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落花独立劝相思 ...
-
“师兄,”伍空蝉揉揉被杜清潇打落的手,仰起脸道,“你是和我闹着玩的吧?这回我不会再上当啦。师兄你饿了吧,我们去厨房找点吃食。”说罢又去拉杜清潇的手,这一次,杜清潇竟拂袖而去……
伍空蝉不知所措地在原地呆立了许久,方醒悟过来,瘫坐在地上,哀哀道:“师兄,这回你可是真的不要我啦?我只瞒了你一件事,只瞒了这一件啊……”他拿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俊美的面容,袖子上还残留着杜清潇先前抓着时的茶叶香味。伍空蝉浅浅吸了几口气味,像是舍不得全数吸光似的。他起身,去了府中祠堂,也是他父亲的灵堂所在。
伍空蝉轻轻拭着牌位上父亲的名字道:“父亲,此生生为您的的儿子,蝉儿比不得兄长阿姊他们,虽说是将军,也只在这几年打过三次不大不小的胜仗。但儿子有件事情,做了绝不会后悔。说出来您也莫生气,兄长几位都有了家室妻儿,儿子若没能续下香火也不算大逆不道吧?父亲,儿子想要和您口中所说的野小子——杜清潇在一起。我知道,您一直为师兄替我担了所有的罪而愧疚,也没少责骂和质问过我。现在儿子告诉您,我爱他。”
窗外有道黑影一晃而过,伍空蝉没有留意到,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杜清潇是否肯原谅他的欺骗,他忐忑不安,但现在这样,恐怕杜清潇不光是打算与他不再相交,而且要离开他去别处了吧……一想到这点,伍空蝉惊惶无定,在祠堂中踱来踱去,后悔自己对该死的钟无射说了那番话。
祠堂的门被人推开,年低低笑着走进来,调侃道:“小伍,依照清潇对你的宠溺,你也会有吃瘪的一日?”此刻他是以知心好友的名义前来,卸去了影卫的伪装,显得阳光许多。
“去你的!”伍空蝉炸了毛,“姓沈的,你这半吊子暗卫还是回去做你的堂主吧,两头跑当心被情人冷落。”
急了吧。年因梅雪乱伤势的好转而心情好了不少,没理会这冷嘲热讽,又想开导伍空蝉:“伍将军,兵书读了那么久,不知我献计可好?”
“说!”伍空蝉两只耳朵竖了起来。
窗边的小型盆栽被风吹得摇动了一会儿,窗外的绿杨却连一片叶也未动摇半分。杜清潇果然就在不远处注视情人的一举一动啊……年心里笑了又笑,还是沉稳着脸色道:“苦肉计。”
伍空蝉果断拒绝道:“不行!”开什么玩笑,他已经瞒了杜清潇一次,若再用计骗他一次,只怕自己今后真的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然而伍空蝉一直没有考虑到一个问题:杜清潇是极爱捉弄他的,在师门时类似的糗事就不少。这回大军当前,杜清潇仍是玩性不改,拿了弹簧匕首扎伍空蝉,又骗伍空蝉说不原谅他。
年也早就看穿好友的腹黑性格,心道:伍空蝉,摊上这么一个爱你又爱整你的师兄,自求多福吧!他并不点破,而是微微一笑:“唉,走吧,伍大将军,咱们去竹林。”
伍空蝉虽没同意年的计谋,但禁不住好奇心,半拉半扯地就跟着去了竹林。
到了竹林,年对准了林中一株桃树,一掌就要拍下去,被伍空蝉喝住:“你这家伙想做什么,这是我和师兄小时候一起种的!”
年眨眨眼:“抱歉,我想为一会儿的英雄救美戏码营造一点气氛,既然是你的心爱之物,我就不做‘摧花手’了。”他抽出暮云,朝伍空蝉比划起来,并用千里传音大声喝道,“伍空蝉,你伤了衣雪,我便剥你一层皮!”
剥皮……伍空蝉的内心连同嘴角一起抽搐了一下,这绝无门的玄武堂主怎会如此恶趣味?啊,莫非是他在百鬼教卧底多年的后遗症?
伍空蝉了然微笑,配合地叫道:“你做什么?我可没有伤着你的衣雪,你别血口喷人!我手中没有兵器,你不要欺人太甚,我……”
“够了,不要再闹。”二人还未开始胡闹,便被来人止住。天空下起细密的小雨,一把油纸伞凌空飞来,伍空蝉接住它,突然觉得这动作十分熟悉,原来半月前杜清潇的下属将画卷抛给他时也是如此。只是,这回,是杜清潇。
他来了……年见正主儿出现了,便耸肩,笑眯眯地离去,这回告了长假,总算可以回去和衣雪好好温存几日。
伍空蝉见着杜清潇,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说到底,杜清潇还是舍不得伍空蝉淋雨着凉,却不过去和伍空蝉共撑一把伞。他就立在那株幼年栽下,现已长大的桃树旁,在那不近不远的距离,看着伍空蝉与年蹩脚的闹剧。那桃树上娇柔的花瓣有时落下几片,悠悠晃着,最后落入泥土中,终化作大地的一部分;又有时,就像此时此刻,轻贴着杜清潇的鼻尖飘下,被杜清潇用掌心接住,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伍空蝉看呆了,他有些嫉妒那片花瓣,好像那原本应该是他才能得到的亲吻。他亦不解,自己的师兄没有自己俊美,没有女性般柔美的身姿与温情,却不妨碍自己对他一见倾心,不见便成相思。
雨渐渐下大了,雨丝从桃花瓣的缝隙间漏下去,杜清潇的外衣被打湿了几分。伍空蝉回神,撑起油纸伞,几步跑到杜清潇身边,默默揽住他,让伞刚好能遮住二人的头顶。他张开口,但无颜说一个字。
杜清潇叹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太好了!
伍空蝉想欢呼,不过理智不允许他这样做。他淡定地转头,在杜清潇颈间吸了一口。清淡的茶叶香味,让伍空蝉的心更加平和了。原来,这便是师兄的魔力么?
偷香之后,见杜清潇没有生气,伍空蝉又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发誓道:“好,我伍空蝉对天发誓,下不为例。”不然就被师兄嫌弃,他在心里补充着。
杜清潇漠然注视着年离去的方向,微微蹙起眉。自己并不是生着小贼的气,只是不将自己中毒的真相说明,便会有对这份情意抱有不真切的感觉。想必好友年也对这事清楚了几分吧,如今,倒只有伍空蝉被蒙在鼓里了。也许该找个合适的时间,对他说一说自己的推测。自己……再也不会瞒着他什么了,除了那些琐碎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