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行更远》锦城阿呆

35、此去经年

　　昏暗的房间内，我浑浑噩噩不知睡了多久，从噩梦中惊醒直直坐起，不记得梦见什么，只是心头痛彻。
　　“醒了？”窗边传来声音。
　　寻着声音打探过去，那边窗子透进细微的光线，李从善坐于窗下。
　　“郑王？”我揉揉额角，回忆落水当日的情景：纹绣到书房传话说郑王在荷塘等我，有要物奉还，我欣喜玉佩被寻回，于是去了荷塘，在荷塘边被人推下水，凭我的水性并无危险，可是一瞬间我就手脚乏力，呛了水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渐渐下沉没了知觉。顿时心中了然，我一阵冷笑：“云儿是王爷安排的人？”
　　“她并不知糕点里放的是止息丸，本王只说会让你嗜睡，命她带给你。这止息丸是海上商队带进来的，服下半个时辰内会手脚发软，气息减缓直至呼吸全无，如死去般，三日后能自然醒来。”李从善淡淡的说道。
　　“王爷何故如此对我？”我咬牙切齿的问道，云儿的出卖让我揪心的痛。
　　“因为它！”细微的光线下，李从善手中捏着一块剔透的圆形物件，“你的传家玉佩。”
　　“我的玉佩怎么在你手里？”李从善不是说过掉进池塘便难以找回吗？
　　“有太监在你落水处拾得玉佩，本王确是花了心思才找到的。”
　　“我的玉佩有何不妥，招你惹你了？”我真想往他扔枕头。
　　“这玉佩真是你的传家之物，你可知它的来历？”李从善反问道。
　　“我一出生就挂脖子上，我没偷没抢，你管得着吗！”我气得从软榻上起来。
　　“本是一对玉佩，据本王所知两块玉佩重叠，镂空处便是个‘王’字。你可知晓另一块在谁手里么？”李从善幽幽一笑。
　　“我没兴趣知道，你凭什么因为一块玉佩就设计害我！”我已走到他身边，毫不客气的怒斥，“把它还我，你这小人！”
　　李从善把玉佩放我手心，嗤笑一声道：“另一块如今在上朝皇帝手里。”
　　“管他！”我怒火中烧地坐于软榻边，“你把我安排‘死’了，接下来又要怎样？我真是瞎了眼，过去竟认为你是友善之人，如今看来，你真对不起自个的名字！”
　　我虽说话不敬，一旁起身的李从善却是一副并未治气的模样展袖，不紧不慢道：“据悉上朝孝明皇后王氏生前一直在找寻失散多年的妹妹，离世前曾言一生遗憾便是姐妹不得相见，于是皇帝亲命各地官员留心找寻。这位王皇后和妹妹各有一块双金钱双蝙蝠圆白玉佩。”
　　“和我的一模一样？”我紧紧捏住玉佩，不相信这样的巧合，更不相信李从善的话。
　　李从善点头道：“本王曾无意见过北边送来的那玉佩的图。”
　　“哼，一样又如何，我可不是什么皇亲国戚！”
　　“本王知你不是。”李从善走到烛台，秉烛，“不过，有了那块蝴蝶胎记，你便是了。”
　　我一惊一愣，摸摸脸，又捞起袖子忙看手臂，怒道：“什么胎记，我哪里有胎记了！”
　　“本王命人在你颈后刺了朱色蝴蝶，王皇后的妹妹有这么个胎记。”李从善眼中透着一股狡黠。
　　这才发觉我的颈后有灼烧感，隐隐作痛。让我冒充王皇后的妹妹？我定定心神，直言不讳道：“说说这是个什么阴谋吧。”
　　李从善走到我身旁，俯身靠近我说：“今日起，你便是王云蝶，上朝皇帝的妻妹。本王会安排你北上汴京与皇帝相认，你想办法留在宫中，留在皇帝身边，我需要你做细作。”
　　“你认为我会任你摆布？”我强别过头去。
　　李从善一手摁住我的肩，一手指尖轻挑我身后的发丝，冷笑道：“你会的。孙云，你不会不顾。”
　　“她的死活随你处置，我不顾了！咽下她亲手送上的那个鬼药丸，我与她的情谊也就断了！你要么放我走，要么杀了我。”我挣开了他的手，与他横眉直视。
　　“见你向来谨言慎行，倒不想性子也是刚烈。不过，孙云的孩子还在我府中，你也不顾？多美的一只蝴蝶啊，此去，也是为了唐国，为了皇兄，你不会不愿意的。皇兄对你，呵呵，也算是情深。”
　　“国主，国主可好？”我身子一颤，心头顿时刺痛，他会为我伤心吗？
　　李从善踱步往房门走去，淡淡的说：“自是心碎，亲自书写了悼文，又下旨厚葬，然后闭于佛堂不见任何人。不过，宫里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了，你在这里好好养几日，本王会命人跟你交代北上事宜，待契机到了，便安排你渡江。”他推开木门离开了。
　　我瘫软在榻上，命运竟给了这样的拐点！云儿成了李从善要挟我的人质，我别无选择，即使刀山火海也要勇敢面对，至于李从善处心积虑设计我诈死，又让我冒充王云蝶是否真如他所言仅仅是为了唐国和李煜，以及当初安排我和云儿进宫是否另有所谋，我已不想去追问太多。
　　渡江北上，祸福难料，我只有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