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苍穹非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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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苍穹非墨
“因为……你不是墨啊……”
“你说……什么？”
我震惊得无法思考。
绯漓在说什么？说我不是墨？为什么……
他凭什么这么肯定？
如果我不是墨，那刚才的记忆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苍穹，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我狠狠的拍开绯漓伸过来的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从来都不给我任何解释……任由我一个人在那团团转，很好玩么！我到底是谁……你又是谁……谁才是墨……我们三个之间究竟是怎么了！”
我自认不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但这一次，我无法冷静，无法释怀，我，做不到。
我痛苦的抱着头，混乱得理不出头绪。
中元节的引渡，魍魉的出现，绯漓的到来……还有他叫我“墨”，这所有的所有，仿佛一场梦魇，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反复、轮回……
我开始不清楚，自己是谁？
我真的是苍穹么？苍穹这个人真的存在么？
绯漓又，真实存在过么……
“苍穹……”
绯漓的声音有些颤抖，大概是被我吓到了吧。
“苍穹……”绯漓伸过手来碰我的脸，覆在我脸颊上的手依旧冰冷，却能稍许平复我的心情，“对不起，其实墨他……”
绯漓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声巨响，整个月下馆都震动了。
“怎么回事？”
我和绯漓凑到窗前，看到很多黑影样的东西，从月下馆结界的破洞中落到院子里。
“那是什么？”
糟糕，光顾着和绯漓吵架，忘了月下馆的结界正在崩毁。
“是魍魉……”绯漓的声音透着一丝恐惧。
“什么？那个就是魍魉？！”
我紧紧的盯着那些落下来，有着人形的黑色雾气，一只又一只，不一会儿，就挤满了院子。
那些东西是魍魉？可我之前碰到的……
“我之前，碰到的，不是这样的……”我喃喃的说着。
“什么？”
“我说，我之前遇到的不是这种东西。她披散着长发，脸色铁青，嘴角还挂着血丝。行动起来很快，而且是用爬的。”我边回忆，边向绯漓解释道。
“可是，我赶到的时候，确实看到是一只魍魉张着嘴，准备吞了你。”绯漓也觉得奇怪。
“……难道我倒下的时候，看到的红色身影……不是你？”
“倒下？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趴在月牙茶几上了……”
可我明明记得我是倒在壁炉前的……
我和绯漓的记忆对不起来，中间缺少了一段，是什么？
我们注视着对方的眼神里都有很多的疑问，但彼此却都无法解释，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连我们自己都搞不清楚状况了。
“先不要管这些了，我们稍后再谈，现在得先想想要怎么对付，这么多数量的魍魉……”
我和绯漓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黑影，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魍魉的行动速度很缓慢，也很迟钝。绯漓说过，魍魉本没有自己的思想，只是靠着本能去吞噬那些有灵力的生灵。
如今，这些聚集在院子里的魍魉，正摇摇晃晃的到处搜寻，由于数量众多，常常会撞到一起。但他们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撞到了就转个方向继续寻找，仿佛一堆上了发条的机器，只顾完成自己的使命。
“月下馆的结界原来有两层，一层能够将月下馆隐藏起来，常人轻易看不见也进不了，每当引魂香燃起时，人类游荡的魂魄就会被吸引过来，一旦有魂魄触碰到结界，引渡人就会察觉，接引他们去到彼岸转生。”
“而我修复的则是另一层，它阻隔了月下馆散发出的灵气，同时抵挡那些想要进入的妖魔鬼怪……之前，我发现有一块地方变得相当薄了，只要灵力高一点的妖魅就能闯入，我担心墨会有事，所以才过来看看……”
说着绯漓迅速的瞄了我一眼，又去看院子里的魍魉。
看我做什么？怕我伤心，还是怕我难过？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都还没说清楚呢，我不会吃这种莫名其妙的飞醋的。我悻悻的想。
“那这结界又怎么会破成这样，你先前不是在修补了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结界其实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要破坏它就更没那么容易了。即使是灵力高深的法师耗尽一身灵气，恐怕也只能在结界上挖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像现在这样，整个结界溶解剥落的情况，我从来没见过。”
绯漓说完，我和他又都沉默了。
无话可说。
“我们要一直躲在这么？”我还是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
“上次要打退那一只，就够我受的了，这么多的数量恐怕……”绯漓面露难色，听说他在退治妖魅这方面很不在行。
“唉……”我重重的叹了口气，绯漓其实挺弱的不是。
“那我呢？你不是说引渡人的灵力很强么，我去总应该可以了吧？”
虽然上次引渡童童后，我昏睡了一整天，这次要对付那么多的魍魉，我也没把握，但要我坐以待毙，我可办不到。
说罢，我站起身来，去拉阁楼的门，却被绯漓一手按住。
“不行，数量太多了。他们本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这样出去，还不被生吞活剥了！”
看到绯漓这么担心，我应该高兴的，可我却笑不出来。
我不知道，他担心的到底是谁？
而我，又是不是他该担心的那一个……
好乱。
我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气在横冲直撞，天知道我要多努力才把它压制下来。我并不想逞什么英雄，我也不是不怕那些要吃掉我的魍魉，我现在只是需要找个理由发泄，来缓解胸臆间的这股气。
我冷冷的看了绯漓一眼，拉开他的手，打开门，径直下楼朝院子走去。
“苍穹——”绯漓也只得跟着我下了楼。
我打开大门，看着满院子黑乎乎的魍魉，彼此撞过来撞过去，突然有种很厌恶的感觉。想变得残忍，想把他们全部撕裂。
“喂，怪物们——”
我朝院子喊了一声，顿时，魍魉都停止了动作，向我这边看来。
我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摸到那枚龙形指环后，我的心更定了。
我一步步走下台阶，走进院子。
“苍穹，别……”
“嘘……”
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绯漓留在屋子里。
“你们不是一直想吃我么？我现在就在这，过来啊。”
那些魍魉因为我的出现变得骚动起来，不知从哪发出的“吼——吼——”的声音，相当骇人。我一步一步，小心的前进着，那些魍魉似乎并没有要扑上来的意思，但我深知，他们只是在蓄势待发，随时都可能一拥而上。
我慢慢的拿出指环，一点一点，往手指上套。
我和魍魉在比耐心，也在比毅力。
我们都拧着一股劲，等待一个时机，伺机而动。
我屏住了呼吸，绷劲了神经，感受着空气中的异样。
“咔嚓”
一只魍魉踏到了一片树叶，是时候了。
魍魉群蜂拥而上，就在此时，指环也已戴在了我的手上。
团团围住我的魍魉，瞬间被一道红光打散。
“区区魍魉，也敢造次。”
飞扬的尘土慢慢落定，庭院中央站着的那人，宽袖长袍，黑发半束，长身而立，不是引渡人是谁？
未消散的魍魉陆续扑上前，却被他稍一挥手，就如同雾气般散去。
只是那人眼神冷漠，一身傲气，有着和绯漓相同的面庞，却已然不再是苍穹。
他闭眼，合掌，口中念念有词，周身的空气也跟着上下翻滚着，衣袂猎猎，如神似仙。只见他再一翻掌，掌心光芒万丈，照得那群魍魉无处躲避，纷纷消失在这金光之中。
庭院的空气又渐渐清明起来。
“墨……”绯漓轻声唤着。
绯墨慢慢转过身来，看到绯漓的那一刻，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绽出一抹笑容。
“你还好吧？”绯墨淡淡的问道。
绯漓笑着，走到绯墨身边，摇了摇头：“你还有心情问我，不好的是你吧？上次接引童童的时候，你还说苍穹吸走你太多的元气，你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怎么现在又……”
“我要是不出现，你们应付得了么？”绯墨的笑与绯漓不同，很温柔，也很温和。
绯漓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得撇撇嘴不支声。
绯墨无奈的笑着摇头，拉过绯漓的手，走进屋子。
“我们聊聊吧。三百多年没见了，上次见面也是匆匆，这回我们好好说会话。”
“恩……”绯漓乖顺的点了点头。
是该好好聊聊了，有些事，他也有弄不明白的地方。
“我说你……”
“啊，我知道了啦，你不要说话。”
苍穹不耐烦的打断绯漓的话，干脆的套上了指环。
指环套上的那一瞬间，苍穹周身红光刺眼，绯漓和童童不得不闭上了眼。等再睁开时，眼前站着的已是一身红衣黑袍的绯墨。
“阿漓……好久不见。”
绯墨淡淡的笑着，绯漓却一时有些发懵。
三百多年了，绯漓一直想着有一天能再见面，可如今当真见着了，他却不知所措了。
该说些什么，或者该问些什么？
你过得好么？
你寂寞么？
没有你，我，很寂寞……
“小墨……”一时间，绯漓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委屈，这一声，叫的是千回百转。他觉得有些东西在眼睛里打转，湿湿的，好不难受。
“好了，好了，我不是在这了么，你这爱哭鬼。”
绯墨宠溺的将绯漓搂进怀里，三百多年的时间，他其实也是很有感触的。
被绯墨这么一抱一哄，绯漓感觉更委屈了，呜呜咽咽的，居然就哭了起来。
“死小墨……你怎么才想起来啊？做引渡做傻了啊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也就算了，居然也不认得我了……呜……你这没良心的……呜……”
想起刚到月下馆，绯墨那惊恐的表情，还有后来的相处，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绯漓越哭越起劲，弄得绯墨是哭笑不得，一旁的童童也没了方向，急得脑袋都差点晃掉下来。
“好了，阿漓，不要哭了。你该不会打算一直抱着我哭下去吧，那那个孩子可怎么办？”绯墨很懂得怎么对付绯漓的脾气。
果然，绯漓抹了抹眼泪，正色道：“是了，你快点送童童去彼岸吧，他不能再耽搁了。”
听绯漓说完，绯墨矮下身来看着童童。
“恩，魂魄确实很弱了。”
绯墨朝童童笑了笑，起身去拿壁炉上的引魂灯。
拨了拨引魂灯的灯芯，绯墨平摊手掌，轻吹一口气，一簇幽暗的冥火便跃然于掌心。
绯墨拿这簇冥火去点引魂灯，引魂灯点燃的同时，月下馆的灯全灭了，只留这一点冷光。
“来吧，孩子。”
绯墨向童童伸出左手，童童有些犹豫，他回头去看绯漓，绯漓默默的点了点头。
绯墨牵着童童的手，打开了通往彼岸的门……
门后，一条铺满曼珠沙华的小路无限延展，看不到尽头。
“能见到妈妈了么？”童童天真的问着。
“……也许吧。”
童童开心的笑了，他不懂也许的意思，既是一半一半，见得到，也可能见不到。
“谢谢你，大哥哥。”
童童向绯墨和绯漓深深的鞠了个躬，转身欢快的朝彼岸跑去。
“希望他能见到妈妈。”
“希望吧……”
“呐，小墨……你为什么会忘记我？”
“……我并没有忘记。只是苍穹不知道。”
绯漓疑惑的看向绯墨。
他不明白，苍穹不就是小墨么？
绯墨看着绯漓，轻轻的摇着头。
“苍穹是苍穹，我是我……”
“什么意思？”
“意思是……”
绯墨刚想解释些什么，突然觉得一阵晕眩，就这么倒了下去。
绯漓连忙接住绯墨的身子，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
“你怎么样，要不要紧啊，小墨？”
“没事……可能是苍穹，我被他吸取了太多的元气……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的……别，担心……”
绯墨虚弱的，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
难道苍穹不是小墨么？原来是他搞错了。
因为长得一样，因为有小墨的气息，他就以为，苍穹就是绯墨。
却原来，根本不是么……
“你和苍穹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当然可以，我本来也就没打算瞒着你啊，你且听我慢慢跟你说。”
月下馆内，绯墨和绯漓小声的说着，纠缠在三人之间的真相，终将被解开。
他们没有注意到，月下馆外，一抹白色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苍穹非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