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默示录》水色潇湘

7、第七节：看见的人

　　东边的天空才刚开始放亮,大地还残留着一缕星光,薄薄的雾气在白溪谷晃荡,可以听到最后的夜虫哀鸣,不时有几声早起的鸟鸣.
　　灯光从二楼投下阴影,打算与日出一同出发的人影开始晃动.把吧台最后擦拭一遍,桌椅也被摆放整齐,一旁厨房里可以听到兰姆吹着愉快的口哨,飘出了香味,勾人食欲.
　　马拉端着一盆清洗好的餐具走了进来,手脚麻利的摆上桌子.
　　这个勤劳的女人总是拦下粗重的货，“辛苦了.”
　　“别客气.”马拉笑着说,”只要给我加工资就好.”
　　“在加一个格林”
　　兰姆从厨房里探出头,拉着大嗓门喊道:“至少得加一个盾.”
　　“那你们干脆把我卖了吧.”笑着给酒壶添上新的麦酒,总有些客人喜欢在早上和一杯.
　　“把你卖给国王他一定会买.”兰姆哈哈笑着.
　　马拉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做你的事情.”
　　兰姆迅速缩回了脑袋，马拉坐下来喘口气，“兰利斯呢”
　　“还在睡，现在可还是小孩子的休息时间。”
　　“你也别太宠他了，艾莉娜。”
　　艾莉娜……不是我是……我是……
　　我是你啊，兰利斯……
　　世界支离破碎，只留下一面冰凉的镜子，手指划过脸颊，嘴唇冰凉的触感和那时一模一样。
　　倒映在镜子里妖艳而扭曲的孩子……
　　我是你啊。
　　“兰利斯，兰利斯！”
　　耳边传来一声声呼喊，全身乏力，衣服被冷汗湿透粘的难受，可以感觉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抓紧带着熟悉味道的胸襟积簇的喘息，模糊的双眼勉强聚焦，老师的面孔清晰起来，依旧那么扭曲。
　　周围围着了不少人，和老师相同的打扮，一群灰袍。我知记得我和老师走进了那扇门，在之后……
　　好像触动了什么机关，视线又开始模糊，窒息感更加强烈，救我，这种感觉好可怕。
　　“把这个给他喝了。” 有人递上来一只小小的水晶瓶，里面有一滴淡紫色液体。
　　“我欠你个人情，马歇尔。”
　　“先别说这个。”
　　被老师掰开嘴，淡紫色的液体滴入口腔，没有味道，却像火焰一样烧热入四肢百骸，“好点了吗？”
　　点点头，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过，全身暖洋洋的，“好多了。”
　　“现在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老师显得有些急切。
　　“我梦见我妈妈。”梦见我变成了她,那个美丽的女人……
　　老师的表情阴晴不定.灰袍们目光闪耀,疑惑,探究,思索,还有饥渴,想要肢解什么,然后吞吃入腹.
　　灰塔的恐怖才刚刚露出一角.
　　“我现带你去休息吧。”
　　魔法的神奇之处在于它超越了时空.
　　只是一眨眼我们已经站在了老师的房间里,出奇的脏乱,没有窗户,空气有些污浊，魔法灯的光线暗淡,勉强可以看到到处丢满了各种书,一些没有写完的笔记,卷轴把椅子绕了进去,羽毛笔随意丢弃在地上,床上沾满了墨水的污渍,三道紧闭的门被杂物埋了一半.
　　所幸我不用站在地上.
　　“哦,见鬼.弗兰克,弗兰克!”
　　老师喊了几声,一片阴影里传来懒洋洋的声音:”我拒绝工作.”
　　好奇的看着那片阴影,可惜怎么努力瞪大了眼睛也看不到任何东西,这个房间的灯应该维修了.
　　“你有什么不满的”
　　“我哪里敢对伟大的法师先生有什么不满.”
　　“那就去工作,把房间整理一下,兰利斯很累了需要休息.”
　　“兰利斯”声音猛地出现在我耳边,眼角可以看到一张奇怪的脸几乎贴到我脸上,冰冷的不属于人类的质感,很漂亮的脸，蓝色的眼珠可以比拟海洋.
　　“啊!”短促的惊叫了一声,把头埋进老师怀里.
　　“胆小鬼.”
　　“去工作.”
　　“胆小鬼.”那个人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低低的,带着嘻嘻的嘲笑声.
　　不敢看.
　　“你够了没有!”老师声音里可以听到愤怒,”他还是个孩子，去把房间打扫干净，这是命令.”
　　这个人是谁,仆人吗
　　“是……的，亲爱的……主人.”那个声音听上去极不情愿，努力在抗拒着什么。
　　小心的偷看一眼，那个人正在迅速的整理房间，书籍被搬走，换上了干净的床单，魔法灯终于开始正常工作，太快了，不像是人。
　　空气，开始流动，有一种冰冷的味道。
　　抬头看着老师，他注视着忙碌的背影怔怔的出神，畸形的眼睛包含了太多东西。
　　“老师，他是谁？”
　　“叫他弗兰克就好，有什么需要都告诉他，其他的……你以后会知道的。”声音飘渺，穿越着岁月。
　　我被放到了地上，老师的脸消失在了兜帽的阴影里，神秘莫测。
　　“我有一些事情要办，你先休息吧。”
　　看着空荡荡的地方，老师在害怕什么？
　　孩子的心留不住东西。
　　弗兰克一刻不停地忙碌着，他的消极怠工给他留下了大量工作。
　　明亮的光线驱散了黑暗，带着理所当然得安全感，我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角。
　　“弗兰克。”他穿的很象雷诺家那个独眼管家，身材不高。
　　“别烦我胆小鬼，没看到我正忙着？”
　　他以一种让我眼花缭乱的速度整理着书架，动作轻巧，每一本书都被以一种特定的位置摆放。
　　“我不是胆小鬼，我以后会成为和老师一样伟大的法师。”
　　“当然，”弗兰克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发出低低笑声，然后头离开了身体，先后倾倒掉了下来。
　　落下的头颅带着一种疯狂的笑意，双眼瞪着我，喃喃的说着：“会的，你很伟大，兰利斯……”
　　人类有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如果遇到危险出于恐惧，身体就会先于心行动，爆发的力量也超乎想象。
　　有些吃惊踢到的东西带着人类的温软，那颗头颅已经飞了出去。
　　“啊！”一声短促的尖叫，头撞在书架上，弹的老远落入了垃圾堆，失去头的身体蹲了下来，双手摆出护住脑袋的姿势，却只能在空荡荡的脖子上挥舞。
　　远远的看着垃圾堆，一点亚麻色的头发露在外面。
　　“你这个传播不幸的恶魔，我讨厌你，讨厌你，你为什么不去死！”弗兰克歇斯底里的尖叫着，无头的身体疯狂的破坏着房间里的东西。
　　手臂挥过书架，书本被白皙的手指切成碎片四处飞溅，我抱着头缩在角落里，我有做错什么吗？
　　恐惧让时间漫长，不时有不知道是什么的碎片砸在头上，头上有温热的东西流下来带着铁锈味。
　　我不是恶魔。
　　[你当然是。]黑暗里是谁在低低的笑。
　　我不是。
　　[当然是，]血淋林的兔子堆满了世界，血淹没大地，[多残忍啊，兰利斯。]
　　我没有，那不是我的错……
　　美丽的蝴蝶夫人，掩唇轻笑着，[你怎么不去死……]
　　兰利斯……

　　反正没人看……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