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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最终回 柳修搏命教王宫 琉璃魂断云梦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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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哈哈一笑,右脸上的刀疤万分狰狞:“难得堂主还记得我。”
叶秋远面色发白:“你,你不是死了吗?”
“琉璃能死而复生,难道我就不能吗?”男人睁开双目,“你把我的宝贝琉璃带来了吗?”
柳修终于反应过来。面前的邪教教主,竟然是琉璃“已故”的师父萨耶!他冷冷道:“不是你让落尘杀了她吗?”
“那是他自作聪明。”萨耶颇遗憾地摇头叹息,“她可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呢!若不是她的血,我又怎能掌握长生不死的秘诀,活生生地坐在这里?”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用新鲜人血配着琉璃蝶的鳞粉,每天只要一小杯,我就永远不会死!”
山间渐渐传来厮杀声。以钟声为号,山腰处的人马已经杀上来了。萨耶站起身来:“本来还想多聊一会儿,看来没时间了。”话音未落,人身已出现在叶秋远背后。叶秋远反手一刀,萨耶手指轻轻划过,金刀竟被弹开了!
柳修突然高声叫道:“叶秋远!他是还魂的人!我们尽量拖住他,等他阳气耗尽,就会化成白骨的!”说话间五指一扬,银针齐发。萨耶微微一笑:“恐怕没等我倒地,你们就先死了。”右掌轻轻推出,银针被生生定在空中!
“别忘了,琉璃的术法武功都是我教的。”萨耶指尖凝起无形的剑,接连几招封住了叶秋远的进攻。左手一扬,气剑就向他眉心而去。还好柳修的银针及时赶到,顶开气剑的攻势,在叶秋远面颊旁留下一道血痕。
喘息未定,萨耶下一剑已然袭来。柳修连发三针荡开剑锋,叶秋远横刀削过,把萨耶震退两步。双手一合,金色的符文顺势缠上刀刃,叶秋远只觉得手中刀柄变得滚烫。翻身一脚踢开,正要一掌击去,蓦地被一股大力顶开。
柳修双指一并,想要突破萨耶的结界。电光火石间,清脆的碎裂声,柳修指尖已到萨耶心口,浑身却被定住。萨耶微笑着,整个手掌霍然穿过了他的胸口!
“柳修!”叶秋远大吼着,正欲拾起金刀,却不能动弹。余光中蓝光一闪,只听到一声更绝望的呼喊:“修!”
琉璃在清晨醒来时,几只琉璃蝶正围聚在她身边。“你们找到他了?”她急切地问。
通人性的蝴蝶立刻飞起带路。她马不停蹄地赶到婆罗圣山。此时战斗已经打响,混战中看到几个眼熟的白衣男子,她双指一扣,银针击倒了那些邪教教徒。八部一惊,回头看去。
“柳公子在哪里?”因为恐惧,琉璃的声音有些走调。
似乎是柳公子的朋友,八部略一犹豫,指向那座白玉宫殿:“柳公子和堂主正一起对付邪教教主……”话没说完,琉璃已凭空消失。
他还活着,琉璃一路狂喜地冲上平台,却正巧看到这一幕。耳畔传来叶秋远惊讶的呼声:“琉璃?”而眼中只剩下柳修缓缓倒下的身影。琉璃的脑海一片空白,不假思索地几针发去,逼退了那个伤他的人。琉璃蝶焦急的围聚在柳修身边,她跌跌撞撞地扑向他,颤抖着划开自己的手腕。鲜血润红了柳修苍白的嘴唇,他用只剩骨架的手拦住琉璃,虚弱地抚上她的脸颊,露出欣慰的笑:“太好了……你没死……落尘果然在骗我……”
琉璃哽咽着抱紧他:“我连夜逃出来找你,找了整整一晚上。”
柳修轻轻掰开她的手,喘息着说:“先……先对付他……”
琉璃这才转脸望向罪魁祸首。刚才的几针发得突然而迅疾,萨耶似乎受了伤,半跪着运气调息。琉璃身体一僵,不可思议地说:“师父?”
萨耶露出慈祥的微笑:“琉璃,你回来啦。六年没见,来,让我好好看看你。”语气竟似父女重逢般亲切。
琉璃呆呆站着,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你……你怎么成了邪教教主?”
“傻孩子。”萨耶摇头,“我不是‘成了’邪教教主,我一直都是邪教教主啊。”
好似一道惊雷劈过,叶秋远失声道:“难道你……”
“这一切都是一个局,对吗?”琉璃忽然平静下来,目光冷的如同死水,“从你收养我开始,你就计划好了所有事。你把我培养成杀人机器,你故意送我到叶秋远身边,你让我恨他。从一开始你就想借我的手除掉他,除掉中原武林!”
“的确。”萨耶笑着叹了口气,“可惜你爱上了他。只能我亲自出手。”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琉璃右手画了个符,萨耶身边立刻出现几条金色的绳索。萨耶以指斩断,琉璃已掠到眼前,掌中银针直刺天突穴。萨耶微微一笑,四周撑开无形的结界,银针调转方向射向叶秋远。琉璃反手一针,截住了自己的暗器。琉璃蝶应声飞来,护在叶秋远身边。
“琉璃!别和他硬拼!”叶秋远心急如焚。和自己的师父动手,是几乎没有胜算的!他才看见她活着站在眼前,不想再失去她!
二人已拼起气剑,又都有结界保护,一时陷入消耗战。眼看琉璃攻势渐缓,落入下风,她突然双指一并,竟要学柳修以指破开他的结界。萨耶笑意更深,霎时将结界放到最大。琉璃双指上似乎也带着咒法,一时两道白光相撞,“洪”一声巨响,刺眼的光亮让叶秋远本能地闭上眼。
再睁开时,琉璃倒在不远处,一手捂着胸口,嘴角带血。刚才一瞬间她被萨耶重重打了一掌,气息不匀,一双蓝眸中满是恨意。“琉璃,你怎么样?”
琉璃唇边扬起冷冷的笑容。萨耶笔挺地站在扬尘中,保持着一掌击出的动作,银针在四肢关节处闪着光芒。他大笑道:“不愧是我最出色的弟子!居然拿自己当诱饵,趁机用银针封住我全身的穴道!好!”说着,深深吸一口气,“不过,你还是太小看我了!”长啸一声,身上的银针竟齐齐弹出!
一转眼就到了琉璃面前,点住她少府、少海两穴,气剑抵上她的咽喉:“琉璃,你一直很乖很听话,这次为什么不按照我的计划,杀了叶秋远?如果你现在杀了他,我或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叶秋远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那么恨我?”
萨耶冷冷一笑:“因为你的父亲。他把我多年的武学造诣践踏在脚下,嘲笑我,侮辱我!就因为我是苗疆人!我筹划了那么多年,我要让你们引以为傲的中原武林覆灭在我手中!”他隔空挑起叶秋远的下巴,对上他愤恨的眼神,“你不知道吧,剑云叛乱是我怂恿的,你父亲也是我杀的!现在,我还要当着你的面,杀掉你最爱的女人!”
叶秋远目眦欲裂:“你要杀就杀我吧!琉璃和这事没关系!”
琉璃淡淡扫他一眼,用目光制止他失控的大吼,语气平静而悲恸:“师父,值得吗?为了你的复仇,把那么多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修的父母,本该平淡地在山里过一辈子,底下那些拼杀的战士,本该在家里陪伴家人,现在他们都死了。还有我,我根本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平凡地生老病死。为什么?为什么要赔上所有人的性命呢?”
“因为仇恨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萨耶冷笑道。琉璃摇摇头:“因为你不是人,你已经变成一个嗜血的怪物。”“说够了吧!”萨耶语气激烈地打断她,气剑直刺向琉璃的颈动脉。
叶秋远大喊:“不要!”琉璃却毫不畏惧,淡淡一笑:“阵法,启。”话音刚落,金光从萨耶四肢关节升起,形成一张巨网,又瞬间向里沁入,竟似无数道针线,将萨耶包裹起来。
“师父,你也太小看我了。”朱唇扬起,“刚刚那些银针上,都有我画的符咒,把你的四肢都缝合起来。现在,你也动不了了。”
萨耶哈哈大笑:“那又怎样?我们几个都不能动,谁也杀不了谁。”
“你错了。”琉璃镇定地说,“叶秋远,你后背的十二大穴全部被封。现在气运丹田,冲破任脉,汇于天灵,定身术就能解了。”
叶秋远全身一震,手脚渐松。琉璃喊道:“快杀了他!”
当头一刀,把萨耶整个劈开!倒地的肉身迅速腐坏,顷刻间只剩了一堆白骨。
叶秋远给琉璃解了穴,她连滚带爬地扑倒在柳修身边。柳修还有微弱的呼吸,然而胸部以下已经全部化成了枯骨。琉璃蝶静静地停在一旁,似乎也在哀痛。
“怎么会这样……”琉璃颤抖着捧起他的脸,“你明明……明明已经喝了我的血……”
柳修从昏迷中醒来,轻轻问:“萨耶……死了吗?”
琉璃用力点头。叶秋远想走过去,却被她带哭腔的声音吓住:“别过来!”她抱着柳修,眼泪竟“扑簌簌”掉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昨……昨天晚上就开始坏掉了,来不及了……”柳修淡淡说。脸上有湿润的液体,他微微一震,不可思议地说:“璃儿,你哭了?你为我哭了?”
叶秋远僵在原地。这么多年,再痛苦的时候,琉璃也没掉过眼泪。如今面临柳修的离去,她竟然哭了。这意味着柳修在她心中有多重要。
琉璃把脸埋在他冰冷的颈窝里:“你不要吓我……求求你活下来!我不想再寂寞下去了……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认清了自己……我爱你,我一直是爱你的……”
柳修嘴角一扬,露出熟悉的微笑:“我知道了,我知道的……”苍白的指骨替她擦去泪水,死灰渐渐浮上他的脸颊,“你听我说,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要重建苗疆。这一路上……我见到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他们需要救赎。邪教虽然没了,但苗疆还在。苗疆一定要有信仰,否则就是一盘散沙。我要你……重创一个新教,绝对不能……欺负百姓,要给他们……带去希望和幸福……”声音越来越小,最终飘散在风中:
“我希望,你也幸福。”
琉璃抱着那具没有生机的骨架,失声痛哭:“修!你为什么……为什么也离开我了……为什么又留下我一个人……你要我怎么幸福下去……”
叶秋远苦涩地站在一旁。秋风,有些凉了。
漫长的战斗终于结束。中原的人马折了一半,八部浑身浴血,登上天台寻叶秋远:“堂主!中原来报,冷香堂被人洗……”看清眼前的景象,众人都愣住了。
琉璃已止住哭泣,怀里抱着一句骷髅,长发披散,看不清她的表情。一群诡异的蓝色蝴蝶聚在她身边,仿佛在默默地哀悼。叶秋远神色复杂,呆呆地凝视她的背影。
“堂主……”叶秋远回过神来:“啊?”
“我们的老巢被人端了。”气愤的声口。叶秋远苦笑。他临行前还不知落尘是奸细,把整个冷香堂都交给他掌管,自然是羊入虎口,不得全尸了。
“罢了。“轻叹一声,叶秋远望向女子单薄的背影:“琉璃……你跟我走吗?”
一句话中含了多少期待。女子怀抱枯骨,站起身来,嘴角甚至噙着笑意:“不了,我要留在苗疆,开创一个教会,带给人们救赎——这是修的遗愿,我必须完成。”她直视叶秋远,神色平静:“堂主,邪教已除,我希望你再也不要来苗疆了。你带给我的只有灾祸,今日一别,以后再不想见了。”
“你那么恨我?”叶秋远紧握双拳,眸中的痛苦已不能压抑。
琉璃笑着摇摇头:“不。仇恨不能改变任何事,我已失去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所以我不会再恨下去。堂主,我需要一个纯粹爱我的人,而你背负的太多,所以我们注定错过。从此你管你的中原,我处我的苗疆,再不相欠。”
叶秋远忽然仰天大笑:“两不相欠?”柳修,你还是赢了。你用死亡绑住她的心,让她永远忘不了你!止住狂笑,转身藏住眼中泪光,叶秋远拔刀斩断一截衣袖,高声道:“邪教已全军覆没。今生来世,冷香堂,再不踏入苗疆一步!”
金刀重重插入白玉地面。叶秋远头也不回地离开。琉璃仰起头,看着空旷的天宇,浅笑着,滚下一行热泪。
人一生,到底要尝过多少次失去,才会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