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re Mine》闫小彦

22、22

　　这天早上，像往常一样，笑笑把天天送到幼儿园，自打那天接到陆程电话后，就再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在回公司的路上，笑笑开始想念他。
　　想念，也是人类无法自我控制的一件事吧。
　　不到下午两点钟，陆程就到了幼儿园，小朋友们都还在午睡，陆程请值班老师把天天叫了出来，自从上次的跑车事件后，整个幼儿园的老师都记得这位阔叔叔，态度也格外殷勤。
　　“又来接天天啊！”
　　天天才刚刚睡醒，看到眼前的陆程，直接冲进他怀里。
　　“呵，麻烦您了，老师，下午他妈妈过来的时候，请您转告她让她直接回家，可以吗？”
　　“回家是吧~你给她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何必跑一趟呢？”
　　“她今天出差，手机没电，我也刚从国外回来，联系不上她，麻烦您帮我转告一声吧，谢谢您啦！”
　　“好，放心吧，一定。”
　　陆程抱着天天回到了车上，天天已经完全清醒过来。
　　“叔叔，你真的回来啦。”好像刚刚是做梦。
　　“叔叔答应天天的，哪句话不算数了？妈妈没有发现吧？”
　　“没有，天天办事你放心。”学大人一样拍拍胸脯，从小书包里掏出一串长绳系着的钥匙交给陆程。
　　“乖宝贝。”陆程拿出从纽约买回来的限量版变形金刚送给天天，心想这算不算贿赂啊，“那，我们开工吧？”
　　“开工咯！”
　　车尾喷出两股白烟，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伸出拳头朝天举起，向着城南最大的集市驶去。
　　路上天天又在小书包里找着什么，终于拿出一张纸。
　　“叔叔，这是我在教室画的，都是妈妈喜欢吃的菜。”
　　陆程接过来一看，虽然画得比较抽象，但是还是可以辨认出来，有西红柿、螃蟹、虾，还有一团绿色的东西。
　　“这个是什么呀？天天。”陆程问。
　　“青蛙，老师说青蛙吃害虫，是农民伯伯的朋友，人类不应该吃青蛙，肯定是大人们爱吃又不好意思，就给它取了另外一个名字叫田鸡，明明就是青蛙不是鸡。妈妈也爱吃这个，天天从来都不吃。”
　　“哈哈……”陆程从来没有带过这么小的小孩，不知道小孩眼里的世界会这么有趣，“大人们吃的不是在田地里帮农民伯伯捉害虫的青蛙，他们吃的是人工饲养的田鸡，田鸡就是专门饲养来长得肥肥的给人吃的一种蛙，所以天天误会了，不用生妈妈的气。”
　　“那为什么人们养它来吃，却不养来捉害虫呢？”
　　“啊，这个……”陆程想说，这是因为养来卖给人吃可以赚钱，养来捉害虫赚不到钱，只要能赚钱的事情人们都会愿意去做，但是怕影响孩子的世界观、价值观，改口道：“这是因为捉害虫是一项非常艰巨的工作，你有没有在动物世界里看过青蛙吃虫子？”
　　天天点点头，“小虫子趴在叶子上，青蛙后腿一蹬跳好高，长长的舌头从嘴巴里往外一伸就把虫子粘住了，就吃到肚子里了。”还边说边模仿青蛙的动作。
　　“对，看上去是不是很难？”
　　“嗯。”
　　“人工饲养的青蛙啊，它们都胖胖的，也不锻炼，所以根本干不好捉虫子的工作，只能用来给人吃了。”陆程觉得这样解释就比“因为要赚钱”这种理由好多了。
　　“那我同学强强的爸爸也好胖的不锻炼，他会被什么东西吃掉啊？”
　　陆程突然认识到，自己亲手挖了个坑，眼睁睁跳了下去。“妈妈不忙的时候在家做饭吗？天天爱吃妈妈做的什么菜啊？”
　　“啊，妈妈做饭特别好吃，我喜欢吃妈妈做的意面、鸡翅膀、红烧肉，还有披萨，”天天咽咽口水，“可惜妈妈太忙很少做。”
　　陆程停稳车，伸手拍拍天天的小脑袋， “今天尝尝叔叔的手艺好不好？对叔叔有没有信心？”
　　天天诚实地摇摇头。
　　“哈~你个小子，罚你今天把剩下的菜全部吃光。”
　　“啊！不要啊不要啊。”
　　陆程扛起天天进了集市。

　　这天笑笑事情不多，准时来到幼儿园接儿子，被老师“笑里有话”得告知天天早就被一位“叔叔”接走后，连忙赶回家里。
　　钥匙刚插进锁孔，门就从里打开，天天甜甜的一声“妈妈”，让笑笑的心终于放下，一进门就闻见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
　　“谁在厨房啊，天天？”
　　天天把笑笑推进卧室，关上房门，塞给她一本书，“妈妈你先看看书，”又跑出去端进来一杯水，“再喝点水，待会都准备好了，我再进来叫你，可不许偷看哦。”
　　其实笑笑一进门看见鞋架上那双43码的尖头皮鞋，就猜到厨房里是谁了，肯为她们母子亲自下厨房的又还能有谁，于是踏踏实实在房里歇着，等着看他们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过了一会，天天在客厅喊，“开饭咯！”笑笑打开房门走进餐厅。
　　大灯被关上，只亮着四个角上小小的射灯，原木餐桌中间摆着一支白玫瑰，开得很得体，她几乎都忘了这是她最爱的花，她曾经说过，对白玫瑰最美的修饰，就是它自身的绿叶子。花瓶旁装着冰水的铁桶里冻着一瓶醒了的红酒，三套西餐餐具，头盘已经摆上桌——蔬果沙拉，各种颜色的蔬菜水果装在一只小碗里，穿红着绿。
　　陆程脱下了围裙，靠在厨房门口，斜着脑袋望着笑笑，“先吃些蔬菜。”
　　“谢谢。”
　　陆程为笑笑拉开座椅，倒上红酒，再为早就爬上座位的天天围好餐巾，打开橙汁。
　　“这个家伙一直对我不放心，来，尝尝叔叔的手艺。“
　　天天从碗里扒了一口，“这不就是把生的西红柿切开拌拌嘛，我也会做。”
　　“你这小子，”陆程故意压低声音，“在妈妈面前要帮我说点好话。”
　　“啊，好吃好吃，真好吃。”天天从一次吃蔬菜这么爽快。
　　笑笑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也不愿再去想许多，只希望能先高高兴兴吃完这顿饭。
　　撤去沙拉盘，第二道是奶油蘑菇鸡茸汤，味道并不像外面餐馆里那样腻，带着蘑菇独有的鲜味，天天很喜欢喝，喝完一碗又一碗，直到陆程端出主菜——芝士焗虾，天天才不顾形象见异思迁。
　　纯白的骨瓷盘子里躺着一对鲜红的龙虾，点缀着蒜末和芝士，朝着同一个方向弓起背脊，笑笑想起那天早晨，他们也是这样的姿势，陆程一直从身后紧搂着她。
　　这让她不安。这让她莫名其妙的联想到，龙虾也是一夫一妻制动物，比人类还忠贞，一旦认定了一方，至死不渝。
　　他是不是这样？
　　为了掩饰不安，笑笑只好埋头吃虾，倒让陆程颇为高兴。
　　“因为时间来不及，最后这道甜点，是从餐厅直接买来的——西班牙冰激凌，西班牙语叫Helado，我尝过，味道很正宗，你试试。”
　　笑笑用小铁匙凹了一勺放在口中，待冰激凌慢慢融化，一股火辣辣的味道越来越明显，掺杂着水果的香气，跟以往尝过的冰激凌很是不同，过口难忘。
　　“有些辣。”
　　“这里面放了辣椒粉，和罗望子果搅在一起，味道是不是很特别？西班牙人很喜欢这个口味，很有那个国家的特色。”
　　“不知道安妮公主在西班牙广场上与乔偶遇的时候，吃的是不是这个味道的冰激凌。”《罗马假日》里赫本剪短头发，穿着简单的衬衫短裙站在广场台阶上吃冰激凌的样子，哪里只迷倒了那个美国记者，同样迷倒了全世界的人。
　　“我上次特地去了一趟，赫本剪头发的那家理发店已经改成了冰激凌店了。”陆程永远明白她在说什么。
　　又是这种感觉，原本是两个陌生人，不同的成长环境，不同的人生经历，却像彗星撞地球一样撞到了一起，砰！将所有生命力一次毁灭，再重生，长出嫩绿的枝叶。两个人之间不需要多说一个字，甚至词句还在喉管里没发出声音来，他已经明了，让人不得不怀疑这默契是不是上几辈子攒下来的，其实这感觉5年前就已经来过，而今天，笑笑仍然难以面对。
　　5年前，她以为这人不过就是过客，谁一辈子没有几个“再见”之后再也见不到的朋友、知己甚至情侣？真正能长相厮守的却只有一个，真正一辈子忘不了的，只有等这辈子过到头了才知道，那时的笑笑是这样想的，错过就错过吧，至少人生已经更加多彩，得不到的东西有许多，厮守的爱情总是会面临选择的折磨，但是直到现正她才知道，原来他们的故事远远不止这么浅薄，他对她的爱情居然是一条细水长流的河，甘愿浇灌她、滋养她，默默地流淌了这么多年。
　　此时此刻她很想抱住他，在经历那么多的磨难之后，笑笑突然看开了，人生下来，活在世上，一定要找到快乐，你不知道哪一天走在马路上会有辆车撞上自己，或者逛动物园的时候老虎从笼子里跑出来咬住你的脖子，这些灾难的概率都比寻找到快乐的生活要高得多，不必再在意别人怎么看，不必再自以为是地替他考虑许多，他爱你，你爱他，这还不够吗？
　　是啊，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