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同人 奇术师第二部 骤雨·狂澜》寂月之夏

86、月之影，冬之华（二）

　　拉基是块好料子，他的进步极快。

　　……一个对战士怀有极其深厚感情的小男孩，北之深渊望向他挥汗如雨的身姿，他还记得他是在部下清场时遇到的——一个说什么也不肯走的固执孩子，嚷嚷着要等一个战士……收他为徒是一时兴起，伊斯利不得不好奇这样的少年将会成长为怎样的男人，但真留下了他却发现要将这唯一的弟子就近安置在北方实在困难——身为他封臣的那部分觉醒者过于崇尚武力和暴力，而人类的身份和身体，显而易见会令拉基品尝到过多不必要的苦头。

　　或许……曼海姆？多利斯亚城？骑士？

　　“……伊斯利。”就在拉基挥完今天的最后一剑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入他耳中，这声音既不过分的柔软细腻，也不属于沙哑低沉到女人味不足的类型——比较准确的说法或许是和婉而不失活泼。

　　“莫嘉娜……”他听到他的剑术老师和保护人叫出了她的名字，“听说你有点不大好？我还在想等拉基一练完，就过去看你……什么情况？”

　　“那一团乱麻比想象中的难缠，”原来她真正说起话来语速一点也不慢，相当地干脆利落，还有点竹筒倒豆子的味道，但不晓得是为什么，好像有点接不上气，“她手里还有几个姑娘，我相信已经有人告诉过你了？”

　　“以后还是多注意保护你自己，我们还不缺那两个人手……”伊斯利的语气稍微严厉了一点，这口气……拉基想起了他的父母，有一年她妈妈在市集上看中了一件对于他们这种人家稍微贵了点的小手串，最终依旧没有买……他爸爸的口气就像极了现在的老师……

　　“想买就买，我们家也不缺一两个银比拉……”这么说或许多少有点奇怪，但他就是觉得，这两个男人的口气和女人所处的位置，完全一模一样，虽然男孩一点也听不懂他们正在谈论的话题。

　　“好……”听声音女人似乎坐了下来，“不过你也知道，不完全是人手多寡的问题，我放不下……莉芙露那家伙，你想不到……”

　　“我了解莉芙露，”他说，“我也同样了解你……所以我想，现在是完全不必担心西方的威胁，是吗？”

　　“队长看住了达夫，关押他的地方非常隐蔽，莉芙露不可能找到他，我向她保证，这边的事情一完结，达夫先生自然会安然无恙地回到她身边，不过她要是出现在什么不该出现的地方，很多事就没那么安全和人道了……”

　　少年听见了男人的轻笑声，毫无疑问他对于那女人干的事情——听起来还不怎么安全，感到满意，她为他服务？也不太像是这么回事，拉基知道伊斯利是一个什么大人物，有不少人都宣誓效忠了他，但她可不太像是他的部下，如果是的话，未免太没上没下、太暧昧了些……不过他也没见过他的老师有妻子或者情人什么的……

　　“拉基……”就在这个时候，白银王随意地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这是莫嘉娜，莫嘉娜·博林，你要称呼她‘小姐’或者‘女士’……”

　　“没必要拘束着孩子，伊斯利，”他这才看清楚她的样子，女人穿一袭深紫色的长袍，很漂亮、很亲切，又带了点小小的狡猾和活泼，一对细长的黑眼睛分外清亮，那形状令他忍不住联想到狐狸一类的动物，她朝向他，露出了明朗又充满善意的笑容，“你的丰功伟绩，我听说了……”

　　“啊？”走得更近的时候，他又注意到她脸色发白，呼吸也不那么均匀，不知道是有病，还是受了伤，但毫无疑问，有什么东西在折磨着她。

　　“艾·莉·娜——”她一字一顿地说，翘起了嘴角。

　　“我……”他想解释什么，但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只说，“艾莉娜她是好人，对我、对大家都很温柔，我……我不在乎她是不是人类……”

　　他看见她猛然眨了一下眼睛，然后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很好……你是个好孩子，大多数人做不到你这样……”虽然伊斯利把自己引荐给了对方，男孩还是忍不住有些迷惑不解，他把自己介绍给她是什么意思呢？

　　“觉得怎样？”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老师发了话。

　　她点点头。

　　“这孩子想见艾莉娜……还有……你能明白的……”

　　“当然……”她笑着答道。

　　可他拉基不明白啊……为什么他们俩什么都没说，但是偏偏什么都明白，他们明白了什么啊？
　　像是看出了他的窘迫和莫名，白银王简单跟少年作了解释：“你能不能见到艾莉娜，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她……”曼海姆和多利斯亚城早已联手布置过，论对付战士，没有人能比她们更加适合以最小代价解决问题。

　　“难道您是组织里地位很高的人？”话一出口少年就后悔了，这个猜测实在愚蠢，如果组织高层是这样的人，那么艾莉娜和她的同伴根本不可能被那样对待，但他也是在想象不出，还能有什么理由是她能来决定艾莉娜去留的。

　　莫嘉娜忍不住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她笑着笑着，呼吸开始渐渐不稳起来，然后开始了轻轻的咳嗽，最后演变成一阵剧烈的猛咳——伊斯利见状，忙伸手轻拍着她的后背。

　　“对、对不起——”拉基连连道歉，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怪你，”她摆了摆手，又转向少年的老师，“他跟你学了多久？”

　　“不长，七日而已，”男人压低了声音，比起这个他更关注另外一件事，“莉芙露伤到你什么地方了，怎么这么勉强？”

　　“有一截……断在那个里头了……是那个形态的事，瑟琳娜说她找不到那东西，只能等，过上些日子也许就会晃悠到什么好取出来的位置……”

　　“回头我叫曼娅给你看看……”伊斯利没有妖气团这类本来就少见，还多见于女性和防御型的特性，他甚至没有一个属下是这种类型的，而觉醒者和战士相关的医学才刚刚起步，最先进的还都在曼海姆，因此叫他来对付这方面的问题还真是毫无头绪，只能寄希望于曼娅“眼”的能力了。
　　而且这事儿他一听便觉得有些奇怪，没有证据，没有线索，就是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头……

　　“不碍事，”她抬起头来，“男孩，介意跟我比试一下吗？”

　　拉基被这个要求吓了一跳：“可……可您身体不好……”

　　眼前的“女士”倒也不至于风一吹就倒，但有伤有病是一定的，更不要说她和伊斯利关系暧昧，身份微妙，少年没有听过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句话，但他确实隐隐有这种感觉。

　　“你不必在意，我只是有点好奇，七天能让你学到多少东西？”

　　“我……”他朝伊斯利投去求助的目光。

　　“无妨，”他的老师摇了摇头，“你就放心大胆地上，不会有事的……如果这样都能出事，我反而会非常惊讶……”

　　少年打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剑，颇有些不安地注视着对方站了起来，她并没有去换衣服，依然穿着一袭深紫色的连衣长裙，只是脸上带笑，默不作声地拔出了一把练习用剑……她在风雪中缓缓而立的身姿，飘逸的长裙，飞扬的黑色长发和手中锃亮的利剑，忍不住令他想起了伊斯利跟他讲过的凛冬玫瑰。

　　一定是因为那条深紫色的裙子，他想，那天男孩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就从那些花中拿走了一支，刻意摆在风雪中想看它开花，而那朵花真的不负他所望，变成和这条裙子一样的深紫色——华贵而扎眼，还暗藏着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

　　而这场战斗是不存在悬念的——十个回合之后，一个轻巧的反拨便结束了一切。

　　“你跟人拼过命……”她说，这语气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您怎么知道？”他大为惊讶……少年发现这个紫衫女子和伊斯利是同一种人，强大而富于经验和智慧，而且远远超出了一般的常识，或许他们拥有对等的地位？不然为什么他会让自己称呼她“小姐”或者“女士”。

　　“每一个曾经窥见过死亡模样的人，都不可能保持着他们自己原来的样子……”她有些感慨地继续说着，一交上手就发觉了，新手在这些时候更多的是紧张和没轻没重，而这个少年……剑底有一种不符合他经验的“克制”，他知道他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并有意地不去触碰，“你的任何东西，不论是恐惧还是愤怒，理性还是疯狂，超越了极限之后，它们必定会在你的生命中留下些痕迹，剑，恰恰最能反映出这类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