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何处》流萤

15、李若梅——卧佛寺

　　“小红，这是什么？”

　　“这是林妈妈让你戴着的，小姐你天仙似的，若不这样，怕是全街的人都让你勾了魂去呢！”说着，调皮的一笑，大有若梅不愿意就去找林妈来的意思。

　　李若梅半撅着嘴，心里这个不甘愿啊，好容易可以光明正大的出门逛一逛，欣赏一下古代的人物风光，戴着这纱帽，雾里看花，多不过瘾。可要是不答应，林妈一唠叨起来，没完没了的，小半天就过去了，还怎么出门啊。

　　“小姐啊，昏睡了三天才醒，身子还弱，怎么就非要急着去什么卧佛寺，你以前从来都不去这些地方的！”小红边给她调朱抹粉，边小声嘟囔着。

　　李若梅无奈的瞪着手里的纱帽，根本没理会她说了些什么。小红才十六，可越来越有向林妈发展的趋势，不愧是林妈的传人。忽然心里一动，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小红，你先去整理包裹，我们去拜佛得赶早，快来不及了，我自己梳妆吧。”小红听了，点了点头，赶紧回头收拾东西去了。

　　嗯，梳妆匣里面有胭脂，画眉的炭笔，擦脸的水粉……东西倒还齐全。若梅先拿炭笔把弯弯的柳眉描得粗了些，又选深色的粉把白嫩的脸蛋涂得黄了些，再使浅粉把不点而朱的双唇抹得淡了些，最后把炭粉、白粉好些样东西加水和在一块，用粗线蘸着在鼻翼两侧点了十好几个雀斑，这下大功告成了。李若梅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很是满意。

　　转过身，唤到：“小红，你看我——”小红一抬头，吓得头往后一仰，差点跌倒，“小姐，你怎么打扮得比园工张老头家的二女儿还难看！”

　　“我这叫易容术，这回可不会有人被我勾了魂儿去，恐怕魂儿都要被我吓跑了呢！这么丑的人，不用戴纱帽了吧？来来来，我给你也画一个！”

　　小红转身就跑，若梅在后面假意追着，两个人就此玩耍起来。正闹着，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那人还未到嘴里就念着：“小姐！”若梅与小红对视一眼，是林妈来了！二人默契的飞快抓起撂在一旁的纱帽，扣在了若梅头上。刚戴好，林妈就推门进来了，让小红继续收东西，她拉着若梅的手，嘱咐起来。“路上要小心，走到哪都别摘了纱帽，到了寺里别忘了求签，外面太阳大，早去早回……”

　　林妈说起个没完，若梅注意到跟着林妈进来的还有一个姑娘家，便问，“奶娘，这位是——”

　　“这是园丁张老头家的二姑娘，那纱帽就是我托她做的呢！”

　　那姑娘见有人问自己，就抬起头笑了笑，居然长了一张大饼脸，三角小眼睛，满脸的麻子。李若梅呆了呆，瞪了小红一眼，什么嘛，我画的有这么难看么？

　　小红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笑着，“张二姐，你手艺真好，赶明儿个教教我吧。”

　　好容易拜别了林妈，若梅带着小红出了林府,坐上软轿，顺着大道往北走了。才走出没多远，迎面几匹快马飞奔而过，看方向是去陈府，为首的是一个风流潇洒的白衣公子，后面紧随的是一名黑衣男子。几人快马加鞭，不曾留意过去的小轿，而头一回坐轿的李若梅，正摘了纱帽，东摸摸西看看，也没注意外面的事情。林妈说的没错，今天的太阳好大，大家都流了好多汗呢。

　　撇下纱帽，吩咐小红外面等候，若梅独自一人进了卧佛寺。

　　穿过大殿，走过月亮门，一个小园子映入眼帘，碧草青青，凉亭绿藤，真是一个清幽的好去处。亭中一老僧，须眉半白，面容祥和；一小和尚，容颜清秀；二人正在对弈，若梅也不打扰，隔一步站定，观棋不语。

　　半晌，棋局正酣畅，仍胜负未分，老和尚却站了起来，行了个礼，问道：“女施主何事来此？”

　　两个和尚镇定自若，见了若梅的丑貌也不曾改色，她早已在心里暗自称赞，果然是高僧，云淡风清，世外之人！这时忙回了礼，答道：“小女子有几个问题，请大师解惑。”

　　“施主请问！”

　　“我从何处来？”

　　“施主自是从来处来。”

　　“我向何处去？”

　　“施主相逢自是有缘，前世缘，今世了，一切随缘。”

　　若梅低头蹙眉想了一会儿，这话答得模棱两可，无法参透，于是不再问了。想起林妈的嘱咐，又说道：“小女子还想求一签。”

　　老和尚淡淡一笑，对一旁的小僧道：“取今天的签筒来。”去了一会儿，小和尚很快回来，把签筒递给李若梅。

　　若梅很是奇怪，这签筒里怎么只有一根签啊？

　　老和尚但笑不语，微微示意。

　　若梅只好拿了签筒摇上一摇，捡起掉在地上唯一的竹签，低头察看。读完签，心中更是诧异不已。

　　上面写着：形毁神在，玉随魂走，孽缘未了，魂归何处。

　　短短几句话，内中有乾坤，把李若梅的境况描述的明明白白。她摸了摸胸口的玉，这本该在楚城柳手里，昨晚上在陈府醒来时候却挂在自己的脖子上，那被剑挑断又不知怎么系起的绳结清清楚楚的表明这是同一块玉，当时她就觉得头皮发麻，出了一身冷汗，事情还真是诡异啊。

　　浑浑噩噩的，若梅不知自己怎么走出了寺庙，不记得有没有向大师道谢，不知怎么找到了小红，遣走了轿夫……当她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走在了街上，远处传来卧佛寺悠扬淳厚的钟声，敲醒了她，大大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气，一切随缘是么？心中顿觉一片清明。

　　“小红，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们去逛逛市集吧！”说着，自己先迈了流星大步往前走了。

　　身后的小红一脸的苦瓜相，好丢脸啊，小姐把自己画成个丑婆娘也就算了，还走着大步没一点姑娘家的羞涩文雅，而且，最最最重要的是，小姐去的那个方向根本不是市集嘛！
　　“小姐，小姐，快回来，市集不在那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