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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章 求战心切 ...

  •   赵彦回到住处时,廊下已经点起风灯,齐贵带着箕豹军严密防守在门外,见他回来,忙道:“殿下,太子来过,见您不在,便没有多留。”

      赵彦点头:“裴潜若回来,不必见我。”他踏进门,很快又诧异地回身问,“于兄呢?”

      “于先生道,他对那位使者没有殿下兴趣大,因此先回房去了。”

      赵彦闻言笑了:“我还想让他先吃一惊呢。”

      齐贵笑道:“殿下有什么好玩的事,何不先跟属下分享?”

      赵彦但笑不语,拍着他道:“你这毛头小子,于先生还未听,哪有你的份?”他说着进房,不多时,卧房内竟已灯熄人寂。

      与赵彦的从容截然不同,宇文念全无睡意地在房中踱步,他暗中得知夏侯莼并未回到府中,便直觉有事,正在为此焦虑。宇文摩罗虽然觉得父亲紧张过分,也只能在旁相陪,一边却心猿意马地想起夏侯莼那怡人的风度。

      “你!”宇文念终于等不下去,指着宇文摩罗道,“速速派人去找!尤其各个城门,要注意。”

      宇文摩罗愣了一下:“父王,要不要知会越王?”

      宇文念冷哼:“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值得前倨后恭,事事禀报?”

      宇文摩罗退出房来,心里对父亲的逞强不以为然,正思下令的同时,命身边亲随告知赵彦,却见裴潜快步从院外走来。他心知定有事,不等守兵阻拦,便急命道:“请裴将军进来说话。”自己迎上前去,客气道,“裴将军深夜到访,不知有何叮嘱?”

      裴潜本来长相俊秀,随着年龄阅历渐长,褪去野性,更添稳重。自入幽州,宇文摩罗便对他特别礼遇,裴潜虽屡次感觉他目光露骨,出于礼节也不便表示反感。好在宇文摩罗懂得分寸,为人不算讨厌,相处下来,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裴潜本要先面见宇文念,见宇文摩罗殷勤相问,便道:“我是奉越王之命来知会令尊,夏侯莼已出城了。”

      “什么?”宇文摩罗吃了一惊,“是他自己出城,还是……”

      裴潜笑了笑:“他自己要走,越王没有阻拦。”

      “这……”

      宇文摩罗还欲追问,裴潜抱拳道:“天色已晚,小将便不打扰了,话已带到,宇文将军代为转告幽州王也是一样的。我还要连夜赶回幽州军营,告辞。”

      宇文摩罗十分想说“不一样”,但是裴潜来去匆匆,显然没有体会到他的难处。

      意料之内,第二日,赵彦一进客厅便觉气氛阴沉,宇文念面有愠色,宇文摩罗神情沮丧,就连江麟也似有些不满,率先问道:“据说王叔昨夜放走了夏侯莼?”

      赵彦笑着在主位坐下:“我正要在今早告之太子殿下。”

      江麟疑惑地盯着他:“王叔不是说今早聚议么?”

      赵彦正色道:“但夏侯莼已改变主意,不准备再提此事,所以我让他走了。”

      “为何不留他到今日再说?”江麟满脸狐疑:“我承认这人有几分奇怪,言辞也不够诚恳,但是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又为何深夜便走?”

      赵彦看着他,微微一笑:“因为我觉得他多留无益。”

      宇文念冷冷道:“使者是本王带来,也应由我送走,越王越俎代庖,一句多留无益,置老夫颜面于何地?”

      赵彦笑道:“幽州王海涵,本王深知你意,胡羯兵力远胜我军,你欲将胡羯分而化之,乃是良策。但胡羯陈兵关外,百姓艰苦,陛下亦心忧如焚,未出战便言和,何来底气?也是为幽州王考虑,由本王做这个坏人,今日我驱逐使者,他日时机成熟,你亦可有所转圜。”

      见父亲被一席话说得面色稍晴,宇文摩罗谨慎问:“殿下之意若何?”

      赵彦便向他望来,答道:“我欲与拓支莫宝出关一战,即日起程。幽州王与宇文将军都在,未知可欲助我一臂之力?。”

      谈及出战,赵彦目中放出的光彩更令宇文摩罗炫目,险些头脑一热便张口答应了。宇文念看在眼里,简直要气个半死,沉声道:“我父子自然愿全力助战,但殿下决定如此突然,兵马粮草,非一日可齐备,何况军中资费……”

      赵彦打断他:“我已派裴潜前往幽州调兵,幽州王此次只须坐镇关内即可。”他面容一肃,转向江麟,“军机稍纵即逝,还请太子殿下容我独断专行,万勿见怪。”

      江麟本对赵彦不与他商议便做出决定有些不满,然而望见赵彦坚定炙热的眼眸,他忽觉心中触动,再无法出口责怪,只是道:“王叔自便,请准我随从出征。”

      赵彦看着他粲然一笑:“好。”叔侄居然就此消弭一时芥蒂。

      “越王殿下,末将请战!”宇文摩罗被这情景所感,按捺不住激动,不顾宇文念脸色,大声请战。

      赵彦急忙低身相扶:“多谢宇文将军鼎力相助。”

      宇文摩罗热血上涌,有了跟随赵彦的正当理由,顿时觉得就算被父亲抽个几百下也值了。

      一旦宣布出战,赵彦所表现出的懒散便消失不见,几乎是立刻便率箕豹、燕骑两军出发了。箕豹燕骑本来便是急行军而来,随时处于战斗状态,在边城休整这几日,战力也得到了充分恢复,自然说走便走。而裴潜赶回幽州后,便即调兵转向西北卢龙塞。

      只有幽州士兵深受宇文念的消极态度影响,都以为近期不会迎战胡羯,因此准备不足,宇文摩罗在父亲阴沉的目光中手忙脚乱了好一阵,才选出两千精兵上路。赵彦哪会等他,宇文摩罗只有在后急追,对他来说,出战立功与见到赵彦这两者哪个更迫切,早已无法分清。

      赵彦的军队同样在急行军中,于景庭骑马跟上赵彦,扔给他一卷书札:“赶出来的,殿下可以看看。”

      赵彦接住,待要开口,却见于景庭已经纵马走到前面去了,无奈只得赶上去,牵住缰绳,殷声道:“辛苦于兄了。”

      “殿下何须客气。”于景庭客气地回应。

      赵彦被这不远不近的态度弄得有些尴尬,赔笑道:“于兄莫不是在生我气?”

      于景庭绕开赵彦目视前方:“原来殿下知道?我以为殿下喜欢我行我素,不会在意臣僚意见。如此突然地决定出兵,殿下果然叫我吃了一惊,只是恕在下难以接受。”

      赵彦抱歉地笑:“于兄,我实在不知怎样向你解释,也找不出叫你信服的理由,就权当这是直觉罢!”

      于景庭皱眉:“直觉……所以你们这些名将,都是用这种方式带兵的么?无怪乎要被人神化。”

      赵彦委屈道:“于兄你这话可太狠了,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惯于胡作非为么?非要说一个判断的理由,那便是我认为,夏侯莼回去之后,拓支莫宝定会孤注一掷,不顾其他各部牵制而准备进攻。时间越久越不利,若拓支莫宝果真有些眼光,他早该知道这一点。而我们,也急需要抓住胡羯各部动摇的机会,给他们以重创。”

      于景庭看上去总算稍微接受了赵彦的看法,开始正视他的眼睛:“难道殿下与夏侯莼私下的交流,促成了你的决定?”

      赵彦面对这审视的目光,居然内敛地一笑:“也算是罢。”

      从于景庭的眼神看,他显然在怀疑赵彦另有隐情,但他也并不打算追究下去,这都源于对赵彦深切的信任。对于景庭来说,这样的极力解释已经足够,遂释然道:“我多问一句,只是因为担心,殿下勿怪,既然你成竹在胸……”

      “唉,于兄于兄,”赵彦赶紧拉住于景庭,恳切道,“哪有成竹在胸这回事?任何一场战斗,我都没有成竹在胸过,更不敢有所轻视。若不是有你,还有身边的可靠军士,哪个将领敢说战就战?”

      于景庭微微笑道:“殿下这算是心中有愧,聊以补偿么?那属下便却之不恭了。除我班门弄斧的几点意见,田衢离对关外形势颇有独到看法,属下这便叫他过来。”

      “不不,”赵彦汗颜阻止,“你还是叫他写下来,或者转述给你也可以,我有何处不明,再当面请教。”

      于景庭正色道:“行军途中,哪有时间去写,当面说得好。”

      “于兄你这是报复我么?”赵彦苦着脸道,于景庭但笑不语。

      原来田衢离乃是江原早年在山东寻访到的一名有识之士,因为文武皆通,后来便归于赵彦帐下。此人见解深刻,务实勤恳,深得赵彦赏识,可惜唯一缺点便是为人木讷,完全不懂得诙谐为何物。相识之初,田衢离时常把赵彦的玩笑话信以为真,闹出不少事故,搞得赵彦在他面前不敢不严肃以对,被江原戏谑为“越王愁”。

      “你敢在他面前开个玩笑试试?”第一次听到这说法,赵彦曾如此恨恨地回敬江原。

      “我从不在臣工面前说笑。”江原一本正经地说,语气中满满的自得令人颇有诉诸暴力的冲动。“但是你除外,你是内眷。”他又生怕不够欠揍般补充。

      “有哪个内眷是替国君主外的?”赵彦的手指关节已经发出可怕的声响。

      “本朝……啊!”国君的尾音迅速变成一声惨叫。

      “臣是主外,陛下是主内,谁为内眷一目了然。”赵彦收起拳头,森然道。

      “呵呵……”江原却不在意地一笑,手臂猛然用力,将赵彦压在身下,低声附耳,“谁上谁下,才是一目了然。”

      “哼……”赵彦冷哼,手指伸出,猛朝江原肩头戳去……

      也不知两人往复了几个回合,亦不知谁胜谁负,但无论如何,此时若有一个无趣的声音传来,其扫兴可想而知。

      “殿下,您叫下官。”

      正回忆得高兴,田衢离到了,赵彦暗中叹口气,偷偷朝旁边瞥了一眼,确认他并未抬头盯着自己,才道:“听说田主簿对关外形势有些看法,本王想当面请教。”

      田衢离虽然刻板,却不迟钝,看赵彦脸色微有异样,当下道:“下官来得似乎不是时候,殿下如觉不便……”

      赵彦断然否认:“绝无此事,田主簿多虑了。”

      田衢离也便当真,问道:“那不知殿下欲以何事相询?”

      “关外形势,依你之见如何?”

      田衢离正色道:“以兵力论,胡羯休养多年,有备而来,可用之兵是我十倍。我军此次出战,诚是以弱击强,无论如何,都有冒险之嫌。而幽州王多日来作壁上观,亦加重了此种态势。兵力既少,殿下还屡屡分兵出击,前次擒拓支弧光、乱尔朱部尚算出其不意。殿下此次即使轻兵急行,恐怕难达出其制胜之效。”

      赵彦笑道:“此言不错,连于兄也怪我仓促决定,没有事前召集诸人商议。但是你也知兵贵神速,现在胡羯正是心存疑虑之时,不趁此出击,错过时机怕是事倍功半。我军虽少,却是精兵强将云集,有宇文摩罗跟从,便不怕宇文念袖手。多年前陛下只以幽州驻军便令胡羯大败,如今又有何惧?”

      田衢离闻言眉头紧皱,显然并不觉得乐观,更不赞同赵彦态度,遂道:“殿下既已出兵,还应慎重为上。自幽州出塞只有东西两线,胡羯对此必有防范,殿下难道自信待我们到达之日,仍可攻其不备?”

      赵彦挑眉道:“这就要问田主簿了。我叫你来,自不是听你训斥提醒,而是想求教御敌之术的。”

      田衢离肃然道:“形势如此,殿下若听不进下官之言,又何必见问?出兵乃殿下主意,方略自在殿下心中,下官岂敢先殿下而谋?”

      本是不自觉出口的一句半戏言,却被拿来对质。赵彦被问得一时语塞,哭笑不得道:“岂敢,田主簿所列之事,我也明白。但觉当务之急,还是以论战术为先。”

      田衢离道:“行军还须三日,殿下何必急在一时。”

      赵彦以为他有讥讽之意,没好气道:“本王不急,但田主簿既知我军兵少,难道要等短兵相接时,再谋战术?”

      田衢离忙道:“非也,下官之意,殿下误会了。关外形势岂是三言两语便可言明,殿下若有耐心,容臣一一道来。待臣摆明之后,殿下再论战术不迟。”

      赵彦无奈地扶额长叹一声:“是本王唐突了,愿闻其详。”

      田衢离这才躬身行礼,郑重其事地详述起自己看法。

      赵彦眼睛一扫,看到江麟正在不远处偷笑,随即朝他招手,冷冷道:“太子不妨也来听听。”

      江麟还待借口推辞,却见赵彦神色凛然,竟与父亲江原平时眼神类似,只得乖乖靠近。

      田衢离果然极有见地,关外本来纠缠扑朔的态势,经他摆明后,变得条理明晰。赵彦听罢,也不由重新审视自己的布局,沉思道:“若如田主簿所言,我们最应首先突破的不是拓支部,而是羌渠部。”

      “正是。”田渠离毫不犹豫地回答。

      赵彦向江麟看了一眼,却显得有些为难:“我只怕主攻羌渠部,引得其余各部来救,到时便要陷入苦战了。以少击多,从来不应以正面交锋为主。”

      田衢离却道:“殿下发兵之时,便应知此战艰难,何以明知利害,却临阵犹犹豫豫?若顾虑太子殿下,下官即刻便出使拓支部,若不能混淆其判断,亦可寻机刺杀。”

      赵彦闻言惊呆了,这实在不像田衢离能说出口的话:“田主簿,最近家中可有不顺心之事?”

      田衢离疑惑道:“没有,殿下何出此言?”

      就连江麟也顾不上反对二人将自己特殊对待,惊诧道:“田主簿家中既然无事,为何不顾惜身家性命,竟有如此提议?”

      田衢离却是四平八稳地笑了:“二位殿下尚且如此惊诧,不知拓支莫宝会作何想。就让下官去试探一次,也算回敬他命夏侯莼前来出使罢。”

      赵彦呆怔片刻,半信半疑道:“田主簿,我知你能文能武,难道出使这种虚虚实实的营生,你也可以?”

      田衢离又笑:“下官既能常令殿下发愁,殿下又焉知我不能令胡羯人发愁?”

      赵彦更是意外,试探问:“田主簿,你……这是跟我说笑么?”

      田衢离的笑意却已收敛,严肃道:“还请殿下准许。”

      赵彦好似还没反应过来,只是顺势道:“既然田主簿有此意,我自然求之不得。”

      “多谢殿下。”

      过了很久,赵彦尤自不能相信,问江麟道:“他真的在跟我说笑?”

      江麟摊手:“也许终于被你影响了?”

      (本章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章 求战心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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