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瓶子里的人

21、第八章第三部分

　　夜晚的丛林出奇地安静，除了林间夜行动物穿行时发出的悉索之声，丛林里的一切，都掩映在满天繁星的夜幕里，隐藏在高大热带植物那浓密宽大的枝叶下。
　　小寨子里也是一片寂静，在黑夜里，仍然有一双眼睛发着微微的亮光，那双眼睛旁边，一点红色的火星时隐时现。
　　“我也要去。”
　　低沉中带着狠戾的男声响起，没有人回答，一根火柴“嚓”地一声被点燃，转瞬即逝的火光中，可以看到这小小的院坝里，居然站着十几个人，里面有高大的胡老三，也有有着一双发光的黑眼睛的小黑，还有眼睛长得像蛇一样的老大丁权。
　　虎子则是半个身子挡在小黑前面，面朝着他爹，等待着答案。
　　丁权长长地吸了一口刚刚点起的纸烟，又扔到地上。
　　“去吧。小黑，照看好老虎。”
　　“大爹，你放心，他是我兄弟。”
　　“走吧，起身了。”胡老三把快要烧到手的纸烟丢掉，背起背篓，迈开大步，
　　“走！”小黑一拍虎子的肩膀，两个人雀跃而起，紧紧跟上胡老三，几个一样背着背篓的汉子，也默默地跟上他们。
　　他们踏上的，既是一条时时被死神阴影所笼罩的路，也是他们的生存之路。
　　两个年轻新人的加入没有为这趟旅程带来丝毫的轻松，胡老三紧紧地皱着眉头，老大丁权把虎子交给了小黑，也就是交给了他，可是，让虎子参加这条一向都由胡老三负责的军火买卖，那意思很清楚，他毕竟是半路出家的，这条路已经在他手上五年，也是时候该还回去了。
　　他们拣最人迹罕至的地方走，没有路，便用手上的柴刀砍出一条，遇到河就游过去，遇到山就往上爬，休息的时候几个人轮流着站岗，他们相互之间只用简单的手势交流，没有一个人人开口说话，连第一次跟来的小黑和虎子也没有，一路下来，他们变得更像这些沉默的成人了。
　　经过十几天的长途跋涉，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一只小船早已经在河流边等待着客人，肤色深黑，配着长枪和手榴弹的军人将他们护送到对岸，这些军人一路上直盯着两个年轻的生面孔，胡老三一开始便连比带划地向他们解释了小黑和虎子的来历，他们似乎懂了，但是仍然戒备地看着这两个年轻人。
　　他们在河流不远处的仓库里，见到了卖家。
　　每个人都卸下身上的背篓，胡老三掀开其中一个，露出扎成捆的绿色钞票，甚至比胡老三更为高大些的卖家是个中年汉子，一身肌肉虬结，黝黑的肤色让他看上去像是精钢铸成的铁塔一样，腰里插着几把枪，他低下身子拿起一捆，翻了翻，挥挥手，身边几个军人便将背篓端到一边点数起来。
　　“过来点货。”中年汉子用土语向胡老三招呼道，在这条道上跑了五年，胡老三听得懂大多数土语，也能说一点儿，他知道这个头目的名字叫瑞羟，也许是因为他带了新人，平常他能见到的大头目德鲁这次没有出现。
　　胡老三刚刚跟过去，德强突然掏出腰间的手枪，胡老三打了一个激灵，原来小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窜过来，这一下，一屋子的军人都“哗啦啦”地掏枪上膛，指着屋子中间的胡老三的手下。
　　“这是我的女儿，”胡老三急忙解释着。
　　“你的女儿？”德强那双布满红血丝的大眼睛盯在小黑的脸上，好像要用那双眼睛在小黑的脸上看出个洞来。
　　“收起来！”德强终于挥挥手，让他的部下收起了枪杆，黑色的大脸上咧开一个笑容，“准备教她做生意？”
　　胡老三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指了指屋子中间的虎子，“他做。”
　　德强看了眼虎子，皱了皱眉：
　　“我不喜欢他。你，”他指着站在面前的小黑，又指指前面的小路，“跟我们一起去看货。”
　　小黑见德强跟她说话，一下就兴奋起来，她没听懂德强的话，却看懂了德强的手势，连忙点头，跟在两个人身后。
　　“走，看完货，让她陪我女儿玩。”德强的大巴掌亲热地拍到胡老三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