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莫靖静

4、第一夜（下）

　　陆明君低头不语，苏雪只好说：“我先出去啦。”
　　陆明君心里又害怕又无助，这个苏家，从里到外透露着诡异。
　　在袅袅的烟雾里，面目慈祥的老人，手里拿着金球的苏雪，还有那个目光生冷的苏靖安，甚至于一直面带微笑的苏三，都让她害怕。
　　她起身到屋外的荷塘边散心，此时，正值盛开的时节，满池塘都是亭亭玉立的荷花。
　　陆明君忽然想起苏家老太太院子的匾额上写的也是荷花两个字，难道这里面还有别的含义。
　　正想时，一脚踏空，要滑入池塘里。
　　一双手稳稳的托住了她。
　　“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多谢公子。”陆明君抬眼观看救她的那个男子，险些又恍了心智。
　　她这一生，从未见过长得这样好看的男子，而且举止毫无脂粉气，气度十分俊朗。他面带微笑，也在打量她。
　　“你是哪家的姑娘，为何我从未见过你？”他的声音也十分好听，语调柔和。
　　“我”，陆明君脸涨的通红，这样的男子是从她的梦境中走出来的吧，她的心怦怦乱跳，“我昨天才到苏府。”
　　“哦”男子脸上的微笑更深，“昨天才到的，难怪我没见过你呢。”
　　陆明君羞涩的把头低下，“多谢公子相救，明君不胜感激。”
　　男子看着她，愣了一下，“你是陆明君？”
　　陆明君点头，“是。”
　　男子一脸惋惜的看着她，“原来是苏少的妻子。”
　　陆明君看见他眼里的惆怅，忍不住说：“我们还未拜堂呢。”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低声念着她的名字，“明君，原来你就是明君。”
　　“明君，我是苏少的好友，乐宣。”

　　乐宣，乐宣，陆明君在回房后，心里还在重复的回忆他的名字，他的样貌，他救自己的那一刻，他微笑的那一刻。
　　为什么，她要嫁的人不是乐宣，而是让她害怕的苏靖安。
　　陆明君拿起铜镜，看着镜子里好像鲜花般美丽的自己，重重叹了一口气，将镜子掷在桌上，她不会不记得，她剩下的日子可能只剩下十二夜。
　　乐宣，乐宣，如果你能带我离开苏家该有多好。
　　心里一冒出这个想法，陆明君吓了一跳，明君，你怎么可以这么想，你今晚就要拜堂了，你怎么可以不贞，你这样和一般的愚妇有什么差别。
　　她是陆明君，祖上三代都是翰林院的学士，父亲还做过尚书，她是官家小姐，书香门第，她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就算只有一点希望可以活下去，她也会争取到。

　　午时一过，她已盖上喜帕，坐在新房里。
　　此时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没有了昨天的慌乱，也没有早上遇见乐宣的驿动。
　　她知道，无论如何，现在已经木已成舟，她没有办法逃脱了。
　　还可以听到喜乐仍在奏响，有一个似远似近的女声唱，“二人恰似一朵并蒂莲花开，好比鸳鸯一对不离分呀。”
　　又听见啪的一声，好像有人用石子打窗户的声音，一个嬷嬷出来赶人，“那个小兔崽子不要命啦。”
　　说完这句话，那个嬷嬷大声而短促的啊了一句，又说，“你快回去，快回去。”
　　一个女孩子哼哼的笑了几下，似贴在窗户上说话一般，幽幽的声音听的十分真实，“她是第四个，是不是，第四个，哈哈哈。”
　　陆明君丢下喜帕，冲到窗边，豁的打开窗户，“谁？”
　　她见到的是一张十分俏生生的脸，眼睛乌黑湿润，脸盘十分小而清瘦，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显得脸上毫无血色，她的手上，颈上，甚至脚上都挂满了银子做的首饰，看见陆明君打开窗户，亦不惊讶，只嘻嘻的笑，“你是第四个啦，哈哈。”
　　陆明君此时却一点也不害怕，“你是谁？”
　　女孩盯着陆明君，“我是谁？”
　　那个嬷嬷赶快跑上前来拉她，“回去吧。”
　　女孩儿又哼哼的笑了笑，嘴里唱着方才的那首歌，“二人恰似一朵并蒂莲花开，好比鸳鸯一对不离分呀。”，慢慢的走远了，

　　陆明君重新坐回床边，盖上喜帕。
　　酒席过了一会便散了，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新郎倌入洞房”
　　“我们要闹洞房，哈哈”
　　“别碍事啦，人家春宵一刻啊。”
　　喧闹平息过后，门终于打开了。
　　她头上的喜帕被揭下来了。
　　苏靖安站在她面前，端详了她一会儿，说：“奶奶果然没有说错，你很漂亮。”
　　他伸手将她头上的首饰摘下，陆明君有些羞涩的别开脸。
　　在她转过脸的时候，她忽然看见房间的墙壁上挂了三幅画，每一幅一个女子，其中有一幅赫然就是刚刚见到的女孩子。
　　陆明君吓得连忙转过头来。
　　苏靖安发现了她的异样，看了看画，又看了看她，故意问她：“怎么了？”
　　陆明君不敢看苏靖安，也不敢看墙壁，只好低下头，说：“没什么。”
　　苏靖安站起身，看着那三幅画，说：“明君，你知不知道，这几幅画，画的都是我的妻子。”
　　陆明君壮大胆问：“她们现在人呢。”
　　苏靖安冷冷一笑，“有两个已经死了，另外的一个想必你刚才见过了吧。”
　　“她已经疯了。”
　　陆明君吓得不敢作声，苏靖安叹了口气，“明君，我不希望你是第四个。”
　　苏靖安又看了她一眼，“很晚了，你休息吧。”
　　他走出去，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