叔没有告诉你吗？”
　　我说：“关流冶什么事？清冷师叔不是给你抓了吗？而且，没记错的话，花炎说你砍了他一截小指。”
　　柳之镜低头端望茶杯，修长的手指绕着杯沿：“恋月，花炎为人如何？”
　　我回：“精灵古怪。”
　　柳之镜闷声笑：“他是花清冷生的，你清冷师叔就那么容易教人摆布吗？你问问龙斐天，他的内功是怎么没的！”

　　台下忽然一片寂静，渐渐的，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尚书说龙门主内功没了是什么意思？”
　　“别是胡说的吧？”
　　“不，空穴来风，无风不起浪，这里面，我看一定有玄妙！”
　　门主的脸呈铁青色，白无泪不知何时亦站到了我的身边。
　　“柳之镜！”白无泪不悦的道，“你说够了没？可以滚回你的尚书府了！”
　　白无心放下剑，转向我：“恋月，你父亲不会真的……”
　　我摇头，死命的摇头，好多人在耳边念叨，好多人发出感慨，好多人议论纷纷。为什么，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经常做的恶梦？头脑开始晕眩，身后有人扶起我，我的意识模糊，手却不由自主的指向柳之镜：“你说，清冷师叔做了什么？”
　　柳之镜微笑着，手中的茶杯里荡起小小的涟漪：“还记得白眉在你指甲上刮下的绿粉吗？那个叫化功散，西域花教特产，最疼爱你的清冷师叔替你抹的……目的就是要除掉龙斐天！你以为你是天赋异能吗？可笑！这世间本无鬼神之说，是人心险恶，恋月，白眉和你身后这位武功盖世的大哥哥非但没有解救你，甚至，还将化功散融合内力教你口服了下去！”
　　只听的白无泪在我身后怒吼：“你闭嘴！”
　　我眼前一黑，再也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