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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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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当的时候,适当的动机,适当的人。
于是,我便随着喜娘连夜逃出了万胜剑庄。
说“逃”字或许有点太没良心,白无泪对我怎样我心若明镜。
然,我实在无法忍受被拘束的囚鸟生活,更何况,是只即将要给套上凤冠的鸟。
上了一辆马车,黑蓬圆顶。
坐上车内时,喜娘瞥了我眼,利索的抽起马鞭,车内开始颠簸。
“喜娘,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见神算!”
雨珠像断了线的珍珠般,顺着车蓬的边沿,刷刷的往下坠,穿过晶亮剔透的雨帘,是喜娘面无表情冷淡的侧脸。
“他找我?”
“嗯。”
嘿,这世界真是把人耍的团团转。前阵子我还马不停蹄的四处寻觅神算的下落,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神算反倒寻我来了——只是,“他找我干嘛?”
“鬼知道!”喜娘不悦的抽了记马鞭,雨中奔驰的马儿一声悲鸣。
雨水打湿了喜娘一身黑色的夜行服,紧贴的湿度勾勒出她姣好的曲线,我坐在车内,不耐的左躺右倚,手上抱着永远随身携带的蓝底碎花小布包。
“说真的,喜娘你去当老鸨太不人道了。”
又是一鞭,敲在马背上响亮的抽声。
“任何一家青楼,套上您那么个绝色当老鸨,再妖冶的姑娘都要黯然失色几分。”
“闭嘴!”
“哎,你怎么说话那么像一个人啊?”
“谁?”
我抓牢了车里的窗框,喜娘把车驾的飞快,窗外景色似流水瀑布掠过,车厢里动荡的我心神不宁。
轻笑出声,我沉了沉声:“像一个杀手。”
马儿紧跟着一声哀嘶。
喜娘执鞭的手略微迟疑了一下,极快的,但我还是不小心注意到了。
马不停蹄。
在马车里颠簸了足有七天六夜,除了入厕、用餐、偶尔的清洗身体,喜娘策马狂奔了整整七天。
当我满身疲惫的跳下车时,眼前熟悉的景物跳入眼中。
没错,是花城。
“神算在这里?”
喜娘把马拴上了木柱,柱子顶端是盛开的芍药花,红的迎合她一身的绯红。
辗转几条街,花城的人们淳朴而好客,见到我们纷纷微笑示好。
我随她转入一家绸缎庄,店名为喜多来。
喜多来……我偷笑了几声,难道这是喜娘在这里经营的副业?
果然,一踏进店门,一个清瘦的黄衣姑娘手捧大红的丝绸,对着喜娘绽笑:“老板回来了。”
“他在么?”喜娘问,一边抓住了我的胳膊。
“喂,我到处看看不可以吗?干嘛跟防贼似的!”
喜娘笑:“恋月姑娘多心了,你已经跑过一次了不是吗?”
汗~这两句话有什么逻辑可言吗?
黄衣姑娘将丝绸放回木家,顺从的走到我们跟前:“他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我们走。”喜娘不由分说,将我半提半拖的往里间塞去。
撂开蓝色印花纹的布帘,里面一盏沉香炉,一架藤床,褐色的窗框上吊着两盆君子兰。
“怎么才来?”
躺在藤床上的人微微一个哈欠,从身后可以看出,他的睫毛稠密,眼线细长,没有血色的白肤。
我好奇,甩开喜娘的挟制,探过头。
迎面而来一张叫我震惊的脸。
“娘……”如果不是他一身男服……我几乎要哭喊着扑过去。
“娘?”他还是抓到了我的轻喊,回过头,疑惑的眯眼。
“你喊我什么?”
喜娘摇我。我始终不能移开他的脸。
“喜娘,你确定她是神算要找的人?”
“回教主,是的。”
“她叫什么?”
“恋月,哦,对了,她是龙斐天唯一的女儿,龙心月。”
“什么!”腾的声,他从藤床上跃了下来,用着比我更震惊的表情,抓住了我的肩膀,指尖的狠劲足够让呆滞许久的我瞬时清醒过来。
“疼……”我咬了咬下唇。
男子仓惶的放手,望了我好几眼,双手抱胸,在并不宽敞的房里来回踱步,时而耸眉,时而低笑。
我看他一身黑衣,相貌清秀如女子,举止却气势沉定,饱含压迫感。
实在搞不懂,虽然我娘在我六岁时便逝世,但容貌我尚有记忆。这人,无论五官还是气质上,都像极了她。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他忽然停止了细碎的脚步,走到我面前。
我看看喜娘,她自进门帘后便一直垂着眼。
“我想,我可以给你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他视线下移,抬起我麻木许久的手臂,轻叹了声:“小月儿,我想你该叫我声舅舅。”
我木。
这场戏演过分了。
白无泪是白无心的舅舅。这个我已经勉强接受了。
然,我什么时候冒出了个舅舅?
再看喜娘,脑海里突现当初鹊声楼后院水潭中喜娘与某人的对话——那么说来,眼前这位不就是冷媚教的教主,冷印天?
“难怪神算要我来接你,我还以为是什么珍贵的客人居然要我千里迢迢赶到花城一会……哈哈,命运作人!小月儿,还不叫声舅舅?”
“放屁!”我不雅的甩开他的手。侧身朝着喜娘,她紧抿唇,漠然的抬头迎向我的怒视,“你这是搞什么?演戏吗?当我三岁小孩骗么?”
话落,喜娘眼中露出不解。
我继续,干脆扑到冷印天身上,双手利落的扯着他光嫩似水的脸:“看我不扯掉你的人皮面具!”
靠,也不想想我师叔是谁?这种小把戏也敢来耍我!
等等——扯到手指僵硬,冷印天的脸上一阵愠怒的红,人皮面具呢?
我不敢置信的望望手心,再看看他的脸。
“不会吧……真皮做的也没那么牢啊……”
身后的喜娘倒抽一口气,张手将我从冷印天身上拉了回来,扶正,用着不太肯定的声音道:“恋月,教主一直以真面目视人,我拿性命跟你保证,这决不是什么人皮面具。”
额?
冷印天从地上站起,足足高出我一个多头,气势骇人。
“你难道不知道你母亲姓冷吗?”他怒喝道。
我吓的缩了下头,不住搬弄手指。
“说话啊!刚才不是很凶的吗?”
“我……我想起来了,我娘叫……叫冷印月……”
完了,我也结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