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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天下何人不识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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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香阁,全京城首屈一指的销金窟,同其他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声色场所一样,点缀着京城奢糜的浮华。这里聚集着全京城最好的橱子,他们做出的菜,除了御膳房的珍肴玉宴,其他的人只能望其项背,难以企及。这里有全京城能找到的最好的酒,用最优秀的方法勾对,香浓甘醇,入喉绵密,后劲十足。这里有最大,信誉最好,经济实力最雄厚的赌场。你可以一掷万金的豪赌而不用担心庄家会输得崩盘。这里还有全城脸蛋最漂亮,身材最火辣,最娇柔妩媚的舞娘,提供各种各样的服务,喝酒、划拳、行酒令……当然,你得有大把大把的银子才行。
说到银子,老大一把辛酸泪~~~~我身上的大半银子在进京的头一天就支付了损害赔偿金,本来这笔费用是应该由清宁公主和安国小侯爷支付的。用十七两五钱银子打发了身后穷追不舍,软磨硬泡,半讨半偷半抢的乞丐,剩下五两四钱七分银子在积香阁豪赌不仅一次性输个精光,而且还倒欠人家纹银三千七百八十七两。于是,我只好当着大堂掌柜及所有赌客的面保证,什么时候还清了钱什么时候才离开积香阁。当天晚上,积香阁里多了个打杂的小学徒……
积香阁一间僻静的厢房内,一身粗布短衫学徒打扮的我临风把盏独倚窗前,庸懒的漠视着窗下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大街。一顶墨绿色四人抬的软轿款款的停在了积香阁的门前。轿夫躯前压低轿杠,打起轿帘,轿中走出个粉底薄靴、锦衣玉带的公子。就在他走进积香阁的刹那,我的嘴角略为翘了翘,长指一勾,啪的一声,窗上的竹帘应手垂落,将浮世的喧嚣搁在了窗外。
而俄,门吱呀一声开了,颀长俊挺的身影映上房内锦绣的屏风。
“是南宫上善么?进来吧!”我转身躺到房中的贵妃椅上,指了指身旁的锦凳:“请坐!”
“属下不敢!”南宫上善垂手而立,神情肃穆,谨守尊卑之礼。
南宫上善,现今南宫世家最年轻的总管,直接对我这个南宫少主全权负责。六年来他是唯一与我保持联系的人。南宫世家历代家长的权威靠的并不是太祖皇帝御赐的承平恩赏玉珏,而是雷厉风行,卓有成效的手段和洞若观火的高瞻远瞩,即使是在他隐于幕后的时候……
“上善兄还是像六年前那般拘谨……”手指轻抵眉心,古人的谨小慎微、刻板拘礼总是让我头疼不已:“宫里有什么情况?”
“回少主,那人冒了少主的名已住进了宝亲王府!”
“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
“目前没有!”
“没有?”指尖滑过紧蹙的眉头,停留在高隆的鼻梁上细细地摩挲着。
猛然睁开双目,我从贵妃椅上一跃而起:“来人,更衣!”
南宫上善惊愕的抬起头:“少主是要……”
“进宫!”
半刻钟后换了一身天青色长衫的我摇身一变又成了一位风神俊朗的贵公子。在走出积香阁的时候我朝大堂掌柜点了点头,掌柜站起身来拘谨的向我回礼。三千七百八十两银子就这么先欠着吧,反正这积香阁也是南宫世家名下的秘密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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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南宫上善骑着马并辔走在京城宽敞且热闹非凡的大街上,突然,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冲到路中间,展开双臂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南宫上善从怀里摸出一锭碎银抛到小乞丐壑了口的破碗里,挥了挥手示意他让开。可是那小乞丐好像对银子不屑一顾,只是一个劲地盯着我:“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他朝我勾了勾手指,那神情仿佛像一个老板准备教训自己的员工。
南宫上善正要发作,但被我抬手制止了。这个小乞丐还真会挑人,一看就知道谁是真正的主。
“我们见过面?”我饶有兴味的淡淡地笑着,上下打量着这个破衣烂衫的小乞丐。清秀的眉下是一双精灵透亮的眼,脸上虽然被污泥弄得花里胡哨的但任掩不住底子里璞玉一样的白,一开口说话便可见两排细小的贝齿。
“唉——”小乞丐万分失望的叹了口气:“你不认识我不要紧,有一个人你一定认识,他让我传话给你!”
“谁?”
小乞丐望望南宫上善,又望了望我,眨巴眨巴眼,神神秘秘地压低嗓音道:“他说不能让别人听见的……”
我笑了,一拉缰绳准备纵马靠近。
“公子……”南宫上善紧张的拉住了我座骑的辔头。
我笑着摇了摇头道:“无妨,你尽管放心!”双腿轻轻一带,马儿款款的靠近了小乞丐。
“你可以说了!”我弯下腰去。
“他说……”就在我弯腰的一刹那,小乞丐油腻腻的衣袖一抖,一把雪亮的匕首直向我胸前扎来。
“少主——”南宫上善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这次暗杀的全过程就已经趋于结束了。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那凶险的一刺只有我、小乞丐、南宫上善这三个当事人知道。
此时,那把杀人的匕首已经藏到了我的袖子里,而小乞丐却捧着握刀的右手脸色煞白,面部肌肉都痛得扭曲了起来。
街上的行人回望着莫名其妙大吼一声的南宫上善,这让他倍感尴尬,不过好在他随机应变,拍马上前一把揪住小乞丐的衣领,大喝道:“臭小子,敢偷我们的钱!走,跟我去衙门!”三下两下夹起小乞丐纵马冲开围观的人群,在街角行人稀少处一拐就拐进了一条偏僻的里巷。
“说,谁派你来的!”南宫上善一把将小乞丐摔在地上,捋起袖子开始严刑逼供。
小乞丐被摔得齿牙咧嘴,大概是南宫上善捉人的力道太大牵动了他受伤的手腕,痛得差点生生厥了过去。
我走近小乞丐,蹲下身来,掏出那把匕首在手里把玩着:“欢欢,你要找我报一箭之仇还太嫩了点!”随手将匕首抛在地上。
“你认出我来了?”
我笑了笑,伸手揩干净欢欢满脸的污泥,露出一张唇红齿白的脸来。一旁的南宫上善竟然看得有些痴了……
“你忍一忍,可能会有点痛……”我接住欢欢受伤的手腕,轻轻一捏,喀嚓一声,脱臼的关节就接了上去。欢欢活动活动了关节并没什么大碍。
“你可以走了!”我指了指巷口:“告诉她……宫里不同外面,凡事都要小心……”
“少主,就这么放他走了?”我再一次制止了南宫上善的出言相劝。他有他担心的理由,我有我行事的方式。
欢欢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透亮的眼扑闪扑闪的望着我:“你真的放了我?”
我挑挑眉:“我的决定也从不说第二遍!”
欢欢低眉咬咬牙,复抬头道:“今晚上灯时节,金水桥畔,不要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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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华灯盏盏若天上的明星。沿着御街漫步而行,由北往南,在早春微寒的暮色中能听到小贩的叫卖,孩子们的追逐嬉笑,酒楼上的觥筹交错,青楼里有若黄莺出谷乳燕娇谛的清唱……
“蓬”的一声轰天巨响,震动了整个京城。小贩丢下了手中的活计,孩子们停止了追闹,京城的所有窗户中都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脑袋,人们纷纷循声北望,皇宫上空爆起一朵巨大的花团瞬间将丝绒般的夜空装扮得姹紫嫣红——皇宫中正在放着烟火。人群纷纷往北流去,五颜六色瞬息变化的光线耀映在他们兴奋的脸上,呼朋引伴接踵摩肩的往皇宫方向挤去。
人群中只有一个人例外,他没有回头观看美轮美奂的烟火,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好像这一切与他无关,只是自始至终逆着人流背着皇宫的方向往南走,御街的尽头是京城的南门,南门外是金水桥……
这个特立独行,只影孤单的人就是我。
所有的人都拥向皇宫去了,所以越往城门走行人就越少。现在只是上灯时节,越靠近城门却越像是宵禁了一般。
我依旧是闲庭信步一般,施施然地踱过敞开的城门,远远的就往见此行的目的地——金水桥。踱上金水桥的刹那,我突然笑了。因为,我看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本来觉得自己已经非常的荦荦孤傲与众不同了,可是这金水桥上那人却让我感到自愧弗如。
那人一身月白的文士衫,身形飘逸出尘,气度斐然,远远望去裹在一团白烟淡雾中恍若神仙中人。那人也在看烟火,而且看得很出神,只是别人都往天上看而他却是往水里看,看水中的烟火。半个身子已经挂在了石栏外,而他却还想与那清水中的姹紫嫣红再近一点,甚至伸出白玉一般的手来想要掬起水中的花团锦簇。
足尖一点身形一纵,我伸臂将他拦腰从冰冷的石栏上搂了回来。
“空中的烟火已是昙花一现,又何论这水中的幻像呢,一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你怎能抓得住?”
我只道他是个贪玩少年,一时玩得忘情失了伙伴,在这金水桥畔独自徜徉。哪知,待我看清他的眉目后竟不觉得呆了半晌。
眉若远黛,眼若碧湖般清澈无波,粉琢玉砌的容颜,娇红欲滴的朱唇,纤弱的身骨几乎没有重量。若不是他隐于项下阴影中突起的喉结,我还以为这是个女孩儿呢!那眉目之间顾盼的神情是如此的熟悉,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一时之间心头泛起一圈涟漪,吹皱了一池春水。
“你是……”
怀中的人儿噗哧一笑,伸出羊脂玉一般的手捂住口,喉头略微一用力,一枚丁香小核赫然于纤纤玉手之上——原来那就是“他”所谓的“喉结”!
“你是水……”纤长的玉指抵住了我的唇瓣。指尖轻抵之处竟擦起一道酥酥麻麻的火花。
“你知道就好……”
不等她移开,我忍不住在她纤细圆润的指尖上轻嗜一口。
“你使坏!”柳眉倒竖,水儿挣扎着要从我的怀中逃脱。我会让她得成吗?我也许什么都是,可就不是君子!
“想逃?”拉起自己最坏最顽劣的笑容,双臂一紧铁箍一般锁住了她的娇躯:“偷了我的东西还想逃?”
“那些东西可都是殿下奉送给我的!”柔然的玉臂环上了我的脖项,水儿在转瞬之间又从愤怒变得千娇百媚柔情款款,真不知哪一张才是她真正的面孔。
“你好大的胆子!’细细地拧着佳人精致的下颚,伏身欺近,灼热的气息炙烈的喷洒在她的脸上:“长得这么漂亮还敢女扮男装,假冒宝亲王?”
“云妃艳冠天下她儿子怎会没有花玉一般的容颜!”
心头一痛,我松开了收紧的双臂,放开了水儿。目光飘向空中绚烂多姿的烟花,剧烈燃烧的金属粉末在空中骤然展开,将黑色的天地渲染得流光异彩。
“你真要做红颜祸水?”水儿有绝美的姿色,翻江倒海的本领,凭着过人的胆识只身潜入敌国当然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我只不过是个引线……”真正能够覆亡天下的只有人无止境的贪婪和欲望。
我低头叹了口气:“你不该将我算做一枚棋子……”
“你不仅是枚棋子,而且是枚重要的棋子……你不是想要知道六年前那件事的真相吗?陪我走上一局,如何?”她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在玩过家家的游戏一样。
“敞开你的心听听风传来的信息!”我闭上眼聆听风的清唱:“风中有小贩的叫卖、孩子们的追逐嬉笑、酒楼上的觥筹交错、青楼里有若黄莺出谷乳燕娇谛的清唱,还有木樨糕的甜、女儿红的醉、碧螺春的香……哪一样不是安宁祥和幸福美满,你难道真的忍心残忍的将这一切都破坏掉吗?”
“你有能力保护他们免受伤害吗?”水儿转到我的面前,碧湖般的双眸凝然在我的眼底,透着丝丝复杂难懂的感情。
两人相对无语,只有早春沉默的风掀起两人衣摆如细浪般在微寒的空气中细碎的翻腾……
轰的一声,两人的视线循声望去,火树银花,咋然光转。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宫中的宴饮该接近尾声了吧,我必须在烟火结束前赶回去……”
“等等!”我唤住水儿。
“还有事吗?”水儿回眸一笑,刹那,我只觉得天地的尽头仿佛赫然开了一道光亮的口子,就像《青玉案》的下半阙: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有很多事我不一定要知道……”我顿了顿,继续道:“南邵国山明水秀,地灵人杰,风景怡人,你可愿与我寻访名山大川共赴逍遥游!”
水儿暗淡的目光泛起无限的悲凉:“你我此生无缘,无命!”
我握紧拳头:“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
“蒲苇一时韧,便作旦夕间。”水儿凄然一笑:“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只能看着水儿轻灵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阴暗的城门中……
“南宫上善……”我仰头望向天空,一条金蛇带着尖利的哨声,狂舞着身躯直冲向天空,在黑幕中陡然炸开嘶嘶然地幻化出无数的金鳞雨一般的落了下来。
“少主有何吩咐?”
“替我在宫中安排一个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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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还是GL~~~~
偶怎么觉得自己两面不是人啊~~
偶还是赶快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