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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挣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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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旷走进临时搭建的帐篷,发现只有太医在一旁瞌睡。本来忙了一晚,睡一觉也无可厚非,但一旁空洞洞的床榻让他忙把太医叫醒。
“怎么了”受了惊的太医从椅子上站起i,“唉,苏大人,又怎么了,老夫才刚睡着啊,你怎知道年纪大了,这”
太医似乎又要大讲道理,苏旷止住了他,问:“天数呢?”
“她刚才说要出去走走。”
“她的伤不碍事吧?”
“不碍事,肺中的气已经导出,只是手臂上的伤厉害些,要好好调理,可能会留些疤下来。”
苏旷舒了口气,打算出去寻她。刚到门口就隐隐听到太医轻轻哀叹,“这女孩太命苦了,唉!”
苏旷闻言惊变你,马上返身问他:“天数,她到底怎么样?”
“苏大人,唉”
皇帝站在废墟前,身子都僵硬了,一旁的侍卫又不敢上前劝阻。平日威而不怒的天子,今日竞目中带恨,这一切只是因为那具烧焦的尸体。
天数从帐篷出来就往这边走来,原本曲径通幽的安府如今只余焦碳,他们的家带着他们甜美回忆尽毁,他们的所有,如今只余她身上的几块布和几件首饰。可若与财物相比,让她痛得连呼吸都恨的是前所未有的绝望,安寓尘将她世界中的光明都带走了,残忍得连一个完好的面目都没有。
天数微颤的身子越过皇帝,蹲坐在安寓尘身边,面目全非,那样一个儒雅俊秀的男子,为何给了他如此结局?天数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鲜血淋漓,连血都冰冰冷冷,毫无生机。
“寓尘,寓尘,你看看我,你不是说要走吗啊?你起来啊,我都准备好了!寓尘,安寓尘”眼泪不可遏制的汹涌而下,她如此无助地伏在他身上,呜呜哭泣
皇帝箭步上来,一脚踢开她,“你没有资格碰他。”
天数软软地倒在了边上,看着这个一夜老了近十岁的男人,可怜又可悲,“你还不肯放过他吗啊!”
“是你该放过他啊,没有你,他会受着众人的膜拜,然后听朕的安排,与纤月成婚,凭着他的才干,将来名留青史,流芳百世。你毁了他,你毁了他”皇帝怒目而视。
“安排?流芳百世?笑话,这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你问过他想不想要!”
“我给他的都是最好的恶,他当然想要。”
“当然?哈哈!他不想要,他从来都不想要。”天数喘了喘气,“你到现在还不醒悟,是你的固执害死他,你不来阻止的话,他可以和我过得很幸福,也不会是现在的生离死别,是你害死他,是你害死他。”
“你胡说,你住嘴。”皇帝愤怒地咆哮,“我疼他都来不及,如何会害他!是你,若不是你,他不会走,也不会有今天的惨事,你——该——死。”
他冲上去,扼住她的脖子,她微微抗拒了下,便任由他施加力气。
一旁的侍卫都被这突发的事故吓到,跪倒一片,俯着身子,不敢抬头。
苏旷刚入门便见到皇帝暴怒的样子,侍卫跪倒在一旁,无人敢去阻止。皇帝反常的表现众人都看在眼里,谁敢冒险?
苏旷疾步走过去,也跪倒在地,说:“皇上,饶她一命吧!”
皇帝不理,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天数的脸被憋得通红,甚至已有些恍惚。
苏旷疾呼:“天数已有两个月身孕,皇上三思。”
天数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流出身体,忽的手一松,又重重摔在地上,回到了体内。,“咳,咳。”
“苏旷,欺君可是死罪!”
“臣不敢,太医可以作证,而且这种事也瞒不得人,时间一到,自见分晓。”
“杀了我吧,你不是要杀我吗?就算我求你,求你杀了我吧!寓尘已经死了,我不想活了,你杀了我吧!”天数被痛刺激回了神经,皇帝的手早已放开了她,她近乎绝望的哀求着。
“孩子是谁的?是寓尘的!”皇帝死灰的目光中恢复了一丝光亮,狰狞的质问着她。
她扭开头,“不,不,你杀了我吧!”
“那就是了,你确实很爱他,我相信这是寓尘的孩子。”皇帝转过身,脸上已恢复往日的高贵与威严,但憔悴狼狈无法敛去,再细看,他眼中的恨与痛真真地躲在其中。
天数看着面目全非的安寓尘,抹干了脸上的泪水,惨绝地笑了下,“我来陪你了,寓尘!”
她箭一般迅速弹起,冲到一名侍卫前面你,出其不意拔过那把剑,就往脖子抹去。
“苏旷,快阻止她!”皇帝立喝。
“娘娘,你就吃点东西吧!”宫女端着饭菜,在床侧劝着。
天数不理会,拉上被子,盖住自己。当日她自杀未成被苏旷及时将刀锋打下,后来她数度自尽都被这些宫女拦下,什么都不让她碰,轮流守着她,片刻不离。她闹过几次也无济于事,最后就决定绝食。
“娘娘,太医说了,您要多吃东西,这样对皇子有益。”也不知皇帝从哪找来的宫女,个个聪慧机灵,十分耐心,她发再大的脾气也能安然待之。
“怎么,宸妃娘娘还是没有进食。”皇帝一来看到这幅场景心里就有几分底了。,便从宫女手中接过饭食,走过去。
“是。”
他一下把被子拉下来,扶起天数,“吃点东西,孩子该饿了!”
天数挣了两下,没效果,生着气,饿了一天,身体沉沉的,也不去反抗,勉力坐着,不去理他。
“天数,吃点东西,来。”皇帝轻声哄着,还叫了她的名字。
天数看了他一眼,扫开了碗,食物应声落地。
“娘娘不喜欢这些,去端碗粥来。”皇帝也不怒,继续吩咐。
宫女很快就捧着粥回来了,皇帝将她拉到怀中,接过粥,端到天数面前,掰开她的嘴巴,硬灌了进去。
天数意料不到,将口中的粥咽了下去,怒目看着他,咳了两声,要将食物抠出来。
“你可以使劲呕,吐出来了,朕会命人再喂进去,直到吃足为止。”皇帝把碗递给宫女,从床沿站起来,对宫女说:“看见了吗?以后娘娘再不吃饭,你们就这么伺候娘娘进膳,下去吧。”
宫女面色如故,道了万安,就有序的退下。
“你以为想死那么容易吗?朕不会让你死的,至少在孩子生出来前,你绝不能死。”皇帝踱着步子,讽刺她。
“你不是恨我吗?为什么还要让我生这个孩子?”当所爱之人离去,原先的勉强退让都不再成立。
“因为那是寓尘的孩子,朕的继承者。他会从朕手中接下这个江山,开疆扩土,创下千功伟业。”皇帝越说越兴奋,久冻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笑意。
“你不会得逞的,我不会生下他的。”
“你不是爱寓尘吗?连为他留个血脉都不肯吗?”
“正是因为爱他,所以我们都不会让这个孩子出生在一个牢笼中的,哪怕是天下最美好的牢笼,我也不要!“天数抚过肚子,惨淡地说。
“这是寓尘不顾一切要走的理由?”皇帝忽然沉下脸问。
“其中之一。寓尘向往外界的广阔天空个,他渴望能够做一个普通的人,抛开一切,远离京城,去草原,去江湖,去名山,做个自由人。”想起他们昔日的梦想,她闭上眼遐思,泪水也无禁地流下来
“是嘛!天数,我劝你不要多想,无论如何,在孩子平安生下之前,我都不会允许你死。这批宫女自小受训,你也不要妄想。你不要忘了你的父亲,朕随时都可以收回当年的旨意。”
“那都不过时虚名,我不会在意,我父亲也不会在乎,你别以为可以用这个来逼我就范。”
不错,天数的父亲曾是朝中的贤人,由于党派之争受了牵连,被充军塞外。她侥幸逃脱,后来一直在流浪,直到数年前,皇帝拨乱反正,恢复了父亲的名声,她才敢来京城。
“你父亲是个才华横溢的人,难道没教过你要为国事尽忠吗?”
“可惜父亲离开得早,确实还没来得及教会我如何为国事尽忠!”她哼了一声,看向皇帝,“你又怎知他一定是儿子呢,说不定是女儿呢?”
“一定是皇子!”皇帝斩钉截铁地说。
“若是女儿,那岂不是“她故作可惜地啧了啧。
“不会有若是,他一定是皇子“皇帝面露愠色,喝道。
天数不再言语,经过一番争吵,仅余的那点力气也耗尽了,她复又躺回被子中,微喘着气。
寓尘,你是不是在天上看着呢?那就把她们带去吧!天数闭上眼,任着滚烫的泪水消失在锻被中。
她略一调节心态,对着离去的脚步说:“你如何处理寓尘?”
即使到了现在,她还是不愿承认那已是一具尸体。
“我已亲自将他火化,待朕百年后,会将他带入陵寝,与朕共享后世的膜拜。”脚步不停,缓缓地说。
“你还是不让他自由啊!皇上,你要和我做个交易吗?”
即将跨出去的脚步一滞。
“你想要寓尘的骨灰?”
“不是。”
“你想要怎么交换?”
“我会安心地为你生下这个孩子,,但你要放寓尘自由。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那请你将寓尘安葬在泰山。
“若是男孩,你是要他为皇还是为王,还是为一介平民都随你,若是女儿,也请你珍惜,毕竟她也是寓尘的骨肉。请你不要让她和别的公主一样成为政治的牺牲品,我要她也自由,快乐!”
“好!”沉吟许久之后,皇帝如是说。
就在两人遥隔之下,进行着一项将惠及几十年之交。
“为什么是泰山?”
“那儿自由。”
“这些我都答应了,你好好休息吧!”
“你说孩子出生后是该称你为父皇呢,还是皇爷爷呢!”,她轻轻地说,她知道他一定能听到。
这个专断的男人毁了他们的一生,如今她只能与天赌,寄望老天能给她一个女儿来赢得一场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