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清语》慕离兮

5、 第 5 章

　　这几日，方兰生总是带着襄铃在琴川四处游玩。冒着被二姐揪耳朵的风险，顶着被书院的朋友们嘲笑的压力，他又一次逃学出来，拉着襄铃来往于琴川的几座石桥。
　　江南的石桥总是那样的宁静优雅，似乎让人看见了那些密雨斜织的清晨，有人撑着一把油纸伞信步沿桥走过，望着河流里的粼粼的波光，仿若少女流动的眸子，在荡漾的春日里绽放着温情蜜意。
　　方兰生一手拉着襄铃，另一手指着水下游动的色彩斑斓的鱼儿，兴奋地笑：“快来看，这河与雾灵溪涧相同，流水不绝，我小时候还时常和附近的哥哥姐姐一起过来捉鱼呢。”
　　听见“捉鱼”二字，襄铃眼睛一亮。
　　“不如我们去城外看看？也许能捉到几只呢。”看着襄铃好奇而又雀跃的模样，方兰生的心底漾出一丝甜蜜：“好不好？”
　　襄铃心中是极开心的，只是想起了方家二姐的模样，心有余悸地戚戚然：“这样……不好吧？弄得湿漉漉的回去，你二姐不会生气么？”
　　方兰生心里一抖，居然把最重要的一件事情给忘了。原本便是逃了课陪着襄铃到处玩，若是弄得一身腥湿回去，非得被方如沁打死不可。他被打倒是小事，要是被关了禁闭，打襄铃游遍琴川的计划岂不是要泡汤了？他心里一个激灵，倒也答不上话了。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望着水波荡漾，谁也没有说话。
　　站在方兰生身边，襄铃的心里忽然有些酸涩。很多年前，他们也是这样并肩站着。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是残忍地分别。
　　她心里所喜欢的那个兰生，长大了，离她越来越远，再也追不上。他成亲的时候，她不敢出面道贺，只是默默地化了狐形，躲在角落里看着他拜堂成亲。红色的袍子，迎着他温和的笑脸，如果站在他身边的人是她……如果，是她。
　　襄铃并不后悔在青龙镇被兰生拦截住了表白。
　　也不后悔，喜欢兰生。
　　只是遗憾，没有在一切最美好的时候回头。只是遗憾，中间着三百多年的斗转光阴。。
　　好在，现在她找到了他。
　　好在。

　　“咦？是襄铃？”听着就让人如沐春风的声音细细地从身后传来，“还有……兰生？”
　　襄铃转过头去。那人一身西南边陲的衣饰，颈上与手腕处都戴着银环银饰，身后背着一把用布条牢牢裹住的长剑，只露出暗红色的剑柄。脸上挂着永恒不变的微笑，仿佛能温暖十里芳华。那是她三百年来唯二之一的旧友，风晴雪。
　　风晴雪走到他们身边，上下打量着方兰生，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咦，你是兰生吗？”
　　方兰生越发纳闷最近这么这么多人用同样的语句对他说话，颇为无奈地回答：“是，我是叫兰生，可是……你又认识我了？”
　　风晴雪有些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借着抬起头奇怪地看着他：“我是晴雪啊。”
　　“晴……雪？没印象……”方兰生老老实实地回答。
　　见风晴雪似乎还有继续追问的念头，襄铃急忙凑过去，在风晴雪耳边低低地说：“晴雪，这是兰生的转世，他已经不记得我们了。”说话的时候，连风晴雪都听出了她的忧伤与颤抖。
　　转世一词，戳中了风晴雪心底最软弱的地方。
　　“转世……真好，襄铃，还能找到兰生的转世……”
　　百里屠苏，魂归玉横，永无归途……她寻觅了整整三百年，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让他复苏的办法。转世？对他们而言，真的好奢侈。
　　再无轮回……再无轮回。
　　襄铃自是知道风晴雪心里的感伤，不忍见她愁眉深锁，岔开了话题：“晴雪，你怎么到琴川来了？”
　　风晴雪吸了吸鼻子，整理了下情绪，笑道：“我回了桃花谷，后来去江都打探消息，听说琴川这几日有灯会，就过来看看。襄铃，你也是吗？”
　　“灯会？襄铃从来没有去玩过耶……”
　　自从化为人形，就一直跟着百里屠苏东奔西跑。等到真正空闲的时候，已经回到了青丘。在人界这么多年，竟然连灯会这等热闹的事都没有经历过。襄铃无奈地笑了笑。
　　方兰生一直在观察着襄铃的表情，她的好奇与失落尽收眼底，忽然脱口而出：“我带你去看！”复又想起身边还有一位少女，他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接话，“唔，这位姑娘！既然你是襄铃的朋友，不如跟我们一起吧？”
　　风晴雪看了看襄铃，又看了看方兰生，含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