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四散》某五狐

15、变数

　　王超容正伏案书写。写些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写什么，但是凑近了看那张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的都是“宋”字。
　　“大人。”门外传来护卫的声音。“狼主请大人前去商议军事，说是大宋军的粮草就要到了。”
　　王超容终于停笔，悠悠道：“我知道了。”然后将自己方才写好的宣纸丢进火盆，单薄的纸张很快便被火焰吞没，升高的火焰照在王超容英挺的面容上，衬得他一双眸子闪闪作光。
　　一个黑衣蒙面男子突然跃窗跳了进来，落在王超容面前。“大人，下毒一事似乎败露了，流萤的窝藏地点也被发现了。”
　　“无妨，这在我意料之中。”王超容笑道：“想必赵矍已经归营了吧。”
　　“狼主安插的探子不知为何这几日没有回报，赵营的情况无从考证。”
　　“看来赵矍也清楚狼主打的什么主意……蒹葭岭那边如何？”
　　“一切安好，只等大人一声令下。”
　　“很好……我等这一日已经很久了。”王超容清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随后，他对黑衣人摆摆手，道：“下去吧。”
　　黑衣人的身影摇晃了一下，便消失了。王超容才起身，理了理衣服，推开门去，吩咐道：“你们两个，随我去见狼主。”
　　与此同时，宋军营地一派……呃，其乐融融？
　　展昭不知道又为了什么事炸毛，非要和白玉堂比试打猎，于是两人将附近的山鸡野兔獐子都猎了来，堆积成患，公孙就指挥伙食营去皮烧药膳，还有些就烤了给众将士吃，一群人兴致上来了，竟然异想天开弄了个什么篝火，围成一团跳舞——是的，一群粗野的汉子在跳舞。这实在没什么美感，白玉堂皱着眉头将展昭拉走了，原本展昭还想跟着他们学，白玉堂在耳边说了几句话，就不甘不愿的被带走了。
　　公孙打了个哈欠，对赵矍道：“明日便是大宋军饷到达之日。”
　　赵矍点头：“我们今晚就行动。”

　　三日，转瞬即逝，西夏军士气磅礴，直逼洛轴城，大宋军队一溃难当，弃了洛轴城转向洛轴城外的怪石阵奋战。
　　蒹葭岭常年有雾，尤其以清晨露重时分为甚，王超容的六路军行在崎岖的山道上，不免磕绊。但是这一队人马却是在雾中时隐时现，并不急于赶路一般，训练有素的列阵待发。而阵头带阵的，分明就是穿上盔甲戴上头盔的王超容。
　　上好的金丝制成的防面遮住了王超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对淡淡的眸子，他沉着的看着前方大宋军营的方向，好像用足了耐心在等待。
　　一个黑衣蒙面男飞身到王超容马前跪下，“大人，狼主和大宋军队又交锋了，我们是否现在就往营帐去？”
　　王超容眼眸微眯，问道：“战场上可曾看见赵矍和公孙策？”
　　“尚未注意。”
　　“再探。”
　　“是。”黑衣人得令，飞身离去。
　　未几，又是一个黑衣人落在王超容面前。“大人，赵矍出现了，身边带着一个书生。大宋军队攻势强劲，我军损伤严重。”
　　“很好。”王超容弯弯眼角。这一计绝不是赵矍这种直攻直入的大老粗想出来的，想必后营他们安排了好节目在等他罢？可惜他看不到了——王超容朝身后的军队招招手，道：“我们上营帐吧。”
　　六路军快速移动起来，却不是往大宋军营的方向，而是向蒹葭岭顶峰而去。移动期间，有几匹马儿堪受不住山路，竟然摔倒，几个士兵也顺着山道滑了下去。王超容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并不做声。
　　上了蒹葭岭，已经是晨曦艳光，将雾慢慢散去之时，蒹葭岭居高临下，可以清楚的看见洛轴城两军对垒的局势。虽然从西夏军营绕过蒹葭岭这道屏障前往宋军后营需要徒行三日之久，但是登上蒹葭岭之后，直接来到前方战场却只需短短一盏茶的时间，王超容带着军队在这里埋伏了两日，见自己挑选的围观位子尚佳，心情不禁好了很多，好整以暇的看着蒹葭岭下的战事。

　　三日前的一晚，赵矍他们率了一队人马赶在皇上派送的军饷到达后线之时截了下来，并且与王超容先前送来的军饷调换了，双面夹击是一场硬仗，没有军饷支撑士气低下，很快便兵败如山倒。在与李元昊交战之初又连卖破绽，故意让出地势占尽的洛轴城，撤到怪石嶙峋的洛轴城郊外打这场攻城之战。
　　公孙坐在赵矍马前，由赵矍护着，看着赵矍挥着一把大刀霍霍生风。
　　公孙：“怎么光看见你挥刀，却不见你杀敌将？”
　　赵矍一手抱着公孙的腰，时不时摸上一把，恨不能在马上就做了公孙，脑袋里装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画面，被公孙这一打断，遂笑道：“我么？这不是怕血沾到你么。”
　　公孙翻了个白眼。“我是大夫，见过的死人和血虽没你多，也不至于像个小姑娘吧？”
　　赵矍：“……”怪不得你一点都不怕，一点都不朝我的胸膛靠拢……
　　公孙又道：“算算时辰，王超容应该已经到我们后营了吧。”
　　“怕只怕他多疑，又安排了什么槛子。他虽与李元昊为异姓兄弟，行事却是极乖张的，有时候李元昊的面子他也不给，这也是为什么李元昊更亲近宋长公的原因。”
　　“是人都愿意听好话，李元昊自是不例外的，这王超容倒是个硬汉子，不过后营有锦毛鼠和御猫展昭，还有李元鹰召集的数千西夏军队，就算让他抢了军粮，估计也没什么。”要是真让王超容抢了去，估计看见军粮的一瞬他就要哭出来。
　　西夏军败象已呈，李元昊不禁皱起眉头。“赵矍训练出来的赵家军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声势如潮，就不知他知道自己后营失守两面受袭的时候是不是还如此淡定。”
　　宋长公站在李元昊身后，手握折扇，轻轻拍打着手掌，看着战场上局势已定，不禁喜从中来，对李元昊笑道：“即使王将军夺了后营，恐怕也挡不住宋军回马一枪了。”
　　“什么？”李元昊皱眉。
　　“狼主可知为何宋军竟然轻易让出洛轴城，却突然声势造大，将西夏军打得措手不及？可知为何此刻步步紧逼，却不急于攻城？这是因为在洛轴城内擒住狼主，比在千军万马中容易许多，且登高一呼，所有西夏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股不安涌上李元昊心头，他看着宋长公云淡风轻的笑容，厉声道：“宋长公，本王待你不薄。”
　　“可惜我身为宋人，狼主福泽着实享受不起。”宋长公后退一步，挥了挥手中折扇，便有数人上前，用刀架住李元昊。城台上其他几个将领俱是吃惊无比，举刀就要反击，被另外一波人杀了个干净。
　　城台上的军旗被放了下来，挂上了宋军的旗帜，这一变故令城下还处于战场上的西夏军惶恐不已。尤其是抬头看见自己的主帅竟然被挟持时，他们的心都寒了。
　　李元昊狠狠看着宋长公。“那狗皇帝对你所做一切你都忘了？他为才不用，不仅污蔑你刺杀之罪，还将你一家发配边疆，莫非你真以为路途上遭遇匪贼是个意外？”
　　“李元昊，你当我不知是你杀了我一家八十余口？”宋长公笑道：“当年皇上可是答应将他们安顿在边境一处村落里，待事后为我正名再接送回京……你为了让我更恨皇上一些，竟率军杀害我家人……天怜我宋家，还好离儿命大，如今已是赵家军左将。”
　　李元昊眸中厉光一闪。“宋离？”他自然知道宋离，在战场上他还曾吃过宋离一箭，那一箭差点就废了他一条手臂，不过宋离生得像他母亲，他竟没想过此人是宋长公之子！既然宋长公如此表现，那么当年他失意流落至西夏显然就是故意为之了。“没想到大宋人如此阴险。”
　　“狼主谦虚了，若阴险谁又比得上你呢？”宋长公又挥了挥手中折扇，有人便将洛轴城的城门打开了。他居高临下看着战场上士兵无数，高声道：“降者不杀。”
　　局势一目了然。

　　王超容看着西夏终于败落，缓缓抬手，便有人朝天上放响炮。“轰——轰——轰——”连续三声闷响，有如雷声滚滚，吸引了洛轴城数万兵马的注意。
　　“王超容！”公孙惊呼了一声。当响炮上空时，他第一时间就朝蒹葭岭顶峰看了过去，蒹葭岭的地势很奇特，就像是半道阳虹悬在崖上，若是不仔细去看，很难发现蒹葭岭上竟然有密密麻麻的营帐，还有密密麻麻的军队。公孙见到王超容吃惊异常。“怎么会……他没有去后营！”
　　赵矍看见王超容也颇为吃惊。“他怎么会在蒹葭岭上？”在公孙的计策之中，王超容此刻应该正与李元鹰率领的军队苦战，应该是要被展昭和白玉堂生擒才对。
　　公孙脑中疑虑无数，转眼又看向洛轴城内的李元昊和宋长公，两人均是吃惊神色，不同的是李元昊在吃惊中带了点惊喜，宋长公的表情却是震惊带着点计划被撞破的不安。
　　“洛轴城真是个好地方啊。”王超容灌了内力的声音飘飘荡荡，传进众人耳中，“西边是断崖，东边是蒹葭岭，小小的一个洛轴城就像是……嗯，一线天下的一块小石子啊。”
　　赵矍皱着眉头。“他在说什么？”
　　“洛轴城之所以叫洛轴城，便是因为它坐落在这条如长廊一般的蒹葭岭下，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城，两军在此对垒，一方败则翻身不得……所以大宋这些年才坚守蒹葭岭，誓守洛轴城……”王超容继续道：“可是……若是这条路，封了呢？”语毕，他打了个响指，众人便听到了四周轰轰然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挺喜欢王超容，虽然他有点小B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