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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 ...

  •   龙雪噙泪动手炒菜。第一道翡翠百合将要完工,她自腰带内一格拈出些料来,正要往里洒,秦无意劈手夺过,闻了一闻:“别拿乌头、茉莉花根这些东西来蒙我。让他挺尸几天,就能唬弄我了?我就知道,真是毒药,你哪能这么爽快!别磨蹭,什么东西够毒,就用什么。”
      龙雪无奈,取出一些砒霜。秦无意拿过她手闻了一闻,点头。她手一倾尽数倒入汤计中,翻炒拌匀,口中说:“师哥是老江湖了,得多放些佐料盖了砒霜的味道。”她拿了香料盒中的木香,浸水磨烂,也炒入菜中,盛出来:“意哥,你先端去给他。”
      秦无意站着不动:“还热着呢。多炒几个再拿去,药量大保险。”
      龙雪不言语,涮了锅又烧白灼雪蛤。她拿出血矮栗给秦无意过目:“我身上毒药虽多,每样药量却少。这也是剧毒之物,用它罢。”说着她将血矮栗连汤同煮,随后问他:“你身上还有素心兰花没有?”
      秦无意应道:“没听过做这菜香料要用这个的。”
      龙雪摇首:“你哪里知道,两味混合无色无味,这才是下毒的真功夫。”
      秦无意依言把自己香囊里的兰花末子给她。
      龙雪望锅里一洒,捞出血矮栗的壳子,盛出雪蛤来,将两个碟子递予他:“你进来太久他会生疑,你先把这两样端出去,陪他喝酒,稳住他。”
      秦无意亲见龙雪下剧毒,不由放了心,依言来到大堂。
      此时华灯冉冉,大堂较先时空了许多,食客少了,住店的也回房了,只零星坐了几个。叶信独个儿饮酒,三个孩儿在地下玩耍,那绝色女子却不见踪影。“叶兄,”他堆起笑容把两盘菜推到他面前,“雪儿见厨子做菜便把人家赶开了,非要自己试手艺。这两个菜是雪儿亲手做的,待会还有几道。小弟先陪你用几杯。”秦无意斟满一杯举酒道:“这么大人了,可也改不了淘气。”叶信忙站起来:“怎能让雪妹亲自下厨?快告诉她这两个尽够了,不用再烧了。”秦无意按住他:“她心血来潮要玩厨艺,由她去呗。且坐且坐,咱们喝几杯,一会我告诉她玉龙腾雪、花木清发、胭脂鹅脯不用做了,便省了不少功夫。”叶信展颜道:“以前雪妹在家里不拈针不动线的,跟着秦兄弟,如今连这样的菜都会做了。”秦无意冷笑道:“雪儿跟着我自是再合适不过。待我扬名立万,她就会拥有自已想要的生活,爱做菜也行,爱骑马也行,爱戴珠子宝石也罢,强于在天山派被长辈和师兄们管头管脚。叶兄若真心待雪儿好,就该成全我的苦心。这菜是雪儿一番心意,你多吃些。”叶信夹了些菜入口大嚼,赞道:“色香味俱全,国手也不过如此。秦兄,你也吃啊。”秦无意道:“这几道菜小弟在释清宫天天吃早腻了,况且晚饭已用过,饮食不宜过量。小弟还是陪些酒罢。”说着又举酒道:“干!”
      地下三个孩儿闻香过来。青犀爬到叶信膝上,指着菜欢叫:“爹,我要吃这个!”叶信笑着夹菜送到她口中。秦无意不由发急,生恐小女孩先药力发作,反漏了馅。转念一想,女孩子与自己非亲非故,毒死了值什么,龙雪下的药量已够叶信受用了,便不以为意,说:“我去跟雪儿说那几个菜不用烧了。”他正要离席,叶信叫住他,面色凝重:“秦兄,雪妹喜欢你,你能好好照顾她,自是很好。但为人不可一错再错,为了雪妹,还是趁早抽身吧。”秦无意转脸冷哼了一声,走掉了。
      他来到厨房,见龙雪已摆出了两个菜,在蒸四鳃鲈鱼。他怒气冲冲地指着菜问道:“放了什么?”龙雪冷着脸指双花珍珠羹:“里头是七星海棠。”又指爆炒黄鳝:“这是鹤顶红。”秦无意咬牙切齿地从身上摸出两包粉末:“我记得你说过,碧蚕盅毒与孔雀胆混用,不但无色无臭,而且绝不可解,是不是?”龙雪惊讶地看着他,半晌低头道:“是。”秦无意把药末往锅里一洒,低声咒骂:“叶信,这回我看你怎么算计我!”他端了灶台上两盘菜,向龙雪道:“快些,我先把这些喂了他!”龙雪说:“意哥,一会你莫急,用药杂了发作得就慢,切不可自乱阵脚。”秦无意答应一声“晓得!”抬脚走了出去。
      出来大堂,果见叶信与三个孩儿在安然吃菜,思忖是毒药发作慢了,但这些都是剧毒药物,到时候发作起来,以龙雪之能亦不能解,便定下心与他喝酒。这且不提。龙雪面对锅里渐渐煮熟的鲈鱼,哭得悲痛难抑。用毒高手,亦是解毒高手。她施毒混过秦无意的眼睛,又巧用东西减去毒性。只是这碧蚕盅毒与孔雀胆混用,她实在没有能耐解了它的毒性。一会少不得要端了上去,可又不能看着师哥死,自恨无通大彻地之能,此际柔肠百结,欲哭无泪。
      正盘算着是否装作打翻菜肴,混过这一关去,忽见灵气翻涌至前,幻化出无数紫黑莲瓣,骤生骤灭。龙雪惊讶地抬头,映入她眼中的正是那清冷孤傲的绝代风华。女子双眼如星,映出这个花花世界,光彩邪媚好看。一开口,言语的清流使袭向龙雪周身,进犯她的意识:“我叫莲祀,七殿阎罗。我有惘生河的河水,若妙用得法,可解人间一切毒。你想好了,要不要?”平时见惯灵异之象,龙雪于此时亦不觉恐怖,只迷迷瞪瞪地说:“要!要!”莲祀伸指一点胸前水晶,从中抽出一汪黑泉。龙雪接了,尽数倾入。眼前五色斑谰,一时又回复原状。再看时,莲祀不见了。
      龙雪恍恍惚惚,不辨真幻,记得还要上菜,便用一个粉青大盘子将鲈鱼盛出来,手帕子垫着手,自已端了出去。转到大堂,见桌上几个菜都已吃残,青犀和那两个孩子也在桌边。秦无意扭头瞪她,面有怒容,知是他迟迟不见毒药发作,已经恼了。她将手里的碟子摆到桌子上,几双筷子同时伸了过来。龙雪猛然回过神来,方知这三个孩童刚才竟是与叶信同吃这些菜肴,心头一慌,随即想到秦无意明知有毒竟不加拦挡,反而镇定下来。转念思忖,自已若不出手,反会招秦无意疑心。只须阻止他们吃这鲈鱼,便可安然无恙。她心中翻江倒海,却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打掉红衣孩儿的筷子,青犀立时吓哭了。她又伸手去推白衣童子,口里呵道:“我单做给师哥吃,你们动什么?”叶信抚着女儿的头劝道:“雪妹,你也忒小气了,便让他们吃些无妨。”秦无意冷然说道:“雪儿,你搁着便是。”龙雪气得怔怔瞧他:“你……”秦无意不言语,抓过她的手捏了一下,拉她挨自已坐了。
      龙雪见覆水难收,只得忍气吞声。但观这一日秦无意的言语行为,与往日在自己眼前的大不相同。平日念着他脾气虽坏,总算是甜言蜜语、照顾周全,此时却亲见其心肠之忍,又想到叶信那番话,不觉心灰了大半,转向秦无意问道:“意哥,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告诉我。”秦无意本一门心思盯着叶信,此时见她这样问,恐她再生枝节,忙用话堵上:“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来来,再饮几杯,我送你上楼休息。”龙雪推开他递过来的酒杯,肃然道:“意哥,你的绝灵宝剑是清雨师叔给的,是不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啊,啊!”叶信突然掸掉桌边的杯盏,捂住肚腹,痛苦地弯下腰去。“阿爹,阿爹!”青犀哭叫着摇他,“犀儿怕呀!”却突然晕厥过去。红衣白衣两个孩儿对视一眼,跳下地来,携手跑到远处躲着。秦无意面露喜色。龙雪此时已不记得莲祀,只恍惚知道这些菜只鱼汤中有奇毒,若师哥已然中毒那便救不得了,心中大痛,索性坐着不动,珠泪涟涟:“意哥,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叶信浑身剧痛,手指着他们,只说不出话来。秦无意不睬他,挺身大笑:“叶信,你枉称天山大侠,今日却栽在我手里!你若不四处乱说我的坏话,我也不至于害你。还是这个闭嘴的法子好,一劳永逸!哈哈,妙极,妙极!”叶信伏在桌上冷汗直冒,从齿缝中硬挤出几个字:“雪妹,不是你,不是你!”龙雪连连后退。叶信叫道:“快拿解药!杀我不要紧,别伤犀儿性命!”秦无意上前说道:“别忙乎了,没有解药。”龙雪想起幼年叶信对自已的关怀爱护,终于忍不住扑上去扶住他哭道:“师兄,你不要死,你还欠我一只蓝孔雀,你说过要去云南带一只回来给我的!”叶信强忍疼痛按住她的手:“走,快走!他不是人,是他杀了你爹!”
      此言一出,龙雪心头大震,登时望向秦无意:“你说,你告诉我实话,我爹是不是你杀的?”
      秦无意怒指青犀对叶信道:“你再胡言乱语,我便砍了这小儿!”
      龙雪趁他不备铮然拔出他腰间的绝灵剑,横过架在颈中,瞠目道:“你若不说,我今日便和师哥死在一起!”
      秦无意见明晃晃的霜刃架在她粉颈间,微微一怔,随即大笑道:“好,我没看错你,你果然是龙悬剑的女儿!别看你平日温柔和顺,我就知道,总有一日你会背叛我,只没料想便是今日!没错,你爹是我杀的!悬觚、悬壶二老是我派人所为。杀死悬壶的,便是你手上这把绝灵剑。你不记得在天山脚下,我告诉你盘缠不够用,把它送到当铺里呆几天么?你爹也不是病,是我在天山时亲自在送给他的名人法帖上下的药。”
      龙雪此时用万针刺心来形容也不为过。刚才还是柔情蜜意的俊俏情郎,转眼间便成了大奸大恶的杀父仇人。她执剑的手慢慢滑下,无声地抽泣,哭得气噎喉干:“原来,你爱的根本就不是我,是天山派掌门人的位子。”
      秦无意沉默片刻,答道:“我想借你利用天山派这帮人,却是在相识你之后想到的。”龙雪凄楚一笑:“我不信。天山派在武林中的名头没有你释清宫响亮,当上释清宫宫主才是你生平大愿。你定是早就想到了利用天山派的势力,将你推上宫主宝座。”
      秦无意喃喃自语:“释清宫,释清宫。”他仰首一声长叹,却甚是悲酸:“清雨,是我对不起你!”听得这句,叶信、龙雪均是愕然。
      秦无意忽然目露凶光,向龙雪步步逼进:“雪儿,你道我不爱你?你错了,我第一次见到你,便感谢老天爷又把清雨送到了我身边。在我心里,一直拿你跟清雨一样待。就是当日万分缠绵,今日翻脸无情,也是一模一样,好,好!”他说到此处放声狂笑,竟是泪如雨下。龙雪颤声道:“是你把她杀了?”秦无意摇头:“我虽没动手杀她,可也差不多。她年纪又轻,功夫又好,当年宫主之位多半要传给她,也轮不到我。清雨啊清雨,你人称女魔头,却是天上地下第一个痴女子。没有她,就没有我秦无意今日。你看看,这剑身上刻着什么?”
      龙雪低头念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秦无意眼含泪光,却笑得阴邪可怖:“当年她怀了我的孩子,我却故意把消息透露给了宫主。清雨咬紧牙关,最终也没供出我来,自己却被逐出释清宫,不见天日。她走时伤势甚重,眼见不活,现在一定不在人世了。”
      听到这里,龙雪不怒反笑:“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清雨都如此,更何况龙雪。秦无意,我们都只是你盘中的棋子。可叹五年前你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孩子,便有如此机心。心肠歹毒,龙雪甘拜下风!”她是天山掌门之女,虽系娇生惯养,大关节处竟是判若两人。
      秦无意见话头不对,抢上一步:“你要怎的?”
      白衣舞动,一剑当胸刺到。秦无意身形一侧,堪堪躲过。龙雪算准去路,唰唰唰又是三剑袭来。她原本武功不济,但这绝灵剑锋利无比,到了手里便平白多出一倍功力,所到之处亦是十分凶险。秦无意不欲硬接,双足一点,跃上身后桌子。龙雪纵身迎上。但以下攻上,顿处劣势。秦无意忽飞身跃起,踢中她肩头,人在空中,手臂一长一搭,当下将宝剑夺回。落地之时,剑尖已指定龙雪喉头。
      叶信满面黑气,中毒已深,但第一次发作的厉害却已过了。此刻他强自撑持,喝道:“秦无意,休伤我师妹!”
      秦无意料定叶信无力出手,便紧盯龙雪不敢分神,口内说道:“哼,放了她?若今天的话传到江湖上,我秦无意今后如何做人!”
      叶信嘶哑着嗓子说:“你现在杀了她,便当不上天山派的姑爷,派中弟子未必同意你一释清宫弟子来坐掌门的位子!”
      秦无意笑道:“多谢费心!只消瞒得紧,天山派剩下那些脓包都好骗。留着她一张口,反是我心腹大患!”
      龙雪望着他,竟慢慢浮现出亲切甜美的微笑。她的眼中闪着异样神采,映出孔雀开屏的刹那令人绝望的至美。
      传说中孔雀翎是世间最致命的暗器,它出时,就如同所有的鲜花在同一时间开放,灿烂而眩目。叶信在这命悬一线之际,不自封经脉保命,反催动真气突然使出天山派绝学。秦无意忽觉背后阴风飒然,暗叫不好。弹指一瞬,他身法陡变,一把抓过龙雪。不及腾挪,两个冰凉的东西已直刺入身体,破胸而出。秦无意低头看去,胸口的孔雀翎金碧辉煌,照得他一阵晕眩。他手中一沉,便与龙雪一同软倒。
      “师妹!”叶信嘶声惨呼,向前一冲,扑倒在地,爬到龙雪身边。龙雪面白气弱,双目紧闭。雪白的衣衫上血花绽放,点点殷红,恰如白雪红梅。原来凭秦无意的身手,竟有余力躲开数支孔雀翎。他危急中拉过龙雪遮挡,剩下几支堪堪打在了她身上。
      叶信悔之不及,攥住她手儿哭道:“雪妹,是我害了你!我真是没用啊!”
      龙雪勉强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说道:“师哥,不怪你,是我该死。枉你待我恁般好,我不但负你一片真心,还下毒害你。秦无意说你坏话时,我竟还半信半疑……”说着,竟呛上一口鲜血。
      叶信忙扶住她肩背说:“快别说了。快守住真气,师兄带你去看大夫。”
      龙雪睁着一双水杏眼,目光异常温柔:“师兄,刚才我看到孔雀了。真的,亮闪闪的羽毛,比画上的还好看……”龙雪自幼生长于天山苦寒之地,近年虽游走江湖,却从未涉足长江以南,是以从未见过真的孔雀。
      叶信听至此,酸楚难禁,却见她慢慢转脸望向秦无意。叶信顺她眼光看去,见他已自封心脉,抓紧调息。龙雪的身体在叶信怀中变冷了。叶信满腔悲愤,挣扎着站起:“魔头,你死有余辜!”
      秦无意的唇边滑出一丝冷笑:“流芳百世也好,遗臭万年也罢,总归都是一个死。你毒发便在顷刻,我也性命难保。难道你还拼口气,要赚我先死么?”
      叶信挥手去拾地上的绝灵剑:“我今日为师父、师妹报仇!”
      他手未触到,宝剑忽然跳起升空。定睛看时,秦无意已然跃起,绝灵宝剑正在他手中。他满口是血,森森地笑着,利剑当胸挥舞:“要死得快些,便来罢!我今日有雪岭仙姝和天山大侠陪葬,也算不虚此生!”
      叶信双手搭上腰带,两掌一翻,已多了一对短刀,薄如蝉翼,明如两痕秋水。
      秦无意只觉刀光透脑而过,惊呼一声:“失传已久的比翼刀!”
      叶信面无表情:“精钢玄铁,百炼成钢,绕指为柔。算你还有点眼力。”
      秦无意不待他说完,脚下移动,抢到他近身,手腕一抖使出“天花乱坠”,汇成一堵雪墙。叶信举刀迎上,两柄刀如蝴蝶展翼,上下翩飞,火星四溅。二人各用世间顶尖兵刃以快打快,激出一长串连响。电光石火间,已拆了四十余招。二人于生死俄顷还喘息对答。秦无意长剑斜刺,直袭他手腕:“好剑法!还有什么,只管使出来!”叶信双刀一转,架开这剑,封住下招:“你当我这几年功夫,只是抱娃娃去了?”秦无意正要变招攻去,叶信突然暴喝一声,跃开数尺。只见他双臂一错,两刀飞起,气若长虹,在空中流星一般滑过。
      传说中有一种刀法,杀人不见血。只因用刀之时,人已入化境。两柄刀恍惚间化为银蝶双翼,直奔秦无意双眼。这招攻其不得不救,秦无意剑往上挑,横挥格挡。叶信出手如电,飞身抓住他的右腕,左手在他臂弯“曲池穴”一拿,一扭一推,喀地卸脱了他臂骱。他一袭得手,更不容情,喀喇一声,将他左臂关节也卸脱了。秦无意双臂软垂,闭目待死,却听叶信大叫“啊哟”,滚翻在地。他僵坐在地上,面色惨白,却笑:“叶兄,滋味不错?好厉害的毒药,终于发作了。”
      两个孩儿跑了出来,一个红衣,一个白衣,在他面前戏耍,唱道:“三更夜,莲花开。灯节到,穿红袍!”秦无意惊疑不已,心道:“我亲见他们也吃了些毒菜,何以竟无恙?”他抬眼,忽见先时大堂中的黑衣丽人正站在叶信脚边俯视着自已,眼神清冷,含着不屑与慈悲。“叶信,册子上没有你的名字,你该走了。”她开口说,声音飘缈得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你师妹为你讨了惘生河的河水,妙用得法,解世间一切邪毒。”
      “可我,我还没有为武林除害,替师父、师妹报仇!”叶信在剧痛中嚷道。
      莲祀眉头微皱:“我,我。世人开口闭口总是我字。地火风水,四大皆空,何处有我?”
      “地火风水,四大皆空,何处有我?”他低声自问数句,忽然朗声大笑。
      莲祀问:“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叶信站起来,清清爽爽地说道:“不知道,不晓得。此中是我,此中又无我!”
      莲祀在他背上一推:“去罢。”
      叶信浑浑噩噩,拍着笑着,往街上去了。
      莲祀又看着秦无意,笑着呼唤:“莲花!莲花!”地上红衣孩儿掷过红球的地方,忽地腾起了青红的红苗,迅速蔓延成一片。烈火焚身,秦无意嘶声惨叫,却无人搭理他。整个高升客栈与市集的一些房屋顷刻成为一片火海,漫天哭声惨叫。火舌舐着天际,连乌云也染成一片赤红。
      烈火。在最清亮的一双眼睛里,映出这漫天的火海。莲祀与两名童儿站在市集的空旷处,看这一场热闹。青犀被莲祀抱在怀里,一眨不眨地望着这人间炼狱。白衣孩儿拉莲祀的裙裾道:“头儿,真的把她带回去?”莲祀凄美地一笑,抚着她的头颈说:“清雨与秦无意两个魔头的孩子,正适合做下一任七殿阎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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