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生明月》碗碗

6、第六章

　　到底是我不争气，还是这些记忆太难忘记，为什么这些过往的片段如此清晰地刺痛着我？
　　我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萧总，您有事要吩咐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还有工作要做。”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我的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却不说一句话，他是在愧疚还是在哀怨？怎么倒像是我对不起他似的？我转过身提步向前，难怪人家都说分手后不能做朋友，因为彼此伤害过；不能做敌人，因为彼此相爱过，我想我跟萧雨森以后也只能形同陌路了。

　　我刚走出没几步，萧雨森竟然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我，我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后身体便僵硬地绷直，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将头埋在我的颈窝里，呢喃地喊着我的名字，“明月，明月……”一声又一声，就像一根根的银针扎进我的心口，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昨天他还和苏如曼出双入对，今天却将我搂在了怀里，这个男人还是我认识的萧雨森吗？

　　“萧总，请你放手。”我的声音冷得没有一点温度，我知道。
　　我感觉他的身子顿了顿，可是他却仍没有放开环在我腰际的双手，只是缓缓抬起了头，“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我觉得好笑极了，他把我当什么了？当什么了？我海明月在他心里难道就是一个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女人吗？

　　“萧总，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让我当你的情人吗？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很贵的，你确定自己养得起我吗？”
　　萧雨森果然放开了我，他整个身体仿佛都在轻微颤动，我冷冷地看着他，他的脸上有着太多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反正这个男人已经不属于我了，我也不想深究。
　　“明月，以后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他的声音暗哑而低沉，隐忍着怒火。
　　我笑了笑，“可是萧总刚刚的行为让我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萧雨森的脸阴沉得更厉害了，他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以为我可以，我以为我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一脚踏两只船？可以让我死心塌地地做他的地下情人儿？他还真是天真得可爱啊！

　　“如果你不想在这里工作的话，我会安排你离开。”
　　我猛然抬头，呵，做得可真够绝的，为了讨好他现任吧，“如果苏小姐担心的话，我可以向她保证，她担心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他神色黯然地看着我，唇畔张张合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我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我就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太了解他了。
　　他想说在这里我们总是要见面的，我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当年我多么努力才进了这家公司，因为这里不仅有我的梦想还有我的爱情，我以为爱情没了，至少我还可以将梦想完成，他一定要这么残忍吗？

　　“如果你不好开口，我可以自己去找苏小姐，你也看到了，昨天我们很聊得来。”
　　“明月，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如曼，她什么都没有跟我提，我只是……”
　　如曼，叫的多亲热呀，这么快就学会护着她了，萧雨森啊，萧雨森，果然是我低估你了吗？“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那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你赶我走？是我工作出了差错吗？我有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萧雨森轻轻摇了摇头，“都不是，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如果你想离开，我会帮你安排一个更好的单位，我只是……”
　　我冷冷地笑道：“谢谢萧总，我想不需要，如果您执意要我辞职的话，我照做就是了，正好许泽谦的公司招人呢，我想他一定会很欢迎我的。”

　　果然，我的话刚说完，他的脸色就变得铁青无比，“明月，我并没有非要你走，我只是怕你留在这里会心情不好。”
　　“萧总您多虑了，这几天我的心情一直都很好。”
　　“明月，你一定要这个样子吗？”
　　我什么样子？我怎么了？萧雨森你他妈的就是个混球，难道你想让我笑得跟花似的吗？好，我保证，等到你跟苏如曼结婚那天，我一定会是全场笑得最开心的一个。

　　“萧总，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明月……”
　　我倔强地看着别处，不去看他，这个男人太陌生了，我只能将他当成一个陌生人。
　　“你到底还想怎样？你说分手，好，分就分，我同意；你让我辞职，好，辞就辞，我也同意了，如果你想让我现在递辞呈的话我马上就去写！”他的沉默终于让我爆发了，他一定要将我的伤口一一揭开才甘心吗？

　　“你留下来吧，也许是我错了，你根本就不需要躲避，你一直这么勇敢，再大的伤痛都不会怕，也许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东西是让你在乎的，你那么勇敢，那么坚强。”他的眼睛里盛满了忧伤，以至于这些忧伤隐隐刺痛了我的心，我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些什么，但是唯一确定的是我不用辞职了，还是跟以前一样啊，只要是我坚持的，他到最后一定会妥协，除了分手。

　　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我的手上时，我才惊觉原来我已经在掉眼泪了，这几天我好像常常流眼泪，估计是把我十多年没流的泪全都流出来了。

　　我坐在卫生间那狭小的空间里哭得一塌糊涂，萧雨森曾是我心头的温暖，而今却成了我心中永远不可能消除的刺，以至于我的心脏每跳动一下就要经受这种难以言喻的痛楚。

　　我决定双手交握，自我温暖的时候，他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将我捧在手心，护在心间；我终于有勇气牵着他的手一直走到永远的时候，他却冷漠地转身，任我肝肠寸断也不回头，这就是我们的开始与结束啊！

　　明明知道故事已经结束，我却仍然难以自拔，以前我总嘲笑那些故事中为了一段爱情哭哭啼啼的女主角，现在我终于可以狠狠地自我嘲笑一番了，我以为如果他说不爱，我也可以潇洒地转身然后努力过得比他幸福，可是，我到现在才发现，在别人面前潇洒很容易，在自己面前只能面对那颗伤得支离破碎的心。

　　何淘淘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往办公室里走，她怔怔地看了我两秒钟，“明月，你眼睛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又红又肿，你是不是哭过啊？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妹妹，妹妹我非打断他的腿！”
　　我勉强笑了笑，谁能欺负我啊？萧雨森吗？如果是他，你真的敢打断他的腿，还是你真的舍得？“刚刚感觉有点痒，就用手揉了揉，估计是用力太大了。”

　　何淘淘竟然真的相信了，她拉着我的手往会议室方向走去，“赶紧地，要开会了，给你打电话才发现你连手机都没带，你说你送个报表送到美国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晚上的时候许泽谦又打了电话过来，我说我晚上要加班，他说他等我，我本来想说不用了，可是他已经挂掉了电话。
　　其实晚上我根本没有班可加，因为今天见到了萧雨森，所以心情有些郁闷，想一个人静一静，可是对于许泽谦我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这些天我一直沉浸在萧雨森带给我的哀伤里，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许泽谦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近我，况且就算是我用脑筋想了也不一定能想出个结果来，我曾经以为的海誓山盟都可以轻易摧毁，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遵循常理的吗？

　　下班的时候，我看到许泽谦的车停在了楼下，他可真聪明，在电话里撒谎都能被他识破，可是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应付他，我想也许过一会儿他自己就会走的。
　　何淘淘问我走不走，我笑着说还有些报表要处理，她无奈地皱了皱眉头便走开了，以前跟萧雨森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常常用这个借口在办公室里逗留一会儿，然后跟萧雨森一块儿离开，他老是抱怨为什么不公开我们的关系，我说我可不想让人家认为我是因为男朋友的关系才进的公司，他一副幽怨的样子，我尽量哄着他，往往我在他脸上轻轻啄一下他就会笑了。

　　我想，也许我真的不适合留在这栋大楼里，仿佛每一个角落都有我跟他的回忆，可是越是这样我就越要留下来，因为逃避不是办法，等我适应了没有他的生活，我就可以不再触景生情了。
　　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好长一会儿，我才想起看一看许泽谦是不是还在楼下，他可真有毅力，可是为什么呢？我一不是名媛千金，二不是倾国美女，他何苦要对我花这番心思？是因为可怜我吗？

　　又坐了一小会儿，见他还不走，我只好下去见他了，他这么有办法，降我一个平凡的女子倒是绰绰有余的。
　　我刚走到楼下，他就从车里下来了，吸到一半的烟也被他扔到不远处。
　　“小心引起火灾。”我笑着对他说道。
　　他抿着嘴笑了笑，与萧雨森相比，他确实有成熟男人的气质，比如说萧雨森笑的时候就会露出一排牙齿，像个小孩子，而他只是抿着嘴笑，不得不说很有魅力。
　　“你终于下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让我等到天明呢。”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等？”
　　黑夜里他的眸子像一湾深不见底的潭水，幽深难懂，“是啊，明明知道，可是我就是想等，仿佛只要我一直等下去就会有希望，而事实证明，我的坚持是对的。”

　　那个时候我以为他只是单纯地在陈述那天晚上等我出来见他的事情，直到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他一直以来真正等待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