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re Mine》闫小彦

19、19

　　进屋第一件事，笑笑迅速给天天冲过澡，打发他上床躺好，关上房门深吸一口气，准备和陆程认真严肃地谈一次。
　　“坐。”
　　这一声“坐”审判味十足，陆程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俩人面对面坐好。
　　“你觉得你今天做的这些，对天天好吗？”审讯开始。
　　沉默。
　　“首先，你打乱了他一年来的生活规律。周一到周五的8点至5点，是在幼儿园和老师、同学在一起的时间，好习惯的养成是需要约束力的，自由散漫，为了玩就不上学，你认为教会他这个，是件好事吗？”
　　沉默。
　　“第二，我和他订过君子协议，一个月最多只能吃一次快餐食品，今天一天，是不是把原本一年的垃圾食品都喂进他肚子里了？高脂肪、高热量、高糖分、高添加剂，你认为这对他的健康，是件好事吗？”
　　继续沉默。
　　“第三，你还专门开着那辆惹眼的跑车去幼儿园接他，这以后让幼儿园里的老师同学怎么看他？影响有多坏你知道不知道？这会让他变得虚荣，让他觉得外表比内在重要，你认为这对他的成长，有任何好处吗？”
　　摸摸鼻子，沉默。
　　“第四……第四，”笑笑不自觉拍拍桌子，“最严重的一条，你没有得到我的许可，就把我儿子从幼儿园接出来，失踪了8个小时，你知不知道我可以起诉你！”其实当下班后电话湘语得知天天被陆程带出去玩了，她并不担心孩子的安全，她只是气，这是她的儿子，凭什么他只是回来待这么两天，就可以将他们原本的生活全部打乱。
　　陆程耸耸眉毛，“对不起。”
　　笑笑将脸扭向一边，一言不发。
　　“我只是想让天天高兴，你没有看见他玩那些游戏时，笑得有多开心，这绝对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笑声。”陆程看见笑笑的眉毛没有再蹙得那么紧了，“他告诉我，因为你怕高，所以他从来没有玩过那些游戏，还有你说不健康，他也没有吃得那么痛快过。天天是个男孩子，应该更大胆，阳光，敢作敢当。我是真心喜欢这孩子。”
　　“明天我们会去机场送你，昨晚他已经答应你了，肯定会吵着要去的。”笑笑低着头，不看陆程。
　　“你呢，不想送我吗？”局势已经暗暗扭转。
　　笑笑即使低着头，也能感觉到那凝视着自己的目光有多炽热，连遮着眼睛的刘海都怕被点燃。“你已经是西班牙人了。”笑笑勇敢地抬起头，微笑。记住要保持微笑。
　　“现在你又有什么理由，足以拒绝我？”
　　坚定，执着，恍然间好像又回到了5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也曾这样看着她，只是5年的时间，经历的太多，改变了太多，他也许还可以傻傻的坚持，可笑笑知道，自己早已不是当年他深爱的那个女人了。
　　“这几年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听说西班牙的女人既漂亮又热情。”笑笑想转开话题。
　　“是，她们性格奔放，敢爱敢恨，不像我们。”陆程喝口茶，“如果我没有先遇见你，也许真的会找一个西班牙女人。”
　　笑笑不知怎样接话。
　　“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其实那年，我离开这里跑到西班牙，就是为了还你一个幸福安静的生活，也放自己一马，希望能够重新开始。忘记你虽然不可能，但也许慢慢的，在另一个环境，还可以用余下的一点感情爱上另一个人，就算只有一点点，不能像爱你那么多，起码也可以将就过完以后半生的日子。这5年，我始终是抱着这样的心态生活，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消极。”他又喝一口茶，接着说下去。“可是，感情的事，由不得自己。这几年，我也尝试着和其他女孩相处，中国的，外国的，亚洲的，欧洲的。其实她们都挺好，还有一个是在芭蕾舞团跳天鹅皇后的，无论长相、身材、条件、人品都绝对没得挑，但我就是不爱，连一点点感觉都没有，我身边的朋友都搞不懂，其实我自己也搞不懂，更没办法，所以……现在，我还是这个样子。”
　　沉默了很久，“是，你跟5年前比，只有脸皮更厚了。”
　　“哈哈哈……”气氛变得融洽起来，像两个老朋友在说着心里话，“做生意嘛，脸皮不厚，怎么赚钱。”
　　“可是我不一样了，我有了天天，你们男人可能感受不到，可他是经过十月怀胎活生生从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已经是我生活的全部。”
　　“这就是你现在的理由？”
　　“这不是理由，这是现实，陆程。感情迟早会淡的，你现在只不过是因为看到我的处境，同情我，想帮助我，误以为是对我余情未了。除了天天，我还有许多的改变是你看不到的，我已经不再看那些单纯美好的电影，不再穿平底鞋，不再做只属于艺术范畴的专题，我希望赚更多的钱，我学会了抽烟，可以喝下半斤白酒，我巴结上司、讨好老板、满口瞎话，只为升职，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笑笑吗？早就不是了。这一切，等到你自己发现的时候，只会更受伤。”笑笑说的全是实话。
　　“你怎么知道我只是同情你、想帮助你，却永远不相信我依旧爱着你？不是只有你变了，时间很公平，它一视同仁，我也不再是以前那个陆程了，你都说我的脸皮厚了啊！我现在说假话时脸不红心不跳，陪人喝酒时，杯子里常常是凉白开根本不是茅台，我向家里妥协，放弃了自己的理想，成为一个追求利益的商人。可是，仅仅有一点我非常明白，即使是现在的这个我，5年后第一眼看见你周笑笑，还是无可救药的爱上。逃不掉。”
　　不是不感动的，可是这种浪漫需要承受太多负担。
　　“你的人生会越来越精彩，何必为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踌躇不前。”笑笑用上这个词，态度已经很明显。
　　“没有你，我的人生怎么可能再精彩？过去的5年足以证明这一切。”陆程盯死她的眼睛，“而且，我知道，你也没能忘了我，对不对？”
　　“那只是成人之间的游戏罢了。”
　　陆程直接起身离开，打开门的那刻听见天天的声音。
　　“叔叔，谢谢你今天带我去玩，我好开心，明天我跟妈妈去机场送你，一言为定哈。”天天光着身子站在房门口。
　　“好，一言为定。乖乖睡觉，晚上不许蹬被子。”
　　“好，叔叔晚安。”
　　陆程带上门离去。
　　笑笑一人坐在餐桌前，一只手撑住额头，闭着眼睛，天天自己悄悄钻回了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