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环璧峥嵘》驰云

27、番外一

　　番外一往生如梦

　　林璧的生活总是在来来往往，匆匆忙忙的平淡里。他在这座城市没有房子，没有车，没有亲戚，没有根基。一切都没有，一切都要靠他自己打拼，不过他还是乐在其中。家乡是个小地方，有些事儿怎么着也瞒不住。好在人出来了，那边想管，也管不到太深。
　　父亲早年有外遇，又有家庭暴力倾向，母亲为了拜托这种可悲的境遇，闹离婚，分家产，家也是毁了。虽然最后两边都重新组成了家庭，可他终究是无处可去。每一个家庭都有家长、孩子，如此完整，再插不进一个年纪渐长的他。林璧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置办年货的人群，不免有些唏嘘感叹。好在往年都有男友陪着，倒不是那么寂寞。只是今年……
　　“喂？姑妈啊，嗯，今年我不回去了，你们好好过节吧。公司的假太短，火车票很难买的。嗯，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也是，代我跟……跟爸问好。新年快乐。”
　　家里人极少给他打电话，但过年前总是有一个的。
　　林璧低声笑了笑，把手机放回兜里，然后搓搓手，等着苏明的到来。
　　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林璧仰面看向天空，阴沉黑暗的夜色，慢慢飘起小雪。苏明以前就说过他不喜欢下雪，可是林璧喜欢，每每深冬冷得不行的时候，硬拉着苏明出来冒雪放烟花。苏明就笑他：“你小子怎么跟个小娘们儿似的。”
　　对，他是个Gay。是不是天生的呢？这一点，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毕竟高中有过喜欢的女生，大学也交过女朋友。后来苏明出现了，两个人莫名其妙就纠缠到一块去。那人带着他逛Gay吧，带着他喝酒，带着他见朋友。那时候的林璧才二十出头，小兔子一样惴惴的脸红：“这些人怎么……男的怎么跟男的……”
　　苏明就把他压在漆黑的树林子里亲：“男的跟男的怎么不行？我就喜欢亲你。”
　　那以后林璧没有喜欢过别人，最初的激情过去，这两年平平淡淡的，他也没觉得不好。他想得挺通透，喜欢就是喜欢，这事儿无关男女。
　　可是苏明不一样。苏明霸道惯了，又从少年时就接触那个圈子，怎么会只守住他一个人？
　　林璧发现了其他，就是愤怒，争吵，冷战。过不了多久，苏明又要回头找他，林璧心软了两次，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不想再将就的。
　　苏明站在街角冷冷看着他。
　　林璧回过头，就看见那个人，还是他给买的外套，高高瘦瘦，样貌很好，长大长开，比几年前还要好。林璧不免心里一动，好似回到很多年前，校园清冷的晚上。
　　苏明皱眉看着他：“这么冷，为什么不去你那里说？”
　　林璧摇摇头：“我想过了，以后你也别再去我那儿。咱们好聚好散。”
　　苏明冷笑：“我不同意。”
　　林璧抿唇：“我们确实不小了，你不是要找人结婚么？咱们就这么散了吧。”
　　苏明讶异地看着他：“就为这个？林璧，我就算找个妞结婚，咱们照样能在一块儿。”
　　林璧皱眉，还是摇头：“苏明，我说过了，你不能坚持只有我一个人，一次又一次的骗我，我不可能一直容忍下去。与其痛哭流涕，不如好聚好散。如果你真要结婚，那就好好的，别沾那圈子了，找个姑娘好好过一辈子，要不，就别结。”
　　苏明哼一声，伸手去揽他。林璧往旁边一侧，躲过了。
　　“你躲什么？咱们还没分呢。”
　　林璧后退：“苏明，再见。”
　　苏明眼睛睁大，暗暗骂了一声，伸手又去抓他，这回紧紧抓着了，低声说：“林璧，你别这么着。咱们在一起多少年了？五年！你不能因为我偶尔偷个腥，就说分手就分手！我说，Gay都是这么着，你别清高了成不成！”
　　林璧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可再听到，心里还是不住的反胃。
　　他抬手推他：“苏明，再见！我不想再跟你在一起了，拜拜！”
　　苏明不放手，只是冷笑：“你特么到底在闹什么？前几次不都乖乖回来找我了么，还清高什么？你就是离不开我，认命吧你。”
　　林璧抬头皱眉瞪着他：“我特么……我特么瞎了眼犯贱才原谅你……算了……别这么扯着了成不？难看！你放手！”
　　“不放！”
　　“放手！”
　　“不放！林璧我不可能跟你分手的！”
　　两个人在冬天的雪地里拉扯起来。
　　吵闹，难堪的纠缠。
　　行人们躲他们躲得远远的，指指点点，或是漠不关心。
　　林璧被甩了一个巴掌，然后往后踉跄着，退到马路上。
　　苏明呆呆看着自己的手。
　　他从来没跟林璧动过手。对，他偷腥，他离不开那个Gay圈，可他是真喜欢林璧。他有时候后悔得能在半夜不停撞墙，可见到林璧，他就忍不住说些难听的话。林璧瘦瘦小小清清秀秀的，但也是个很要强的人，甚至为人处世，比他更能担当。他喜欢这样的林璧，他怎么能舍得跟他动手？！
　　苏明整个儿呆着。林璧也有些懵。
　　他没觉得疼，只是脸颊很冷很冰。
　　“嘀嘀——嘀嘀——哧——”
　　“林璧！”
　　“嘭！”
　　“啊——撞人了！快报警！”
　　“什么什么，真撞人了？赶紧报警！”
　　街口一片混乱起来。
　　好冷，好痛。林璧被剧痛拽住心神，但动弹不了。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可什么也说不了。
　　真的好痛啊……好冷的雪……

　　“冷……”
　　贾环微微动了动身子，慢慢睁开眼。
　　马车在齐鲁官道上飞驰前行，不时有风夹杂着雪花从车帘子的缝隙里飞进来。
　　“环儿？”
　　贾环抬眼，发现冯紫英正将他揽在怀中。单薄的被子并不能阻隔寒冷，冯紫英的手与他一样冰冰凉凉。是了，出京城的时候太急，连件厚衣也没有。
　　“紫英……”
　　冯紫英将他又揽得紧了些，几乎要将他整个儿围起来：“再坚持一会儿，到前头市镇置办起棉衣棉被，就不冷了。”
　　他的声音一如当年，温文而低沉，十分好听。贾环笑着点头：“嗯。”
　　“刚刚你睡得并不安稳，是冻着了，还是梦见了什么？”
　　贾环微微向后缩，更贴近他的脖颈，低声笑着说：“梦见了极其久远的事情，好像前世一般。”
　　冯紫英笑道：“哦？梦里有我不曾？”
　　“没有。”贾环摇头，想了想又道，“幸好没有你。”
　　“为何？”
　　“并非开心的梦。我希望梦见的你，都是笑着的。”
　　冯紫英闻言一愣，呆了半晌。贾环抬头，就看见他眼里亮晶晶的，好似极开心的样子。他慢慢低下头，埋在贾环的肩窝。温热的呼吸扑在脖颈上，痒痒的，又很舒服，温暖。
　　这里依旧是极大的风雪，贾环却不再觉得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