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镜花》夏∮雪

21、奸诈的小鬼

　　绿胡子接过笛子，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恶心把拉的抹在笛子的吹孔上，然后递给红胡子，“你先吹几个音来！”
　　红胡子把笛子使命的往袖口擦，直嚷，“脏死了，你个糟老头子！”
　　花炎不动声色，放在身下的小手朝我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这小鬼真厉害，我琢磨着，他可能早就料到两老头怕他在笛子上做手脚，防着他这一手才擦来擦去的口水，却未想到他挑的笛子内壁洒的药……“小鬼，今年几岁了？”
　　“十岁。”他懒懒的换了个姿势，继续把我当枕头用，一只小手悄悄放到了鼻翼下，墨绿色的眼睛冲我使了个眼色。
　　“收到。”我轻声点着头说，绿色的眼睛在中原是极少见的，我不由想到了总喊我丫头的清冷师叔，头一次离开龙门那么久，竟然开始想念了起来，呜……最想流冶那双能把丑小鸭变天鹅的巧手。
　　“少爷，爷爷我可吹了！”
　　红胡子一鼓作气，呼的一口气吹下来，什么音没发出来，倒是中气十足的把花炎洒的药粉吹起了层乳白色薄雾。

　　我跟着花炎捂住了口鼻，屏息，最后听的咚咚咚三声，回过头，红胡子，绿胡子，连着划船的青年，硬邦邦的倒地，船里又是一阵剧烈摇晃。
　　“失误，失误。”花炎一骨碌跳了起来，像个猴子似的，我揉揉快发麻的肩膀，睨见他弯腰在船夫的鼻孔下，涂了些油，也不知他手上几时冒出来的紫色小瓶。
　　“去，划船！”他粗鲁的拉扯船夫的衣衿，那人迷茫的张眼，疑惑的看到两个胖子姿势极怪异的躺在边上。
　　“他们睡相都这样的。”花炎将瓶子揣回怀里，半推半就的，那青年才重新起身掌起了桨。
　　“小姐姐，跟我去京城吧。”
　　他继续坐回我的身边，玉笛在他手中，正撂起灰色的衣袖用力擦拭。
　　“你认识？”
　　“当然。”他回以甜甜的笑，小脑袋仰着朝我，青涩的脸上满是天真无邪的可爱表情，我却隐隐不安了起来。
　　“那，他们两个怎么处理？”我指指船头的那两坨肉。
　　“没事。”他又靠上我的肩头，“闻了本少爷亲自调配的‘三日醉’，寻常人定会睡上三天三夜不醒人事，如果是习武之人，那就依内功修为来看啦……那两老头，少说七天，内功越深，躺的越久。”
　　我不由开怀的揉搓他的脑袋，“小鬼，你学的真多。”
　　“我爹教我的，”绿眸星光点点，花炎拎着笛子一端，断断续续又敲起了节拍，“我爹是世上最聪明的人，他读过的书可以堆满整个花教的地窖，所有的教众都视他为神明，不对，他本来就是神一样的人物。”
　　得，典型的恋父情结，“对了，你这么跑出来，你爹不担心？”
　　没记错的话，当初我问及他家大人时，小鬼冷硬的丢了句“死光了”就潇洒跑人了。
　　而他此刻的神往的态度，却又有些矛盾。
　　花炎半天没回话，我低头看他的侧脸，莹莹的眼里居然蕴起了晶莹。
　　“小鬼，发什么呆？”伸手捏捏他的鹅蛋小脸，这么娇小的一个男孩子哭的样子真叫姐姐我心疼……“回头到了京城把笛子还了柳之镜，让他给你吹好听的曲子，额……催眠曲也行。”
　　他伸直腿躺了下来，两只手紧握玉笛，月光下笛子柔滑的表面泛起温润的光泽，他的眼一眨不眨的，对着头顶乌黑的船篷。
　　“不要，我爹吹的才叫好听呢。”

　　天生我材必有用。
　　下句是，千金散尽还复来。
　　有没有还复来我还不知道，但是花炎那小鬼散千金的本事我算见识了。

　　他同那船夫耳语了几句，两人费了吃奶的劲才把那两坨肉拖上了岸，铺了层凉席，算是安顿了。
　　随后，兴冲冲的朝我跑过来，我第一个反应是敞开胸怀用力抱抱搂搂亲亲，这孩子，说多可爱就多可爱，完全勾起了我潜伏心底已久的母性天性。
　　这不，手还没张开，他窜起身往我袖口一抓，转身就往船夫站的方向跑，手上卷的正是先前柳之云给我的银票。
　　呵……呵呵呵，多自觉啊，这娃。
　　一张，两张……一共五张五百两，花炎刷刷刷撂起他小小肉嫩嫩的细白胳膊，两张，大气的扯给了那笑颠了的船夫。
　　“打赏完了？”我龇牙咧嘴的笑着，慷别人之慨很过瘾吧。
　　“完了！”他甩甩银票，极自然的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妈的皇帝摆渡都没那么挥霍过！！！

　　然后，花小鬼屁颠屁颠的领我去雇车上京。
　　“我说，你不是认识路的吗？”
　　“怕你跟丢了呗！”他指指那辆最大最豪华的马车，鲜红色的金丝顶宣告着它的价值不菲，“就这，坐起来舒坦！”
　　“这车我们不出租的。”老板看着我们俩衣衫褴褛的样子，傲慢的道。
　　花炎朝怀里摸去，扯出张银票，一百两，我的心又开始晃点了起来。
　　果然，“买下！”他颇豪迈的把银票丢了过去，掷地有声啊，不是银票，是我可怜的小心脏……
　　“小鬼，你会驾马车？”
　　问出口的时候我就后悔了，只见他点点边上那个瘦壮的青年，又提了张银票，“买了买了，给小爷和我小姐姐驾车！”

　　四百两，就这么打了水漂。
　　坐在这个宽大舒畅的车厢里，我恨的牙痒痒。
　　就算我没见过世面，就算我跑哪里都迷路，至少，我还清楚，四百两够一个穷苦小百姓碌碌无为的忙乎个大半辈子。
　　于是，我顺利认清一个事实，花老爹多聪明咱谁也不晓得，但一定是富的冒油又极纵容小孩的老家伙！！！
　　这样败家的娃，谁见过么？
　　这样嚣张的小混蛋，谁受得了？
　　似乎没理会我满腔的愤怒，花炎又靠过来，巴着我的肩膀，闭目养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