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番外》九策

2、曾经沧海（二）

　　烟波谷里凤凰花盛开，如同红云飘荡，花树下落英缤纷，落在红发碧眼的男孩身上，显得有些妖异。

　　“小怀长得很像他吧？”榻上的男子懒洋洋地支着身子，眯着那双女气的眼睛，“和他爹一样，一看就是个祸害，不知道又要折了多少姑娘的芳心。”

　　君澜的脸色有些苍白，却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执着酒杯浅浅地抿着。

　　顿了顿，男子忽然叹了一口气来：“这样也好，一解你的相思之苦。我怎么就那么遭罪，尽吃一些飞出去的鸭子。”

　　君澜依然没有说话，再次斟满了酒，凑上，却被一只手挡了下来。

　　“少喝点吧，喝多了也伤身。”男子一改戏谑的神色，拿下她的酒杯，眼色沉静温和，“冷的话就让丫鬟多备点衣服。”

　　君澜感激地点点头，终于开口问：“七谷主这次怎么想着回来了？”

　　“还不是为了你的事，枉费我为你费尽心机，小澜居然这般伤我的心，一回来就摆丧父丧夫的脸色。”男子一副状似受伤的表情，哀哀凄凄地看着对坐的女子。

　　“七谷主，你要不要先去换件衣裳？”君澜无视于这样的眼神，眸子里温温凉凉，“你身上的脂粉味太重了。”

　　男子愕然，随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轻笑了一声：“你吃味了？”

　　君澜有些不耐烦，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到底是什么事？”

　　即便是那样轻轻一瞥，男子依然免不了心惊肉跳，多年来的相处，已经知道这是她发怒的前兆，他最怕女人生气，不，应该是最怕她生气。

　　他一改调笑的神色，神色变得凝重：“这次皇帝来川州，恐怖不是什么好事。龙啸堡堡主这几日大肆在找一名女子。”

　　说到最后一句，他看了一眼依然不为所动的女子，继续说道：“也许你的行踪被那皇帝发现了。”

　　持杯浅抿的女子依然冷冷淡淡的，眼里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宛如像死去的一口枯井。

　　轻叹了一声，男子摇摇头，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喝下。

　　“我这次回来，还为了一件事。”这一次，他的语气有些奇异，眸子深处隐约有猜不透的黯淡，轻声问她，“小澜见过新任的川州城城主么？”

　　“没有。”君澜放下酒杯，酒入咽喉，身子渐渐有了暖意。她抬头疑惑地看他，“怎么了？那城主不是雪樱的夫婿么？只不过四年前新城主上任之后，却从未露面，一切都是他夫人雪樱在台上主持大局。”

　　男子却不再说话，忽然从榻上起了身，朝凤凰树下的男孩挥了挥手。

　　“谷主爹爹，叫我做什么？”正玩得尽兴，却被打断，男孩睁着一双碧色眼睛，有些不甘不愿。

　　男子却沉默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男孩，墨黑色的眸子里，居然有难以言明的光。

　　“谷主爹爹莫不是生病了，这般瞧着我？”男孩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忽然大叫了一声，几步退到娘亲的身后，“娘，谷主爹爹肯定又犯病了！难不成他终于发现我模样俊俏，想豢养我？”

　　两人同时一愣，不由得笑出了声。然而男子的笑声持续短短片刻，便敛去了笑意，重新躺回了榻上，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小怀，想念你的爹爹么？”

　　这一问，一直淡定冷漠的女子身子忽然颤了一下，垂下眼睑，仿佛在掩饰眼里涌出的悲凉神色。

　　然而，男孩却饶有深意地瞥了眼自己的娘亲，想了许久，才回道：“人都死了，想有什么用，虽然我也很想见见爹爹。”

　　“不愧是我的好儿子，总算没有白疼你。”男子将他拉过来，笑意连连地摸着他的头发。男孩却没有如同往常一般甩开头顶上的手，忽然抬了头，“谷主爹爹，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娘？”

　　“小怀，别乱说。”君澜轻轻斥责了他一声，眉心蹙起，正想再说他几句，却被男子半开玩笑的声音打断。

　　“喜欢啊，谷主爹爹很喜欢你的娘，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了。”男子不由自主地看向她，随即又转过头，笑了一下，“在你娘还是当丞相的时候了，谷主爹爹就被你娘下了迷魂药，无法自拔啦。”

　　那个笑容在男孩看来有些落寞，不知道他到底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看了他许久，男孩终于说道：“既然这样，我让娘嫁给谷主爹爹，好不好？”

　　“不好。”两人却同时回答，男孩没好气地瞪了两人，委实不明白，“怎么就不好了？你们两个还真奇怪。既然爹爹已经死了，谷主爹爹又那么喜欢娘，怎么就不好了？”

　　君澜正待说什么，忽地看见远远来了一个丫鬟，对着这边欠身。

　　“谷主，龙啸堡堡主请姑娘过府看诊。”

　　君澜一惊，念头瞬间转了几转，不由看向了对面的男子。

　　丫鬟走上前来，奉上拜帖，有些气恼，“那堡主还让人传话，请姑娘务必去一趟龙啸堡。”

　　君澜拿过那张拜帖，目光一扫，登时一震，“孤少城可真是忠心耿耿啊，居然为了皇帝的病，居然出此下策。”

　　看来龙锦腾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可是如今外面的局势那么紧张，万一自己的身份暴露，事情就不好办了。她无法想象身份暴露后的结果。

　　那一瞬间她有些犹豫，眼里光芒闪烁。

　　“谷中被包围了？”男子倒是神闲气定，依旧懒洋洋地躺在榻上，“怕是请不到我，就从你身上下手了。”

　　“无妨，我帮你换下装，易个容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