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S-032 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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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032 他
>>>对你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小板，小板！小——板——————————”
尚处于浅睡眠状态中的布拉德哼唧一声将脑袋深深埋进柔软的枕头里，手臂驱赶蚊虫似的胡乱挥动着，试图赶走那个在她耳边不断聒噪的家伙。
“嗯……”对方低吟片刻，终于宣告放弃。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告诉布拉德，她可以继续赖床了——可片刻之后，布拉德才发现这样想的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那个人居然拿来一扇铜锣，在布拉德头顶上一下接一下的猛敲起来！
“是哪个混蛋！想死啊！”布拉德彻底被吵醒了，她顺势一把抄起地上的拖鞋准备向对方脸上扇去。
可是。
可是。
她的动作却在下一瞬停了下来。
“不打我吗？”金发少年冲她笑道。
比起上一次梦到他的时候，他的声音更飘渺，面容更模糊。当人死去的那一刻，他与这个世界的连接就已经断裂了。关于他的一切——有形的、无形的——都在渐渐淡去。
也许有一天，我终将忘记你。
“……布拉德。”
少年又笑了笑，他随手一扬，铜锣和木槌划着弧度消失于空中。他伸出手，声音中带着致命的诱惑：“来，小板，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布拉德下了床，却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少年的笑容似乎稍有暗淡：“怎么，小板，你已经不愿意把手交给我了？”他这样说着，声音中掺杂着些悲伤，不过，很快的，他的唇边又勾起狡黠的笑容，他牵起布拉德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可是，我还可以牵着你，不放手。跟我走！”
他带她来到了海边，速度快的仿佛是在逃命。等到了目的地，看到布拉德大口喘气的样子和投射过来的嗔怪眼神，金发小子坏心眼地大笑起来，布拉德恼羞成怒地推了他一把，他才老实了，只是肩线依然微微颤动着。
“你看！”少年的手指向海绵，在浩瀚无边的蔚蓝海面上竟然漂浮着一座城堡！
“东边太阳，西边月亮，头顶苍穹，脚踏碧海——我画了三年。”少年兴奋地介绍着他的珍宝（布拉德•普拉特莱特的念能力是具现化系，画在画布上的建筑不管多么违背常理都会成真，类似神笔马良，但仅限于具现建筑），“你说过的，谁能给你这样的城堡，你就嫁给谁，我办到了哦！”他握住少女的双手，目光灼灼。
看了那座梦幻的城堡好一会儿，布拉德才收回自己有些迷蒙的视线：“‘东边太阳，西边月亮，头顶苍穹，脚踏碧海’，”她重复着，然后笑了，“那下雨怎么办？”
少年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愣之后他竖起食指：“打伞，我们在房间里一边打伞一边跳舞。”
“刮台风呢？”
“那就跟我一起被卷走咯！”
“可是布拉德……我不想跟你走了，我想要留下来。”
少年不再雀跃，他沉默下来，宛如一架总是吱吱呀呀伊伊悠悠唱着西洋小调的留声机突然被人抬起了宝石唱针。“别闹别扭啦。”他乐呵呵的想要缓解气氛，然后低头向少女凑过去——看，他是多么了解她，没有什么比一个深情的吻更能安抚这只依赖人的小猫。
在双唇即将碰触的那一刹那——
少女的手掌突然横在了两人之间。
“为什么……”少年终于注意到自己的恋人不再和从前一样永远只注视着自己，而是把视线挪向了别处，“为什么？小板，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对不起。”
在你离开的五年后，我爱上了另一个人。
他和你如此相像。
他和你如此不同。
对不起，我决定忘记你了。
布拉德猛地推开了眼前的少年，他的身体，他的声音，他的城堡，还有和他有关的一切，缓缓地消失在空中，直到再也不见。
脚下的沙滩与海水开始崩塌，头顶的白云迅速覆盖蓝天。布拉德眨眼，再睁眼，看到的是涂着高级仿瓷的天花板。她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床上，但浑身乏力——而且绝对不是赖床的那种乏力。她碧色的眼睛吃力而警惕地转着，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当看到伏在她床边睡着的少年时，她的戒心完全没有了。
就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因一直照顾昏迷不醒的布拉德而困顿至极直接趴伏在病床边就睡着了的酷拉皮卡突然醒了，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布拉德怎么样了。在他抬头的一瞬间，茶色的眸子和碧色的眸子对上了。
只一眼，便万年。
*
“别看了。”酷拉皮卡伸手夺过布拉德手中的遥控器，轻轻一按，电视屏幕一闪关闭了。潘多拉魔匣的残骸、站在一堆尸体中说说笑笑的劫匪、被从废墟中粗暴拖出的昏迷少女和穿着笔挺西装的黑发青年都随着荧幕的关闭而消失了。“自从知道当时的录像还有留下来的带子后你就一直在看，别去想这件事了。”
“……你刚刚用凝看了么？”布拉德趁酷拉皮卡一个不注意，又打开了电视，她将监控录像快进到黑发青年把她的手印在一本具现出来的书的封面上这一片段，“你看，我的念转移到他的书里去了。难怪我现在用不了能力。”
“能力被偷，但人活了下来，不错啦。”死人脸撩开重症监护室的窗帘探头看了一眼医院大门，嗤笑了一声，放下了，“嘁，命还真大，这样都死不了。”
他这样的冷嘲热讽自然收获了来自酷拉皮卡的一记眼刀。
“如果你真想看我死，给我注射病毒干嘛呀？”布拉德扯了一下酷拉皮卡的袖子，示意他别理这个从来不知道正经说话的店员。
水母都市展会受袭，据说是“猎人派出剿灭劫匪”的猎人小姐身受重伤，这样的大事水母都市市政府不可能隐瞒不报，所以第一个知道布拉德生命垂危的反而是猎人协会。收到这封一级急报的尼特罗简直乐得合不拢嘴，心里琢磨着这回这小妮子总该消停会儿了，然后一边捻着胡子盘算怎么把最近被布拉德黑的彻底的声誉挽回来一边把这个喜讯通知给了死人脸。
于是，在水母都市的医学教授们做好被民众唾弃的心理准备打算宣布布拉德生理死亡的时候，死人脸带着福音出现了。
当然，也有很多人对此持不同看法，他们一看死人脸的那张脸就觉得这一定是从地狱来的使者。
猎人小姐把灵魂出卖给了魔鬼，换来了新生。
而死人脸救活布拉德的方式也确实无异于同魔鬼博弈：再给布拉德注射了第一支派病毒的七天后，他没有给依然处于重度昏迷中的布拉德注射解药，而是再度注射了第二支病毒！
“死马当成活马医。”说完这句话，死人脸就挂断了尼特罗打来的苛责电话。
如果“加强”不够，那么就再“加强”吧。
幸运的是，他赌赢了。
“那发布新闻的人也是你咯？”虽然现在是炎热夏季，可酷拉皮卡还是给布拉德裹上厚厚大衣，并不准她扯下来。“如果你想出去，就必须给我裹着这个，否则免谈。”他这样威胁她，语气虽然严厉，可却是恳求大于要求。
死人脸点点头。
酷拉皮卡学成出师时每天也会买份日报看看新闻，可是他却完全没有把怎么打电话都无人接听或响了两声就挂断的布拉德和报纸上那个“水母都市展会上因被劫匪袭击而深受重伤的猎人阿O小姐”联系在一起，直到某一天，所有电媒纸媒突然公布化名为阿O的猎人小姐原名为布拉德•普拉特莱特，他这才慌忙丢下手中的所有事物赶来。
“死人脸。”
“嗯？”
“外面那群讨人厌的记者麻烦你处理一下。”她从酷拉皮卡手中接过驼色八角帽随意地往脑袋上一扣，“酷拉皮卡，我们走~”
在死人脸以他那张比魔鬼更狰狞的面孔和双股颤颤的记者们周旋时，重症监护室的病房门悄悄打开了一道缝，一个穿着不合身的宽大白大褂的金发医生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戴帽少女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一过拐角，酷拉皮卡立即松了口气，他细心地给布拉德整好领角：“打算去哪儿逛逛？”
布拉德露出了住院以来难得的笑容：“先陪我去找个人吧！”
*
爱德华•诺德的大名在医术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从医的这些年来，他所救活的人若是一个个排队站起来的话，大概可以组成一个团——请注意，这还仅仅只是算上了“明明只剩半口气却硬是被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病人，那些“活得好好的只是伤筋动骨缺胳膊断腿却好像自己的人生从此就要完蛋了一样（爱德华原话）”的家伙们是没有算在内的。每年全世界各地都会腆着谄媚的笑容双手奉上重金请他去做讲座、促进医学交流，礼金他总是毫不客气的收下，然后请柬就叠成一叠等年终的时候一起卖给收废纸的，不过他倒是很欢迎一些确实有些真才实学的人上他的私人诊所进修，哈，免费的好苦力哪个老板不爱。
“地狱的十月”，这是进修生们私下里流传的说法。在业内的学术会上，如果有谁自称曾在爱德华•诺德的私人诊所进修过，那一定会得到整个会场的尊重。基于这个缘故，不少人都喜欢把自己这段痛苦难堪的经历时常挂在嘴边——当然是添油加醋的版本，于是在人们的印象中，这位天才医生时而冷漠，时而热情，时而严苛，时而和蔼，但有两点却是绝对不会变的：
第一，他的医术毋庸置疑，最精妙的一句评论便是：“我看他做手术就好像是在看魔术一样，就算我注意力再集中眼睛瞪得再大，都不明白他究竟是怎样吧那些血管盒神经接上的，有一次我甚至在手术台上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没想到爱德华•诺德竟然说‘没看明白，那我们把他的神经剪断再来一次吧，慢动作’，啊，这当然是玩笑”。
第二，他拥有着和他超凡的医术极为不相称的年轻年龄，他刚过完自己三十三岁的生日，还是个单身汉。
现在，这名年轻的单身汉正在切水果——借由展会被袭事件，水母都市的出入境如今管的比国家核基地还严格，他也获得了极为难得的短暂休假。
所以当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时，爱德华•诺德微微蹙了下眉：“请进。”
办公室的门就好像是被十二级台风一般大的力道掼开了，被金发少年用轮椅推着的人一抬帽檐：“爱德华•诺德？”
爱德华眯起了眼睛，他把手机揣进兜儿里：“你是电视上报导的那个……遇袭的猎人小姐？”在得知尚有幸存者时，政府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这位闻名天下的神医，只是恰好那天爱德华和别人有约了，等次日他再去医院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挤满了来自各地的医生，于是这家伙也不愿去凑那份热闹。他顶着站在小姑娘身后那名金发少年似乎要喷火的目光，像大灰狼戏弄小白兔似的围着布拉德转了好几圈：“嗯……痊愈了啊，真是神迹。”
“神你个大头鬼啊神，”布拉德一脸不耐烦地打了个响指，于是一直注意着她的酷拉皮卡立即会意地将轮椅向前推了推，“我听说你是这儿最高明的医生，所以想请你帮我看看。”布拉德的话已经很不客气了，但她的动作却更加的不客气——她直接把脚翘到了爱德华•诺德那摆满了学术杂志的办公桌上。
“……看什么？”
“我还能不能长高。”
听到她这样说，爱德华微微露出了一丝意外的表情，好一会儿他才说：“好吧，这边请。”
*
夏有蝉鸣。
刺眼到让人无法直视的阳光透过X光片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晦暗绿色，把纤细的腿骨和臂骨照得卡白瘆人无比。布拉德把两张片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几十遍，最后懊恼地把它们往垃圾箱里一塞：“你说那庸医是从哪儿看出来我骨骺线闭合的？”
酷拉皮卡叹息一声，默默地捡回片子，理好褶皱。有时候他真心觉得自己的小女朋友就像只河豚，不仅浑身有毒而且每天都气鼓鼓的。“其实我更想知道……”他顿了顿，最终还是问出了口，“诺得先生说你骨龄不合的事情。”
蝉声依旧嘶鸣。
花坛边一个穿着七分裤的男孩子贼笑着掀起身边女孩的棉布短裙，而女孩立即尖叫着给了他一巴掌。
音乐喷泉有气无力的间歇性喷着，女人们的鞋跟踱过石板，惊起白鸽一片。
世界如此喧哗，可布拉德只是沉默地看着酷拉皮卡。
“不愿意说的话就算了，反正我也只是随口一问。”酷拉皮卡笑笑，他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古旧钟楼，“该回去了，不然你的主治医师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哼，我倒要看看他们谁敢！”布拉德亮出拳头。
“走啦——”
“酷拉皮卡，我们……认识有半年了吧？”走到第纳尔大桥的时候，布拉德说什么也不愿继续走了，她把下巴抵在因受到一整天日晒而微微发烫的桥栏上，看着远方被绯红色晚霞充斥的天空。
“嗯，时间过得还挺快的，我们是一月份猎人考试的时候认识的。”
“一月份啊……可是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夏天呢。”
少年一愣，茶色的眸子转了转：“你别说我都还没发现，我们见面的地方纬度一直在变。”
一月份的时候，是夏天。
四月份的时候，是夏天。
七月份的时候，是夏天。
就好像四季都要变成夏天。
“我啊……”布拉德指着落日微笑着说，“就好像这夏天呢，不管时间怎么前进，我却一直都不会变。”
酷拉皮卡没有催促她。
“本来我也和普通人一样，会长高，会长大，直到我拥有了念能力，你知道的吧，就是以前我跟你说过的‘巫术’。”在对方颔首之后，她继续说，“一项一项解释起来很麻烦，你可以把我的能力当做是瞬间移动和几率性的穿越时空吧，一开始，我觉得这个能力很好玩，很实用，可是慢慢的，我发现，我不会老了——我的骨龄会增长，我的器官也会衰退，只是就算我的内部腐朽成了渣，我的外表还是不会有任何改变。”
“……是因为……时差吗？”
“你真聪明，我当时想了很久才想到原因。对，就是因为时差——
“如果我今天二十岁，但我却在零时一过就立即向东行一个时区，那我该是二十岁还是十九岁？
“如果我在使用‘漂流’的同时产生了时间上的‘漂流’，从而回到了五年前，那我该是二十岁还是十五岁？
“如果我‘重置’了所有能力的时间，那我的时间又该怎么算？”
她竹筒倒豆子一般一口气全问了出来，不知道是在问脑筋好的酷拉皮卡还是在问自己。沉默许久，她闭上双眼，用大概是遗憾的语气说道：“其实知道失去能力的那一瞬间，我还蛮开心的。是真的。我以为我终于能有所改变。”
蓦然，酷拉皮卡毫无预警地握住了她的手，他的声音比拂面微风更加温柔：“我很喜欢夏天，所以，就算一直不过去，也没有什么不好。”
“……真的？”
“嗯。”
“你敢骗我我就剁了你！”
酷拉皮卡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好啊。”他正笑着，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来电显示不断闪烁着，频率快的就好像是在催命。
“是谁啊？”布拉德伸长脖子想看。
“工作上的同事，说让我回去。”
“……很急？”
“嗯，让我明天早上就去报到……我先送你回医院。”酷拉皮卡显得有些不耐烦地关掉了手机。
布拉德一指钟楼：“我让死人脸来接我啦，你快走吧，拜那些袭击我的混蛋所赐，水母都市的出入境检查晚上七点就会停止你不会不知道吧，送我回医院就赶不上末班车了哦。”
“可是……”
“哎呀快去啦快去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没事的。”布拉德推搡着他，催促他快走。
“那你自己小心。”
布拉德比了个OK的手势。
*
“死人脸，开车来接我，第纳尔大桥。”
电话那头哂笑一声：“……跑得还真够远的。为什么让我去接，那金发小子呢？”
“少废话，对了，之前酷拉皮卡在我不好问，抢走我能力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就是当初来酆都店的幻影旅团团长？”布拉德看着即将沉入地平线以下的夕阳，眼神冷冽无比。
“是，他叫库洛洛•鲁西鲁。”
手机倏地一下被捏紧了，整座斜拉桥似乎都因她突然爆发出的负面情绪颤了颤：“库洛洛•鲁西鲁？”
“是，他之前来店里的时候有留下联系方式，你要么？”
“……那必须的。”
很快的，布拉德收到了短信，她看着那一排数字沉默了好一会儿，拨了过去。
夕阳已经完全沉下去了。
白昼一点点被夜色蚕食。
现在起，由黑暗统治世界。
*
“喂？”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S-032 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