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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M~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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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球场,清田像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拦截他的三分球,然而他切入了禁区。
      很多人的心上都有禁区,切入不如远射来的安全合理——对神而言。
      赶到医院的时候藤真已经醒了,床头的花瓶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砸在花形身后的墙上。
      神和清田一脸错愕地看着满地碎玻璃和墙上斑斑驳驳的水迹。
      “出去。”藤真没有温度的声音。
      “花形——”神追了出去。
      “你,你们……牧……那个,那个我和神……”清田张口结舌地看着病床上气喘吁吁的藤真,以及那个被称为王者的男人。
      “麻烦你叫医生。”牧说。
      “哦,我就去。”清田冲出门去。
      “牧,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他竟然,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哥,他怎么可以……”
      牧扶着藤真微微颤抖的肩——过于宽大的病衣滑下他光洁的左肩,上面赫然粉色的爱痕——星星点点……

      “他睡了?”神不知何时踱回病房。
      “刚刚用了镇静剂。”牧绅一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着床上安睡如婴儿的藤真,“医生说他的记忆已经开始混乱了。”
      “走廊的转角有休息室,花形也在那里,”神走过牧的身边,“你们都需要休息。”
      “神?”
      “放心,我和清田会在这里。”神坐在藤真的床沿,细长的手指滑过藤真额前的刘海,“我觉得,他一定不会有事。”
      他回头,灰色的眼睛里蕴满温柔的笑意。
      “神,谢谢你。”牧轻轻地说。
      “不要客气。”

      夜可以有多凉?可不可以没有温度?可不可以没有表情?就像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的宁静。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花形看着窗外的天空,天被窗棂隔成四四方方的如同北海道的熏衣草田地。
      “空白,从他离开你到我找到他,这中间的五年对我们而言都是空白。”牧躺在另一张床上。
      “……”花形借着走廊的灯光看自己的双手,它们同七年前一样无力。
      有些人,有些事,要错过的,再怎样追寻也一样会从你的指间溜走——随着流水一样滑过皮肤的时光,留下的只能是残缺不全的回忆。
      多像一个玩笑,逼你错过却又点燃你的希望,给你伤痛又予你愈合的机遇,然后,在你离他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崩塌你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希冀。
      “在执掌海南之前,我没有能力保护他,在执掌海南之后,我依然不能保护他。”牧的声音低沉阴郁,神搭在门上的手轻轻地滑落,他有点疲倦地靠在门外。
      走廊上没有温度的白炙灯有点晃眼,门里,没有月光的夜晚悄无声息。
      “因为他是你弟弟。”神插在口袋里的手似乎触到布料以外的质地,揉紧,有脆薄的声音,然而他马上又将它抚平,再揉紧,再抚平……

      N eyes
      “如果他醒了,就有一半的几率,如果他恢复全部记忆,即是痊愈。”神坐在藤真的身边,想起三井寿那个被医学界称作奇迹的手术,以及他那近乎残酷的诊断。
      “如果一直无法恢复呢?”神记得当时是牧问了这个问题。
      “那只能说明我的手术不够彻底——也就是……”
      不需要就是,每个人都不想听到那个词。

      “他会醒来的。”神尾随牧来到医院的草坪,盛夏的阳光可以凝固空气,离开装有中央空调的病房医院显然不够明智。
      “也许会吧?多大希望,百分百?百分之五十?百分之五?还是更少?”
      “好不容易才撑到现在,他怎么舍得这样就离去?——他是藤真健司——他是你弟弟,他的骨子里是流的是和你一样的血。”
      “可是我们只是同母异父……”
      “对啊,你的母亲不就是一个为了爱情可以勇往直前的人么?”
      “……”只是一瞬间,牧的眼睛为艳阳刺痛,酸涩的感觉。“这是安慰我么?”
      “需要吗?”
      需要吗?王者也需要安慰吗?
      不需要吗?王者就不需要安慰了吗?

      牧不知道神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然而他知道,当一个人可以勇往直前的时候,往往他的身后已经没有可以留恋的东西了。
      藤真,你的身后可有什么留恋?

      那一年的夏天,灾情严重,整个八月,没有雨。
      自从牧把藤真接回府邸疗养,花形每天都去看他,陪他说话,为他换衣服,替他洗浴。
      就好像牧每天都会到高头家,跟高头的外甥,一个叫清田信长的男孩打球。
      两个人同样的乐此不疲。
      神有的时候在牧府帮忙花形——他现在时常出现在这座他曾经想一世逃离的宅院里。
      更多的时候,他是业余的裁判,在很多显而易见的输赢中做手脚,并且心安理得。

      “喂,你会不会判啊?”牧坐在篮球框下,大口地喘气。
      “嘿嘿,那就是说,我还有一次机会。”清田表情愉悦身心舒畅眉开眼笑。
      “你阻挡犯规了。”神重复了一遍。浅灰色的眸子里有淡淡的顽皮。
      ——夏日的阳光好刺眼——牧绅一微眯起了双眼。
      “好啊,就算犯规吧,清田,你再过来看看——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牧站在篮下挑衅。
      “好,那我就进给你看看。”
      看着他们恣情挥洒汗水的模样,神却总是无端端的想起藤真房间里那些可能要永远存在的吊针,一如花形——每一个问候,每一声安慰都会过去,甚至他和牧的——很多时候神觉得病床上的藤真,床前握着他的手的花形在夕阳橘红的背景下只是一幅写实的油画,被一个叫时光的画家浚染得太过真实。

      神不知道藤真和花形之间有过怎样的纠缠——爱了还是恨了?
      或者根本就无所谓爱恨,否则又怎么能叫纠缠呢?
      也许午夜梦回会后悔,会说:“如果什么什么没有发生就好……”——那么多需要如果的事横亘在两人之间,要如何坚持如何翻山越岭才能看见彼此的真心?
      偏偏每个人都那么骄傲,那么不肯认输,或者只因为太在乎,才近乎偏执地骄傲,破釜沉舟地豪赌。
      有些伤一辈子痛一次就够了——也只能痛一次。
      痛过了,无法忘记,只好离去。

      神感伤的眼神刺痛夕阳,残阳染血。
      我也无法忘记,神想,所以,今生,我只好逃离。
      神背着夕阳走出牧绅一的视线,牧却想起了藤真,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关心这个弟弟,只因为他的眼底也有那一抹散不去的阴翳——因为眼里擦不去的悲伤,他们的笑容就全都染上了疏离的神采,他们的心上都结着生硬的痂——神,你坚硬如铁的痂下包裹着谁?可是我吗?还是另有其人?

      O rain
      风很静,神不太明白自己怎么会用静来形容东京湾的海风。大概,没什么气势吧。
      “一个月了。”神说,“很快。”
      “……”神,我总觉得他只是睡着了,下一秒就会醒来,眼神慵懒,语气迟慢。
      “不能再拖了,你觉得有什么办法可以唤他醒来吗?”
      “……”我不知道,我情愿他不要醒来。——他会记起我,会记起那些晚上,那个雨天,那于我完全空白的七年,所有不快乐的日子——为什么要让他背负那些伤痕累累的记忆?
      “花形,你怎么不说话?”
      “……”我该说什么?我只是想在他身旁。如果他醒了,如果他记起从前,我们就没有未来了。
      神向着风来的方向伸出手,“无论如何,我总是支持你的。”粘滞的风里有雨的味道。

      藤真,还记得吗?
      那天也下着这样的雨啊,你站在门外,背包即是你所有的财产——你是从那个男人那里逃出来的对不对,虽然未来不可知,但是你依然相信,相信我会一直在你的未来里。
      从你第一次进那家速食店就知道我在看你,对不对,因为我的目光是那么灼热而坦白。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的一切,我也曾以为,我们的未来会有交集。
      是不是我们都太心急,也许因为太在意,所以一点点不完美都像心头的刺,刻骨锥心。
      藤真,还记得吗?
      走出我视线的你,去向哪里?
      七年很长吗?不过是宇宙的一个瞬间。
      七年很短吗?可以让你从神情惶惑的少年变成不怒而威的男子。
      而我,只是在原地,等你某天回过头,希望你再看向我,一如曾经,宁静而忧郁,单纯而世故,疲倦而富有生气。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爱你,也许,只是想看到你,确定你很好——即使你不在我身边,即使你笑着恨我,又有什么关系?
      藤真,还记得吗?
      那个雨天,我告诉你:“很抱歉,你不能进来。”

      积蓄了一个夏天的雨在某个瞬间落地,整座城市沐浴在这场迟来的豪雨里,曾经飘满东京天空的工业浮尘,随着细密的雨线纷纷扑向大地。雨水敲打着它遇到的每一块平面,像一场华丽的交响乐。
      “藤真?藤真!”牧在走廊上看到一身淋漓正缓步上来的藤真,“你,你醒了?”
      “是。”藤真默默地上楼,脚步虚浮,身体赢弱,然而他的眼睛里,有牧熟悉的神采——不着痕迹的冰冷,干脆利落的残酷。
      “你,全都记起来了?”
      “显然。”没有温度的声音,没有温度的背影,一如牧第一次在赛车场上看到他——因为心太冰凉,才会选择赛车这样高速热血的运动吧。

      牧在屋檐下碰到神,神看着雨里的花形,花形的眼镜上布满晶亮的水滴,水滴里包裹着东京上空的浮尘。
      “夏天,好像要结束了。”神漫不经心地看着牧。——神突然发现,他已经可以平视牧的眼睛。
      “真快,你,要回神奈川了吗?”
      “不知道。”神没有告诉他,为了开出那张数额巨大的支票,他已经卖了那套临海的别墅。
      “不如住在东京吧,虽然喧嚣一点,也可以闹中取静。”
      “哎,再说吧。”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也许因为雨水带来别样的清新,空气中飘浮着让人想要微笑的芬芳,不敢停下来,怕这迟来的雨和这不期而遇的气氛会嘎然而止。
      话题越来越无聊,从东京各区的楼盘价格到纳斯达克指数,再到拉面的味噌汤。
      姿势越来越放松,从站着到斜靠在墙上,再到坐在地板上。
      两个人都在怀疑,为什么一开始不能这样接近,为什么要互相敌对,为什么突然想在手心里握出对方的温度?
      和平来得太突然,像这场雨,像藤真的记忆,像下一刻就要发生的吻。——让全世界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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