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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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半个多月，我再一次回到许泽谦的家，我想他肯定只是把它当成了一处房产留给我，他并不知道，对我而言，这栋房子里有着我跟他的回忆，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根植在我的心中。
房间里的东西似乎一样都没有被动过，我站在大厅里，想象着许泽谦是怎样一个人陷在沙发里吸烟，这些画面就像是不请自来，就这样涌进了我的脑海。
其实，他在我面前吸烟的时候不多，我见到的大多是他在看到我后将烟摁灭在烟灰缸中。
我走进卧室——那是我跟许泽谦的房间，我在他出差的时候把客房封锁，将自己的东西都搬到了他的房间，可是他还没有发现，我们就离婚了。
床头柜上还放着那盏台灯，是他特意买给我的，因为我总是熬夜，他说要用个可以保护眼睛的台灯。
衣橱里还有几件他的衣服，想必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仔细收拾过，也是，他那么有钱，根本就不在乎这几件衣服，我的外套挂在他的衣服旁边，现在看来，是那么的不协调。
许泽谦并不知道，在下一个隔间里放着我为他买的白衬衫，因为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所以它安静地躺在原处。
这栋房子里记录的是我跟许泽谦之间的点点滴滴，现在他离开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我贪婪地感受着他残留在周围的气息，才发现它早已经沁入我的心中，再一次感受时，竟有一种物是人非的失落。
许泽谦肯定不知道，我按照他的要求喜欢上了他，甚至——爱上了他，他的身影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上，不过没关系，他不知道也没关系。
因为我早该知道，自己不应该爱上他，你看，现在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却连挽留的力气都没有。
我有什么资格挽留他？他根本就不爱我。柳菲菲比我好上一千倍，很多女人都比我好。
我重新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台灯，其实，这个房间里的大多数东西都不是我的，属于我的东西很少，我得慢慢收拾，将它们带走，以后——我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它已经不属于我，虽然许泽谦把它留给了我，但是我知道它并不属于我。
我不知道许泽谦最后离开这间房子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我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找不到他的影子，但是过往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难过犹如潮水般涌上我的心头。
在他喜欢我的时候，我不喜欢他；在他爱上我时，我只是喜欢上了他，而且这份喜欢埋藏在了我看不到的地方；当他终于不再爱我，带着别人离开时，我才敢承认，我爱上了那个温文尔雅，对我宽容的男人。
我们曾紧紧相拥，我也曾惹他生气，他倚在厨房的门框静静地看着忙忙碌碌的我……那些过往，渺小到一眨眼就被忽略掉的过往，现在清晰无比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可是一切都结束了。
我将属于我的东西一件一件收拾好，手伸过半个床头柜去拿那盏台灯，不小心碰落了放在它旁边的相框，“啪”的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我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我从玻璃碎片中捡起那张照片，这个时候才看清原来是我跟许泽谦一起去看瀑布时的合照。
那个时候我们之间还没有这么亲密，我实在拗不过才跟他站在一起照了合影，这是除了我们的婚纱照外，我跟许泽谦唯一的一张合影，也许下意识里我不敢把自己的身影留在他的身边。
照片上的我们迎着阳光，他看起来很开心，唇角微微上扬，连眼睛里都洋溢着快乐。
我的手指从他的脸上轻轻拂过，他总是那么的温和，就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只要你愿意打开心门，就可以被他温暖。
我还记得许泽谦很喜欢这张照片，亲自买了相框把它裱好，他拿给我看的时候，我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后来我便没有留意过它，原来，许泽谦一直把它放在自己的卧室。
曾经，是他对它视若珍宝，如今他却把它留了下来。
我将照片轻轻地扣放在床头柜上，心里想着改天一定买个一模一样的相框在把它装好，可是当我抽回手来时，整个身体僵在了原地，空白的脑海里只有刚刚扫过的照片地面的那一行字。
“小齐和小明月。”
“小齐和小明月。”
“小齐和小明月”
——一遍一遍，像是来自远方的声音，充斥在我的脑海，我不敢动，更不敢低下头再去看一眼，我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因为震惊，因为害怕，因为那一个久违的名字。
那是我童年时期最美丽的回忆，那是二十年前被我埋藏在心底，从不敢想起的一个小哥哥。因为生活的艰辛，因为现实的残酷，因为我的梦想，我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可是当他的名字出现在我的眼前时，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每天都穿得干干净净的小男孩笑着向我走来。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记住了吗？”
那是我学会的第一句诗，里面有我的名字。
“你是不是又玩泥巴了，脏兮兮的小脸跟个小花猫似的。”
他笑着看我，阳光照在他的眼睛上，亮晶晶的。
“我不玩，太脏了。”
他嫌弃地看着我，我伸手将泥巴抹在他的脸上，然后“咯咯”地笑起来。他瞪着眼睛看我，最后跟我一起用泥巴捏小人，他会各种各样的捏法，我们把捏好了的泥娃娃拿到阳光底下去晒。晒干了的小泥人，像一个个的小战士。
“这是送给你的新书包，明天我们的小明月就是一年级的学生了，要好好学习。”
“你妈妈打你了，疼不疼？给我看看。”
“这是我给你买的新手套，天冷了就戴上，写字的时候也可以戴，这样手就不会被冻成小馒头了。”
“小明月，跟我讲讲你今天学了什么吧？”
“呵呵，你说我到底是小啊，还是大啊？”
——
他是一个特别的男孩子，每年的寒假和暑假就会出现，他从不跟其他小朋友讲话，但是他愿意跟我玩，还会买礼物送给我，那个时候我甚至不知道礼物的意义是什么。
那些画面就像是被遗失的宝物再一次回到了我的记忆中，他说话的声音，笑起来的眼睛，气鼓鼓的样子，我都记得。当然，我从没有忘记过，因为我一直告诉自己那是一个美丽的梦，是的，只是一个梦。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再一次与我的小齐大哥哥重逢，小小的我甚至忘记了他从哪里来，又去了哪里，唯一记住的便是，我曾经那么快乐过。
我将那张照片握在手中，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模糊了他的样子，也模糊了我自己的样子，我从来不曾想过，从来不曾想过——
他一直都在我的身边，而我，却丝毫没有察觉。
原来后来的我们并不是刚刚认识，而是重逢；原来他并不是突兀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的，他一直记得我的，记得我就是当年那个小小的明月。所以安娜才会那样讲，他总是一个人对着天边发呆，看那一轮圆圆的月亮，心里思念着一个人。
那个人竟然是我，是那个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我。
而当我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再一次离我而去。
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就这样再一次离开我？我还没有告诉他，我喜欢他，他怎么就可以离开了呢？他还不知道，他一定还不知道，我已经喜欢上了他，所以，他才会逃离，决绝地再一次离我而去。
我擦干眼泪，跑到客厅里拿我的包，我要给他打电话，他不可以离开，他怎么可以离开？
我找到他的号码，毫不犹豫地按下通话键，过了几秒之后终于接通，我迫不及待地喊他的名字，“许泽谦——你不要走——”
“是许——是海小姐吗？”对方传来不确定的询问声，不是许泽谦的声音。
“何助理？”
“是我，许先生他现在不能接您的电话，您有什么事吗？”
“他已经走了吗？他已经离开了吗？何助理，拜托你，不要让他离开，我有话要对他说，你把手机给他，可以吗？”
“——海小姐，许先生他——”
我的心瞬间揪紧，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尖细急促，“他怎么了？他走了？”
“许先生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如果您能过来的话，就请马上赶过来吧，他的伤势很严重，在进手术室前，一直重复着您的名字。”
就像是周围的一切坍塌了一般，我心底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出的门，又是怎样拦到的计程车，我哆嗦着嘴唇告诉司机，“请您快点开，我要去医院，求您快点开，开快一点——”
我的眼泪流下来，可是我顾不得擦，我得赶紧去医院，我得赶紧见到许泽谦，他还在等我呢，他一直都在等我，而傻傻的我竟然现在才发现，他一直都在等，等我认出他，等我爱上他。我已经迟到了那么多年，这一次不能再迟到了，他会伤心的。
“许先生到了机场后，发现自己忘记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所以开车回去取，让我在机场等他，可是没想到——他在回去的路上跟一辆货车撞在一起。我是在接到医院的电话后才赶过来的，现在正在抢救，具体情况得等医生出来以后才知道。”
“海小姐，您不要哭了，许先生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
是的，他不会有事的，我的小齐大哥哥，他不会有事的。可是我却不能不哭，我怎么可能不哭，我的小齐大哥哥啊，他一直都守在我的身边。
我从来不曾想到他是我的“小齐大哥哥”，我们的初遇，重逢，我觉得他是那么突兀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然后又消失，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第二次出现的时候，并不像一句“好巧”那么简单，所以他说他等了十几年，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我对着他笑，对着他冷嘲热讽，对他倾诉我对另一个男人的感情……
我对他做了什么，他是最疼爱我的小齐啊，我给了他一刀还不够，我在他受伤的心上跳舞，还让他陪着我一起笑，可是，这一切他都隐忍着，他什么都不说，他只是忍着，只是忍着——
如果，如果我早一点知道他就是我的小齐大哥哥，是那个陪伴了我四年的童年伙伴，我一定不会让他这么伤心，我一定不会自以为是地去成全他跟柳菲菲，让他离开我。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我蜷缩在墙角，将他珍视的照片紧紧捂在胸口，就像紧紧贴近他的心，他一定听得到，我对他说的那句——
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