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唯一未兑现的诺言》顾步君袭

2、二

　　二．

　　李炜在一家电台做一档午夜节目的主持人，习惯了在夜阑人静的时候听到别人的故事，久而久之，漠然地连思维都开始倦怠迟钝。

　　于是在每一次遇见听海的时候他都会问，到底以前有没有见过。

　　起初听到这样的问题听海会抿着唇利落地笑，后来便开始追问，为什么总说以前有见过。

　　地点是不定的，有时是在门口的走道里，有时是在楼下的小花园里，有时是出门买东西回来的路上，总之听海这个人，就像是突然闯进了他的生命，甚至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二十一二岁的少年，好像没有听说过这附近有这样的住户吧？

　　有这样的想法的同时被少年那件白净得有些轻飘的衬衫拉回思绪。李炜唯唯诺诺地应着说「只是觉得你跟一个人很像。」

　　「喜欢的人？」

　　心脏某个位置有瞬间的收缩。侧头望着听海笑得弯弯的眉眼，和记忆里那个人的清清澈笑靥重叠开来，只差那么一点，就把那个名字念出声来。

　　——陈翔。

　　明明是普通到过目能忘，扔进了人海绝对会被无视的名字，就像一根小小的锐利的刺，扎进最敏感的穴位里，泛开的痛楚蔓延进每一寸皮肤的纹路里。

　　应该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早到他已经几乎快要忘记那个初遇的夏季，几乎快要忘记自己曾经那样深刻的爱过一个人，几乎快要忘记那个人是以怎样让他措手不及的方式消失在生命里。

　　听海一如既往地站在逆光的阴影里，眼睛里荡漾着星辰斑斓的微光，安安静静地望着李炜。

　　「诶，那你告诉我，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啊？」

　　「就是那个跟我很像的人啊。」

　　对话到这里有一段诡异的空白。

　　「我说我们有熟到这种地步么？」面对听海的期待李炜无奈之下挤出这样敷衍的一句话，听海也不追问，换了副戏谑的神色说「可是我觉得我们很熟啊。」

　　「哪有，明明不熟。」

　　「明明很熟。」

　　「明明不熟。」

　　「熟不熟的你以为你是牛排哦。」

　　「……」

　　在李炜的思绪能够往前追溯的清晰的那些过往里，似乎只有一个陈翔，能跟他吵到针尖对麦芒彼此互不相让。

　　以前的那个人总是在吵完架之后把头埋进他的肩窝蹭他的脖颈，缩在他怀里像只乖巧的猫，全然没有对吵时的毫不相让。

　　于是他认真地对听海说，「你真的是个奇怪的人。」

　　说奇怪并不是没有理由的，这个人的出现能够轻而易举地勾起他的回忆。而这样的触感，就像是某个人重新回到了他身边一样。

　　明明是错觉。

　　听海琥珀色的瞳孔里淌过狡黠的光泽，咬了咬嘴唇像是在等着李炜说下去。

　　李炜侧头想了想，讪讪地开口。

　　「你跟他，是真的很像。很像。」

　　「是么。」

　　是吧。连说话的问句里会抽调问号而把明明是问句的话语念成陈述句般的波澜不惊这样的习惯，都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