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不匮》百怜

4、卜诗沙漏

　　※微小人工雷。
　　※黑暗向，纲吉消亡。
　　※初代出现。继承出现。
　　※六道骸将会侵占纲吉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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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为这份爱制定了恐慌的存在，他却妄图离开。
　　若你翻转了这命运的沙漏，我便在砂之城铸就之前轮回归来。

　　——他为他铸就了一座砂之城，他坐在城中逐渐被掩埋。
　　若你有一天找到了他的骨骸，白骨森森，仍在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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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道骸为沢田纲吉买了一个和他一样高的沙漏，沢田纲吉怎么踮着脚尖都看不到沙漏的顶上是什么样子的华美图案。

　　沙漏里面没有装精巧的、染成彩色的沙粒，而是白色的半透明微小砂块。

　　沙子下落的速度比平常微型的沙漏快得多，沢田纲吉收到它已经好几天了，沙子却只流下来了一半。虽然说速度慢的很，但是下漏的声音却无时无刻没有停息过。

　　什么时候能够流完呢？
　　他这几天一直都这么想着，然后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另外的一个问题。
　　这么大的沙漏……流完之后，又怎么把它倒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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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没有办法倒过来……因为沙漏的底部被他固定在地面上了。

　　Kufufufufu。

　　还有几天呢，纲吉？我们还有几天呢？

　　——我最讨厌黑手党了，而且没有任何怜悯，黑手党的范畴……包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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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骸要回总部了。

　　纲吉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地，直到Reborn的手枪顶上了他的脑袋，他才把视线离开那个巨型的沙漏，状似专心地批阅自己的文件。

　　骸已经很久没有回总部了，上次的任务是在两个星期之前出的，地点是在东京。至于任务是什么，因为隶属门外顾问机密，他根本没有得知。

　　——“问外顾问直出任务”，大概是这样说的。

　　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任务，和平时期位于CEDEF之上的他却不知道。总觉得很不公平……大概是因为出任务的人是骸。

　　一年之前骸刚刚被他们从复仇者监狱里救出来的时候，虽然他意志还很清醒——如果没有意志的话，他在复仇者监狱时就不可能制作出来幻境。他全身的肌肉几乎都被冰冷的静水冻结起来了。为了帮骸从身体的深眠中脱离出来，他每日每夜地守在骸身边帮他按摩僵硬的四肢。当他终于可以活动手指的时候，欣喜若狂已经不适合再来形容他历经崩溃边缘的浓厚感情了。

　　他也总算明白，他与骸，已经不是什么【我要夺取你的身体】这样的谎言所支配的关系了。

　　但是有一件事他一直不敢对家族成员说。
　　不过最近总是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是时候坦白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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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漏的流逝，像是意志的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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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纲吉的背后有一条并不丑陋的伤疤，在靠近右边肩胛骨的曲线一直延续下去。
　　深至骨肉的痛楚，带来的却是抓住了什么不清楚感情的甜蜜。

　　那是他们两人的契约，把身与心全部面向对方，缴械投降。

　　而他赋予对方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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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来了。以下发表任务报告……”蓝发男人充满英气的五官染上了些许的疲惫，见状纲吉连忙站起来，飞奔到门口嘘寒问暖着。
　　“有没有受伤？！”
　　“你啊……”六道骸叹着气接过来热腾腾的可可，打了一个哈欠，“我可是要夺取你生命的人啊，真是轻敌……”

　　“你不是已经可以了？”纲吉笑眯眯地看着六道骸，“随时都可以啊，骸。”

　　六道骸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那你有什么资本……来保证我也会忠诚于你呢？”

　　这是他第一次问这个问题，即使已经在他心中疑惑已久。他随时可以夺取他的身体介以控制整个黑手党，并且他们签订的是永久契约——对纲吉不利，对他同样不利；一旦侵占了他的身体，他就必须永远舍弃自己的身体。

　　声音低哑的过分。

　　“我？”纲吉想了想，用了一种很让人窝心的眼神看着六道骸。

　　六道骸选择了沉默。

　　是了。这是最有效的方式——他可以夸赞他终于这样聪明了。

　　他赋予对方的印记，是他毫无保留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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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他作为黑手党规则的例行抹杀任务，是藏匿在冰岛的一个罪恶的催眠术士。制约者拼命想要找到他，但是站在罪恶面的家族却极力想要挖到他。

　　出任务的人仍然是六道骸。

　　抹杀任务都快变成他的专利了——但是明明，自己是最不想增添他罪恶的人了。

　　“地点在冰岛，具体任务信息等你到达了冰岛的彭格列分部时会通过内部守护者专用的一对一网络传达。”纲吉公式化地读完任务书之后，凑上去在六道骸耳边小声问，“没有关系吧？如果不行的话不要勉强自己……”

　　“喔呀喔呀，这是在怀疑我的实力吗，彭格列？”不爽地瞥他一眼，六道骸嘴角带笑地摸了摸他的头，“反正会活着回来就是了。好好在这里呆着就好了。”

　　纲吉在底下绞着手指，“可是就是很担心啊……怎么会不担心，这个人在复仇者监狱的追杀下可是安稳度过这么长时间……”
　　有着同样历史的六道骸气定神闲，“我可是出来又进去进去又出来……那个地方就跟我家一样……再说抹杀就好了吧？”

　　最后他神色不定地看了一眼巨大的沙漏。

　　三分之二的流沙已经沉底。剩余三分之一的白色沙粒……什么时候会掉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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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漏的流逝，像是意志的消亡。

　　谁的意志会失败？谁的意志……会消亡？是谁会将自己不允许被侵犯的意志融会进另外一个人的意志、将自己毁灭在对方的柔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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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染上了奇特的习惯；一整天都在盯着沙漏。

　　他似乎有种【这沙漏中流沙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了】这样的想法。
　　但是……那是超直感吧？自己的超直感应该是真的吧？从来没有出过错的超直感在这种时候应该不会有错吧？

　　越来越快了。为什么会越来越快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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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骸出完任务回来的时候，风尘仆仆，却带着往日不曾有过的这般疏离。
　　“已经将任务目标抹杀。”

　　纲吉皱了皱眉，仍然递上一杯热可可。
　　“没有受伤吧？”
　　六道骸几乎是全身一震，没有说什么，晦涩地接了过来，将任务单回复了过去。

　　“……沙子啊，快没有了。”

　　“？”

　　六道骸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让人全身都不舒服了起来。
　　“还有五分钟，沙子就全掉下去了。在漏光之前……给我一个理由让我不侵占你的身体。”

　　纲吉怔忡了大约一分钟，抬起过分深沉的蜜色眼眸，直直盯着六道骸异色的眼睛。

　　像是平静湖水般，那双曾经透露爱恋的眼眸没有丝毫的回应，纲吉目光倏地一震，悄悄挪开了眼神，盯着沙漏底部厚厚的细沙。

　　快没有了。

　　“受伤了吗？”
　　六道骸却是皱起了眉，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在五分钟的紧迫时间中，用四分钟盯着他看，最后一分钟用来问这样无意义的问题。

　　只是因为他一进门，彭格列问过的这个问题没有回答吗？

　　“kufufufu。彭格列，你似乎搞错了方向。”

　　而那双炽热的蜜色眸子坚定地看着他，“有受伤吗？”

　　他一下被震住了，呐呐着，“……没有。”

　　最后一粒沙子，掉进了沙漏的下部。

　　“那么，你的身体，归我了……彭格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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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继承这样的力量……”

　　他瞬间有些茫然地怔了一下。曾经在他身体里的这个男孩，在接受继承的时候，说了什么？

　　【我……如果是这样的力量……这种力量，我不想要！！如果要我继承这种错误的话，那么我就亲手毁掉彭格列！！】

　　“继承这样的罪恶么？”

　　金发的男人看着与他相似的面容，露出了意义不明的微笑。

　　“我可以这样说吗……你把我真正的十世，藏到哪里去了？”Giotto眯起染成夕阳颜色的眼睛，“大概是十世喜欢的人吧？……他可是我的正统继承人啊。”

　　“要夺走这份属于他的力量吗？如果要……”

　　Giotto却燃起了手套上的火炎，“我会给你的。这是我真正十世的意愿。”
　　“……！”六道骸上前一步，在众首领瞠目结舌的目光中，紧紧揪住Giotto的衣襟，“他在哪里！！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

　　Giotto挑起一抹微笑，“在哪里？在你的身体里……十世曾经对我说过的愿望，大致的意思……你已经达到了。坦白说十世不喜欢黑手党，这种事你也知道。所以他的愿望就是让你代替他，给你一个高贵的血统、让你达到自己的愿望——毁灭黑手党。”

　　六道骸咽了一下口水，睁大了本属于纲吉的蜜色眼眸，“……他什么时候说的……？”

　　Giotto把所有首领的火炎燃到最大，“十年后……得到我的继承之后。”

　　六道骸看着手上嵌进指环的手套，冷笑了起来。

　　他撑着头，坐在桌子前，凝视着巨大的沙漏。不满足于远望，他走近去看已经不再流动的沙子。

　　突然一粒沙子砸到了沙漏的下端。

　　巨大的沙漏上端，细细地沾了一层白色沙末。

　　明明还没有漏完、那个人却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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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这次的制约者吗？”

　　六道骸奇怪地皱皱眉，“你不要逃走吗？”
　　“逃什么？”

　　所谓罪大恶极的催眠术士竟然是一个女人，身后披着柔柔的褐色卷发，手里捧着香甜的咖啡。在他来到的时候，女人正在闲适地看一本妇女杂志。
　　“逃累了，就不逃了。而且我也明白我这次逃不过了。”这样说着她又往杯子里加进一块方糖，“你来除了制约，应该还有私人请求吧？”

　　“……猜对了。”六道骸在藤椅上坐了下来，“请你消除我和彭格列战斗之后所有的记忆。”
　　“原因便于说出来吗？”
　　“……”六道骸犹豫了一下，“……厌恶黑手党、但是无法厌恶这个孩子。明明我的目标是毁灭黑手党，但现在却离目标越来越远了。”

　　女人放下手中的杂志，“我不会再接让雇主后悔的事情。先确定你不会后悔……啊啊，不过如果后悔的话，大概那时我已经被处决了。”
　　“我既然说出口了，就不会后悔了。”

　　——可是我认为，你会后悔的呢。

　　“你捡了一个好机会呢，六道先生。正好我已经不需要任何酬劳了。”

　　他的印象被一点一点剔除、根深蒂固的地方被连根拔起。

　　他看着眼前美丽的催眠师，陷入了短暂的失神。

　　“受伤了吗？”
　　“如果勉强的话，就快回来吧。”
　　“我喜欢你哦，骸！”
　　“用三叉戟，在我身上划下痕迹吧。”
　　“你爱我吗？哈哈哈哈不用说！一定爱是不是？”

　　“……怎么……可能……呢、彭格……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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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现在开始，全面遵从彭格列家族。”

　　他的右眼，是血红的颜色。

　　“彭格列十世！！”
　　“永远遵从彭格列十世！！”
　　“新世界的神！！”

　　——眼睛里，血红炽热的光芒，都受着他的支配。

　　——世界落入了他的掌心。

　　巨大的沙漏立在他的办公室。曾经第一次用如此矮小的视角看的时候，他还是很不适应。他把视线往上抬，很快就移不开视线了。
　　从下往上看去，内部的顶端上，刻印了一句话。

　　【如果你敢于承受背叛——】

　　外部顶上的字，他是知道的。思及此，他的头剧烈地痛了起来。
　　“…………纲，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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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我就贯穿这世界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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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子的流逝，爱情的消亡，信任的幻灭。
　　如此的世界……罪恶的让我不想去看。

　　日复一日地凋落着细微的沙粒，叫他如何看得到未来。那双褐色的蜜眸，是怎样地注视这样的消亡？
　　时间不能像沙漏反复的流转。

　　这是真实的写照……吗？

　　“我真的后悔了呢……”如此呢喃着，他一拳打碎了脆弱的玻璃。

　　碎片向四处飞溅着，白色沙子像流水一样淌了一地。

　　他将坐在这座沙之城中看旧日的樱花、旧日的碎片、旧日的爱情，直到被破碎袭来的往事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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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敢于承受背叛——】

　　【——那么我就贯穿这世界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