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染琉璃》星竹残雪

10、尾声

　　潮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今年冷香堂主五十大寿，正是生辰当日，各路豪杰都送来贺礼，忙的堂中下人焦头烂额。几十年白驹过隙，婆罗山一役，中原武林大伤元气。堂主叶秋远回到中原后，力振新规，一举扫除了江湖上不正的风气，带领中原武林进入鼎盛时期。
　　送礼的队伍中，一个蓝衣女子格外扎眼。一身宽大的绸缎礼裙，腰间挎着一柄金刀，薄莎蒙面，只露出一双水蓝的眸子，如同晨雾中的湖泊。
　　“这位姑娘，可是来向城主送礼？”一个小厮大着胆上来搭讪。女子轻笑一声：“烦请小爷，呈上这贺礼才好。就说，冥教教主恭贺堂主大寿。”
　　小厮大吃一惊：“你……你是冥教的人？”

　　冥教，几十年间传遍了中原的名字，是为苗疆第一大教。传说其教主有通灵之术，介于阳世和冥界之间，可助凡人脱离苦海，获得解脱。冥教和冷香堂虽然素不往来，然而堂主一早吩咐过，冥教若是派人来，一定要请进堂内。小厮连忙赔笑：“麻烦姑娘跟我进去，见见我们堂主。”

　　“不了，我还有事。”女子婉言谢绝，从袖中摸出一只精致的小盒，“请小爷把这柄金刀和这礼物亲手交给你们堂主，他自然明白，不会怪罪于你。”

　　小厮甚是机灵：“听这话，姑娘和堂主认识？”

　　女子抿唇一笑：“不，我们从未相识。”

　　“弄碧。”在大堂内应酬完客人，冷香堂主疲惫地唤来贴身侍女。岁月在他的脸上雕琢下皱纹，鬓边已有星点白发。帐中走出一位风韵犹存的绿衫妇人，这么多年，她始终陪在叶秋远身边。弄碧轻轻替他捶着肩：“堂主，总管已清点好贺礼了。”

　　“下边可送上什么好玩意儿？”叶秋远召来总管，笑眯眯地问。自落尘后，他府中的管事都换成了不会武功的人。老头子从怀中摸出小本，颤巍巍地读到：“西边的断刀衙，玉如意两只，百年好酒一坛。南方云水阁送来一块万年寒冰，已置入地窖，据说可延年益寿……”

　　“堂……堂主！”小厮气喘吁吁地冲进来。看到他手中的金刀，叶秋远神色一滞，不可置信地问：“这把刀是谁给你的？”

　　他的表情有些狰狞，小厮一吓，结结巴巴地说：“就……就刚外面一个蓝衣女子，说是冥教教主恭贺堂主大寿。”

　　叶秋远一把夺过金刀，颤抖着抚上熟悉的刀柄。“琉璃”二字已有些模糊。他怒道：“不是让你把人请进来吗？”

　　小厮小声呈上礼盒：“她说，把这份礼物送给堂主，堂主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叶秋远全身一震，连忙接过小盒。一枚蓝宝石戒指静静闪着光辉，如同情人的眼睛。

　　叶秋远温柔地抚摸着那块宝石，沉吟许久，缓缓问：“她……快乐吗？”

　　小厮有些摸不着头脑：“啊？嗯……挺快乐的，一直笑眯眯的。”

　　叶秋远长叹一声：“你给我个念想，意思是再不相见吧……再不相见！琉璃，你有多残忍……”弄碧垂首不语。叶秋远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她快乐就好！”说着竟大笑走开。
　　小厮不解：“弄碧嬷嬷，堂主为何这么开心？”

　　弄碧轻叹一声，只有她看到，叶秋远紧紧攥住戒指的手。

　　“把金刀供起来吧。”她吩咐道，“有些东西，注定只能用来怀念。”

　　要过多少年，才能够坦然地面对？蓝眸的女子静静对着月光出神，琉璃蝶轻轻围绕着她。时光竟丝毫没有改变她的容貌。耳畔传来渺远的萧鼓声，热闹的仿佛另一个世界。

　　树林“窸窣”一动，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绿莹莹的目光闪烁，竟是一匹巨狼。

　　“修。”琉璃微笑着贴上他的脸，“我们回家。”

　　东陵三十年，南北大战。冷香堂北退澜沧，划刀为界。是为冥教起源，自此天下太平。五百年后大乱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