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传说》东西玉

11、画愁眉

　　贞丽一回宫，就被金妃秘密召见，询问金鹧鸪的事情。云爱听说明雪回来，不几日就去看她。明雪眉目惆怅，见了云爱施了礼，云爱一把搂着她，“你跟我还来这个，你出去这几个月，没人陪我说话，真是寂寞。咦，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谢贞丽那丫头一路欺负你。我就知道那丫头坏得很。”
　　明雪勉强笑笑，淡淡道，“贞丽人很好，我只是觉得累了。你最近可好。”她看云爱，眉宇间掩不住愁色。
　　云爱幽幽叹道，“我现在才觉得，深宫似海，大家没一个是真心的。”
　　“皇上待你不好吗？”
　　云爱的脸突然红起来，吞吐道，“也不是，皇上待我很好，开始还常去宣华院里，可是最近又总在承欢殿里独自过夜。她们说，皇上当年一进皇宫，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承欢殿，在那里发现了一张仕女图，他对那画上的女人一见倾心。贞丽手里的香囊，据说画上的女人身上也配了一个一摸一样的。唉。”云爱长叹一声。
　　明雪心神恍惚，心不在焉道，“反正只是画上的一个女人，你怕什么。”
　　“在后宫得不到皇帝的宠爱，我又没有特别硬的门路，眼见皇上喜新厌旧，他前阵子还让宫里所有的年轻女子报名，亲自挑选好几名人才，充入后宫做妃子，我只是小小的夫人。”云爱一时忧虑神伤。
　　明雪虽然最近时时糊涂，觉得身心不由己，但到底通透聪明，她知道云爱惧怕失宠，虽不是进入冷宫，但是与死也没多大分别。
　　唉，明雪叹气，也许她害了云爱，云爱若在绣房里，或者还要快乐得多。
　　“明雪，你生得这样美，你真该去报名，若做了妃子，我们姊妹彼此还有个照应。只可惜错过了。”
　　明雪苦笑，“我不想受那份罪，真的不想在宫里待了，你不知道外边多自由，多快活。”
　　云爱一时无语，半晌徐徐道，“我还是喜欢这里，无论怎样不快活。我一定会努力讨皇上的欢心，将来升做妃子，再生个小皇子，也不枉活了一世。”
　　明雪看着她，一时觉得她十分可怜，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才可怜，碰上明凯那样无情无义的人，而他，还是他的亲哥哥，早晚还要给她讨一房嫂嫂。
　　她正与云爱悲伤，贞丽进来，云爱立时敛了忧愁，变得高傲，贞丽淡淡施了礼，“画夫人。”
　　云爱冷冷地，并不理她，又特意大声对着明雪说，“雪儿，若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有的人坏得很，你要多提防。”
　　明雪本来难过，一下又差点笑了，看云爱这样她总觉得好笑又无奈。贞丽依然淡淡，置若罔闻。
　　云爱一身华服，款款走到贞丽面前，“谢贞丽，你去见金妃，你们都说了什么。”
　　贞丽看她一眼，漫不经心道，“画夫人，金妃有命，只有皇上能知道此事，你若好奇，不如问金妃，或者，你直接问皇上更方便。”
　　云爱脸色青紫，明雪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揽着云爱，“好了，好了，画夫人，我们出外说话。”
　　云爱出门，牵住明雪的手，恨恨道，“明雪，依我看，这御绣房的司绣尚宫一职，将来可能就真是贞丽了，她现在成了金妃的人，攀上了靠山，我绝不会让她得逞，我日后得了势，一定想办法让你当这个职位。”
　　明雪有点不耐烦，“好了，好了，云爱，我们说点别的，对了，我给你讲我们出宫好玩的事情啊。”
　　“好啊，反正这几日皇上也不在我那里，你今晚去宣华院陪我啊。”
　　明雪十分为难，云爱一力央挽，拖拉带扯，只好跟着过去。
　　宣华院里玲珑雅致，闺阁精细，并不大，但是曲径通幽，假山叠叠，花草馥郁，满园尽是桂花树，桂香扑鼻。
　　云爱又得意起来，介绍着这个园子，她想来不管多苦，她总算上了一个台阶，园子虽然在宫里算小的，可毕竟是自己的，她不由斜瞥了明雪，明雪看得兴高采烈，云爱不由更加得意，如果像明雪这般没志气，没出息，还不是要一辈子跟人挤着，捱着穷苦，受着气。
　　云爱晚上高兴，虽然深秋，外边冷了，还是在园子里摆了一桌酒菜，上好的女儿红，两人连着几杯，眼见半坛酒就没了。
　　明雪吹起几支曲子，云爱越发高兴，拼命敲着桌子，“明雪，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不去侍奉皇上，真是可惜了。”
　　明雪脸色潮红，纵声怪笑，“我还有本事哩。”
　　云爱发髻半散，身子倒在桌上，眼睛斜睨，吃吃笑，磕磕巴巴道，“死，死妮子，你还有什么本事，都，都使出来吧。”
　　明雪脱掉外边的披肩，只穿着抹胸的长裙，解下腰间的丝带，狂舞了起来。
　　云爱拍手大笑，好看，好看。
　　明雪更来劲了，莲步轻移，秋色清浅的罗裙，翩跹惊鸿，她于酒中记得这个舞，《画愁眉》，明凯当年教她，他握着她的手，教她舞姿手势，他的身体很暖，她不住嗤嗤笑着往他怀里钻，他最后恼了，推她出去，“像什么样子，这个舞，是酒醉后的少妇，心中十分苦闷，所以舞姿要柔缓忧愁，你笑得像什么样子。”
　　她笑得更大声了，“哥，我觉得你来当女人好了，你不是老被人认作女人么？”她嘎嘎大笑，明凯咬牙切齿过来，挠她腋下，她痒得受不住，笑得唧唧咯咯，前仰后合，于是，明凯也笑了，如暖玉温润。
　　明雪想起这一节，笑得更厉害了，没了章法，脚下越旋越快，她又一个回身，忽然发觉后面站了好些个人，一个男人，斜领袍，明黄的丝绸，满是龙纹。
　　好像糟糕了，明雪只有了这一点意识，身子已经软下来，她觉得该叩个头，但是却噗通栽倒在地。
　　她只能隐约听见公公大怒的声音，你们斗胆，喝成这样！
　　云爱似是吓得哭了，这回完了，明雪倒是想笑一下，可是已经笑不出来，就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