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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二

      ——你从哪里来,从哪里走进我的生命?
      我独自走在雪原之上,一片没有标记的深白色。远处的积雪看上去厚重坚硬,多少年的寒冷换来了绕指柔变百炼钢的过程。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是否会与我同行?
      手心里的雪化了,从你的指缝滴落,在半空中就已经化作水晶一样晶莹的泪滴。
      我的眼泪在你眼里是否也是如此冰冷。
      你的眼里满是冰冷的液体,像这片冰天雪地——原来,我一直就在你的眼眸中生存。

      我从梦中惊醒,电话铃似乎已经想了很久,是辛畦,电话那头是她温香软玉一样的呢喃,
      “秦轻,你来吧,我们真的想你的,你不来一点意思也没有的。”辛畦每一个真实的谎言都那么熨帖,其实party唯一不可缺的是也只是她罢了。
      舞会在一家酒店的宴会厅,辛畦的男友是那家酒店的股东,她总是在很多别人看来完美无缺的男人中挑挑拣拣,察看哪块白璧少些瑕疵。有很多男士在向她献殷勤,完全忘记了今天东主的存在,辛畦偶尔用眼角瞟一眼她的白璧,嘴角玩味地笑着。
      “你觉得今晚的PARTY怎么样?”白璧无奈之下和我这个绿叶角色搭讪,“听小畦说秦小姐是大律师。”
      “过奖了,不过在法律界靠着众人的帮扶混口饭吃罢了。”
      “你说话一点也不像女孩子的口气……”
      “是的,因为这个世界想要的只是强者,而强者在很多时候等于男性——被社会压出来的模型,见笑了。”
      “你很风趣,如果我认识的每个女孩都这么风趣一定很开心。”
      “那你会吃不消的,女孩子太风趣会抢男士的风头的——你们需要在异性面前表现你们的才智,风度,胸怀……而我的职业要求我任何时候都必须抓住听者的耳朵,所以要做好律师往往做不了好女人的。”
      “你是个好女人。”白璧说。
      “李致文,我要回家了……”辛畦走过来,看样子被惹到了,鲜艳的红唇微撅着,像朵玫瑰。
      “嗯,需要我送你吗?”完了,这人说错话了,他应该非常积极地体贴地迎上去的。我有点担心他与辛畦爱情的前途。
      “不用了!”辛畦一扭腰离开了。
      “她总是像个孩子的,你这下要买很多玫瑰来哄她了。”我说得有点幸灾乐祸。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要买玫瑰?”李致文转过脸来,目光突然咄咄逼人。
      “呃……百合也许她也喜欢的——她是个小公主,要小心呵护的那种。”我笑,掩饰我的慌乱。
      “呵护小孩的工作不适合我。”他丢下话大步离去。
      我难道说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个几乎素不相识的男人会突然性情大变?
      来不及想出答案,他出现了,亚曼尼西服在灯光下有深白色的光泽。
      是的,我的深白色的他。

      隔着那么多人,他是否会看见我?
      我匆忙中化的妆是否使我的脸色看起来很不自然?
      他喜欢紫色吗,喜欢我的紫色晚装的式样吗?
      他喜欢喝香槟的女孩子吗?
      “你脸上有一粒芝麻。”他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那是我晚饭的饼干。”我笑了,我不管了,我要让他看最真实的我,“命运真奇妙,晚上我还在吃难以下咽的苏打饼干,现在却捧着香槟……”
      “……和我在一起。”他微笑,看穿了我的心事。
      是,和你在一起,多奇妙。
      那一晚,我们在露台上看灯火,我告诉他在很远很远得西边有我的家,还有我的猫咪。
      “我有一只大麦町犬,如果它们在一起会不会天天爆发‘猫狗大战’?”
      “不许你的狗欺负人,我和猫咪亲如姐妹的。”
      “嗯……那么怎么办呢,我和我的SHY也亲如哥俩的。”他露出为难的样子,两条好看的眉毛渐渐向眉心靠近。
      “也许它们会和平相处的。”我解决了这个问题。
      “是呀,实在和不来就买个大一点的房子,它们一个一边。”他孩子气地微笑,牙齿很白。
      离开时我给了他我的名片,他却不肯告诉我他的名字,他说:“我会找你的,而你,是找不到我的。”

      “而你,是找不到我的。”
      什么意思呢?为什么呢?是不是他的职业要求他深居简出?他的工作有意思吗?危险吗?他……他叫什么名字?——我竟然连这也忘了问。
      好白痴的错误,因为今晚实在太快乐了,我来不及为这个小小的遗憾发愁。在电梯里,我想起了我的猫咪,猫咪,你想不想多一个主人呢?他还有一只大麦町犬哦,不过你们不可以吵架,你不可以害我难做,你们都是我最在乎的。
      “秦轻,你终于回来了。”辛畦做在我的门口,晚妆还没有卸,黑色的晚礼服带子细细地搭在她的手臂上,她就像个在外面被人欺负的小孩,在等妈妈回来听她诉苦。
      “怎么了,先进来——你这样是要着凉的。”她的手好冰,额头很烫。
      我给她泡姜汤,冲进很多牛奶,她边喝边哽咽着。
      “你们每个人都欺负我,他是谁,他怎么可以先说分手?现在全城都知道我是他的女朋友,他却说他不爱我——秦轻,怎么会这样呢?”
      “是呀,你怎么会让他这么欺负你呢?——他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们家辛畦呢?”
      “我要怎么办,我还见不见人呀。”
      “那么辛畦你老实回答我,你爱他吗?很爱吗?”
      “当然……当然……秦轻,爱是什么?是征服还是被征服,是索取还是奉献,是幸福还是痛苦,是欢笑还是痛哭?爱,是什么?”
      “爱……这个很难说的,就是无所谓吧……”
      “无所谓?”
      “无所谓征服还是被征服,无所谓索取还是奉献,无所谓幸福还是痛苦,无所谓欢笑还是痛哭——是一种安心,有他在,你就什么都不害怕了——”即使身在异国,即使生活艰难,即使要牺牲你的猫咪的一点小小自由……我靠在沙发上想起他的两道眉毛和很白的牙齿。
      “你爱上他了。”
      “是的,很奇妙对不对?”
      “是的,真奇妙。我最好的朋友爱上了我的男朋友,而我却还跑来问有关爱情的问题!”
      “辛畦,不是……”她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

      ——你从哪里来,你为何走进我的生命?
      你也喜欢窗外的灯火吗?有多少灯下演绎着相似的故事,他们的哭泣与叹息你听得见吗?
      ——你要去哪里,我们会同行多久?
      有你的路上,风景也变得美丽,请牵我的手,我想和你一起到远方去。
      满天的星光在我们的头顶闪烁,有很多很多萤火虫,每一个光点都是一滴晶莹的泪。可惜你已经在我的泪中消失在哪怕星光下,溶入那昏黄的满地的灯火之中——行走在星光与灯光之中的你可还感受得到我的眼泪,我的萤火一样将要熄灭的泪滴?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这是那个宴会以后的第二个星期五,辛畦还是不接我的电话,对我和深白色的爱情视而不见,我沉默。我每天早早回家守着电话,在深夜从温暖的梦乡挣扎出来接每一个打错的电话,有时电话头会有久久不散的盲音,像通向另一个世界的缺口?我的失眠愈演愈烈,因为怕错过电话,我不敢吃药,天天脚下如绵地去上班。
      我打电话问何教授的归期,那个叫小台的年轻人说教授过完年才回得来。我最后看见的是心理诊所外的石阶,浅灰的大理石上淡淡的金黄色纹路,我想起我的红伞,超市窗玻璃上的伞,伞下的小狗,他的大麦町犬,我的猫咪,不接我电话的辛畦和那个我一直没有等到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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