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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受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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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红莲所赐,来到郑府一个多月后,我直面了大夫人的训斥。
大夫人在里屋榻上靠着,立着眉,一双凤眼冷看着我,责问道:“你就这样做大丫鬟,这样伺候少爷的?成天带着致远野,好好的孩子都让你给唆使坏了!”
我垂首立在屋中间,手扯着衣襟,着实的奴才模样,肚子里装着委屈,脑子里盘算如何应对,脸上挂着无辜,不敢言语。
大夫人继续训道:“眼下若是致远摔出个三长两短,仔细我命人揭了你的皮!”
“夫人您不知道,她整的那些个鬼把戏迷得少爷在书房都不能用心。”红莲岂能放过火上浇油的机会。
“往后就收起你的小聪明,别以为是阿慧带回来的人,你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大夫人厉声说道。
红莲又道:“她私下还挑唆少爷不要跟您亲近呢!”
我咬咬牙,愤愤的盯着脚尖。这话我当然没说过,脚都没站稳就公然挑唆两房关系,还落下话茬让人告状,当我傻呢!这会儿红莲敢捏造事实来挑拨,明显是大夫人准备跟二夫人过招了。我小心翼翼伺候致远,以为不出差错就大吉,倒是忘了她们会用诬陷这一招了。为今之计我只能是忍。
大夫人便冷笑道:“就你们那些点心思,打量我不知道呢!”
我压住火气,卑微弱弱的说:“夫人教导的是,寒溪知错了,任凭夫人责罚。”好汉不吃眼前亏,能屈能伸才是王道。
大夫人鼻子里轻声“哼”了一下,怒气并未减弱,说道:“跟红莲、丁香她们面前那股子强劲,这会儿哪儿去了啊?”
我依旧卑微的说:“寒溪知错,甘愿受罚。”
“红莲,去请阿慧过来。”大夫人在塌上直了直身子,说,“她带来的人,理应由她处罚,你就先在这跪着吧。”
我愣了愣,缓缓屈膝跪下,双膝碰到冰凉的地板那一瞬间,眼泪在打转,心中把红莲、丁香、大夫人连带着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咒骂一遍。
不多会儿,二夫人过来了,她轻声道:“姐姐不必担心,致远只是额头磕破了点皮,手脚略微有些擦伤,大夫给上了药,并无大碍。”
“那就好。”大夫人冷冷的说。
“就这样一摔,我看着也疼,不过,这孩子竟没哭过一声,就连大夫上药的时候都咬牙忍着呢!想想往常他老哭鼻子的模样,老爷都夸他如今像个男子汉了。”
“是么?”大夫人挑眉说道,“待会我再过去看看致远。红莲,你这就过去伺候少爷吧,我不放心那些粗手笨脚的丫鬟。”
二夫人笑道:“让姐姐劳心了。”
大夫人冷冷的说:“我这会儿子也乏了,寒溪是你带回府的,就交由你处罚吧!”
我低头恭恭敬敬的跪着,膝盖生疼,双脚渐渐发麻,不由得后悔没跟小燕子一样弄个“跪的容易”来保护自己。
听二夫人有些严厉的说道:“寒溪,到我房里罚跪。”
“是。”我低声说道。赶紧从地上站起来,偷偷揉揉膝盖,躬身跟着二夫人出了里屋。
出了大夫人的院子,我为自己的疏忽向二夫人认错道歉。
二夫人摇摇头说:“事情的缘由我都知道,致远还特地帮你求情。我知道是红莲捣鬼,倒是委屈你了。”
“没照看好少爷,寒溪理应受罚。”我一想到致远磕破的额头,心里也是自责,他那样娇生惯养的少爷,含嘴怕化了,捧手里怕摔了,几时磕磕碰碰过。
二夫人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拉着我的手,面带母亲特有的柔情,说道:“致远跟你相处后的细微变化我都瞧见了,他变活泼了,也勇敢了,即便是今日淘气受了伤,我见着也很欣慰。寒溪,我知道你是用了心的。”
“蒙老爷和夫人当日相救,寒溪自当尽心报恩,受点委屈也不打紧。”我笑道。
二夫人边走边说:“眼下大夫人虽是训你,我自知是针对我的,却也无可奈何,所以,还得委屈委屈你,先去厨房待几日,算作是对你的惩罚。我会跟厨房管事的打招呼,你只管帮忙做些闲事。”
于是我成了厨房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张妈挥着大勺说:“寒溪,帮忙添把柴。”我便抓起柴火往大灶里塞,结果就是灶里冒黑烟,火熄了,我被熏得眼泪汪汪,张妈举着大勺,想拍我,又被呛得弯腰咳嗽。而后我学到了口诀:人要虚心,灶要空心。李姐交代:“寒溪,你把这些柴火劈成小块,不着急,慢慢来。”我握住重重的斧头,对着地上的大块木头比划半天,使上吃奶的劲也没劈动,后来才知道得按木材的纹路劈。杜婶又发话了:“寒溪,缸里没水了。”我又屁颠屁颠的拧着桶去井边打水,丢下吊桶,却装不进水,丢了几次都无功而返。
“我来教你。”背后有人说道。
我松开轱辘,直了直腰,扭头漫不经心一看,原来是曹慕之,他眼中带着疑惑,嘴角挂着笑意。我揉揉膀子,笑道:“没想到打水也是个技术活。”
“的确需要点巧劲。”他迈上前来,我退开,他修长的手指握住轱辘,把吊桶转了上来,又把吊桶徐徐地放入井内,然后手腕用力抖动一下,把吊桶周一下个,迅速拉出水面,再转动轱辘,满满一桶水就转了上来。他一手握住轱辘,一手拧住吊桶,把吊桶从井中提出来,将水倒入木桶中。
掌握了方法那应该就不难了,于是我迫不及待的说道:“我再试试。”然后上前学着他先前的样子打水,把吊桶丢进井里,又给它周一下个,发现给吊桶周个那一下子挺难,复弄了几次,才勉强打了半桶水上来。
我撑着腰,笑着摇摇头,说:“真够费劲的。多亏有曹公子指点,否则我得挨骂了。谢谢!”
曹慕之也笑道:“寒溪姑娘倒不像那劈柴打水的丫鬟。”
我眨眨眼,望着他说:“这会儿就是劈柴打水的丫鬟,哎,我尽力做得像一些吧。不过,会打水的公子哥也是少见。”
曹慕之理了理衣袖,说:“这是儿时跟府里厨娘儿子学的。”他又问道:“这水,姑娘可拧得动?”。
我蹙了下眉,无奈的摇摇头,又忙点头。
“我帮姑娘吧。”他弯腰俯身,没使多大劲就拧起了水桶。
“哎……,公子这可是帮倒忙呢,要旁人看见,我可又得受罚了。”我赶紧阻止了他。
“这么说来,姑娘劈柴打水是在受罚咯?”他放下水桶,问道。
“嗯。没什么大不了。”我嘴上虽这么说,但是一想到红莲那副嘴脸,心里恨得慌。当日致远无意间发现屋后桂花树上有只幼猫在凄惨的叫唤,猜测它是贪玩爬上了树枝然后又不知道该怎么下树了,因为机器猫的缘故他对小猫更多几分喜爱,便跟我商量着把幼猫救下来。于是我去寻木梯,叮嘱致远在树下候着,谁知道他不忍听那幼猫凄凄的叫唤,等不及我把梯子搬来,自己顺着桂花树枝攀爬起来,刚爬了一半,被红莲撞见,鬼丫头急得在树下尖声叫唤,致远一惊,失手就摔了下来。最后传到别人耳朵里便是:寒溪唆使少爷爬树,又躲懒擅离少爷,导致少爷从树上摔下。
“心里藏着委屈吧?”曹慕之笑道。
我晃晃脑袋,又摆摆手,对他说:“没有的事。不跟公子闲聊了,厨房还等着用水呢。”
我的确耽误太久,远远的就听见杜婶在喊:“寒溪,你打的水呢?怎么缸子里不见水呀?”
我歪歪脑袋和曹慕之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