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夜逃（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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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兰生的大脑处于一片空白之中。
然而他的眼中，却掠过千般万象。
他首先看到的是阳台黑乎乎的一角，那一角突兀地扎在清黑的天空中，生生把一块完整的清黑幕布扎分成残缺的碎布。
接着他看到天边的一弯将满未满的月船儿。月光并不清亮，远远幽幽的，蒙蒙约约的，有一大半都掩在了厚厚的云层之后。
再然后才是黑漆漆中的一点红。
……红？
哪来的红色，难道我脑袋开花了？
哎呀怎么感觉不到脑袋痛，难道已经死得连痛都感觉不到了？怪道人家都说跳楼是最痛快的死法，果真痛快！连痛都感觉不到痛！就是那个啥，胸闷了点……
方兰生的思绪在短短数秒内已经从今晚的月亮不够圆转移到阴间原来是这般黑漆抹枯拥挤压迫连呼吸都有点困难的感慨中去了，谁想还没等他感慨完，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月亮还是那个不够圆的月亮，阳台也还是那个有着峥嵘一角的阳台，还有……新鲜的空气。
方兰生的目光从月亮和阳台转到面前那个突然出现的、离自己很近的人形轮廓上。
再仔细一看，那个人形轮廓不是百里屠苏是谁。
原来百里屠苏今晚趁黑摸进方家大宅，凭着记忆找到方兰生房间的楼下，正寻思着怎么翻上去，抬头一看，就看到方兰生整个人挂在一楼和二楼的半空中，一直不上不下的。他蹲在那观察了片刻，确信这方家小少爷是打算下来，却下不来了。考虑到巡逻的人即将过来，只得现身让他下来，自己在下面接着。
谁想方兰生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百里屠苏怕他伤着，只能赶忙往前跨上一步，拦腰接住了。下落力毕竟是巨大的，饶是百里屠苏早有准备，也让方兰生整个又往下滑了滑，连带着自己也跌到了地上。——还成了垫背的那一个。
“木头脸？！怎么……”
方兰生一句怎么是你还没说完，百里屠苏就已经堵了他嘴巴，另伸出只手在他面前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才凑近了压低声说：“到那边再说。”
方兰生哪里是等得了“到那边再说”的性子，正待再问，忽然那边廊尾一束光射来，他又没问出，就被已经爬起来的百里屠苏半抱半拽地拖进路旁的灌木丛里掩进去了。
百里屠苏按着他的脑袋。
方兰生怕被家仆发现，也不敢动，只能任百里屠苏一只手压着。
直等到那个家仆走过去了，他才挥手拍掉头上的那只手，转过头去问：“怎么回事？木头脸你怎么在这？”
百里屠苏的眼睛在黑夜里亮晶晶的：“我的身份暴露了，我原来的住所已经被尹千殇控制住，想来通知你一声，你这是？”
方兰生撇撇嘴，眼睛瞟向他处，“我那个、那个……被我二姐知道了，她寻思着直接把我塞外国去，我，我就留了一封书信，提前出来找你会面了。”
“那个？”
“就是那个！总之你别问了，现在正好，你要跑，我也要跑，我们俩正好凑一起一块跑。你说是吧？”
百里屠苏脑子一转也想到方兰生所指何事了，于是也不点出来，只点点头，应道：“你说的是。跟我来。”
说着，百里屠苏拨开灌木丛，在前面带路，不一会儿，他就带着方兰生绕过几个岗哨带，来到了方家大宅的墙边。
百里屠苏在墙边停下来。
他在墙边驻足两秒，转回头看了看方兰生，问：“翻得上去吗？”
方兰生瞬间产生种被鄙视的感觉，他在黑暗中涨红了脸，把胸一挺，“你少瞧不起人！我现在就翻给你看！”
说完他煞有介事地挽了袖子，作饿狼扑食……状，对着那道光滑的墙壁扑了上去。
吭！
方兰生的手没能够到强顶。
他的身体带着他高高举起的右手慢慢下滑，下滑，滑回了墙脚。
方兰生回头瞪默默看着的百里屠苏一眼，低声辩解：“这是失误！”
说罢他又煞有介事地把袖子再度往上挽了一圈，再声势十足地低喝一声，蹦起，向着墙顶扑了过去。
吭！
方兰生百折不挠的身体带着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高高举起的右手下滑，下滑，滑回了墙脚。
这墙！它欺人太甚！
好好的家修那么高的墙干嘛！
方兰生恼羞得都不想回头看百里屠苏是什么表情了，他正面对着墙壁生闷气，忽觉身旁一阵劲风掠过。再定睛一看，百里屠苏已经一鼓作气，攀上了墙顶。再一错眼，他已经一只脚跨墙外，一只脚跨墙内，十分欠揍地凌驾于墙壁之上了。
百里屠苏俯下身，朝下方的方兰生伸出一只手，“来。”
方兰生看着那只手不动。
百里屠苏等了片刻又补了一句，“上来。巡逻的马上过来了。”
方兰生回头看一眼远处的手电筒光，知他说得不假，这才不情不愿地把手搭了上去，又顺着百里屠苏拉他的力，攀上了墙顶。
当然攀上墙顶不代表就征服了墙壁，方兰生双手抓着墙顶蹬了半天，愣是没能像百里屠苏那样帅气地一下子翻上去，最后还是百里屠苏给他捞上来，又自己先跳下墙，在下方接了往下跳的方兰生，两人才算顺利逃脱方家大宅。
没有惊动任何一个活人，也没有见上它一丝的血光。
——第二天，方家发现小少爷失踪了，离家出走了，那几乎是闹翻了天，阖家出动寻人。
因这方家小少爷失踪的事闹得不小，好巧不巧，就让尹千觞知道了。
尹千觞对着自己面前悬挂的上海市地图呵呵一笑，这就是上赶着送上来的好事啊，原来他逮百里屠苏还得悄悄的来，现在不，有了方家小少爷作幌子，展开全面搜索那是名正言顺！
尹千觞一高兴，顺手揣起桌上的酒喝掉了半瓶，喝罢把酒瓶子往桌上一搁，眯了眯眼。
方兰生的失踪和百里屠苏肯定脱不了干系，他们两个现在就在一起也说不定。
尹千觞笑眯眯给自己的副局去了个电话：“马上让王琼他们来开会，听说方家的小少爷走丢了，柳先生和方二小姐着急得很，我们作为情报局的一员，当然有义务帮上一把，为他们排忧解难。”
针对百里屠苏和方兰生的全城搜捕行动，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夜逃（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