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rosamundi

2、梦里的栀子花香

　　微雨迷离，草木苍翠欲滴。

　　清风许来，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清香，略带点早开的栀子花香。

　　“雨停了么？”屋檐下一抹小小的身影伸出手去，触摸着湿意尤存的空气，莹白的小手在迷

　　离的雨雾中分外晶莹。

　　“没呢！”脆生生的声音从篱笆后传来，随即探出一张小脸，远远望去，轻灵可人，俨然已

　　有几分画意了。

　　“丹侬。”屋檐下的孩童也不过垂髫之龄，眉眼已然欺霜赛雪了。

　　“成成，过来玩么？我家的栀子花开了呢！好香的！”

　　“恩！就来！”

　　小男孩一脸欢欣地从屋里出来，顾不得水花四溅，连蹦带跳地穿过篱门，跑向那个笑意盈

　　盈的画中人。

　　跑呀，跑呀，眼见着就要跑到跟前了，不料一突兀的石块横埂道中。

　　“啊！”刺骨的疼痛从腿上传来，小男孩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

　　地上很湿，腿很痛，很痛。使劲想要起来，挣扎着，却怎么也不能够，真的做不到，腿好

　　象不再属于自己，除了感觉疼痛，便什么也做不了了。

　　一种说不出的悲凉涌上心头，萦绕不散。心口痛的厉害，视线也开始模糊，连丹侬的脸都

　　开始渐渐远去。

　　却原来，身在梦中。

　　朦胧月光中，轻纱帐中的无情虽仍沉睡未醒，右手却已下意识地紧捂胸口，寒白的脸上冷

　　汗淋漓，呼吸也略显急促，剑眉纠结，发散衣乱。

　　恍惚中，仿佛身离世间。

　　但一缕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却依然萦绕不散，游离的意识渐渐重又凝聚。

　　身子轻飘飘的，好象又来到了三月前，初离京到江南办案路经白瀑村时。

　　似曾相识的一草一木，翠微横生的山水间，水雾弥漫的山涧旁，迎面走来的汲水女子，

　　头顶陶罐，衣诀飘扬，轻纱覆面，宛如画中人。越走越近的，除了画中人，更有一种陌生

　　却又熟悉的感觉，心跳的好厉害啊！

　　“你们，是谁？”依旧是那脆生生的声音，岁月的沉淀仿佛也没有抹去那种银铃般的动听。

　　“我家公子有要事要办，路经此地，还请姑娘行个方便。”答话的是银剑。

　　心中千转百念，电光火石间，却看见自己随风轻动的长衫下摆，心头微凉，轻叹一声，

　　道：“在下成崖余，不知姑娘何人？”
　　\"无情?\"

　　一刹间,心下微有凉意.

　　\"是,我是无情.\"

　　随风送来的依然是那熟悉的栀子花香,但不知为何,闻起来却没有那么香了.

　　山风清凉,无情却感觉胸口发闷,呼吸开始有些急促,不由咳了几声,低而轻缓,却怎么也停不

　　下来.

　　\"公子,公子!\"四小童都焦急地起来.

　　无情想要说句没事,待要开口,却呼吸困难,周身的空气都好象被抽离了一般,咳喘不止,眼

　　前开始金星乱冒,银儿们的焦急呼唤也开始渐渐遥远.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歌声清越,却又低柔婉转.

　　待无情回转神志时,入耳的便是这略带惆怅的歌声.

　　声音虽听得真切,人却怎么也醒不转来,心下一急,便又昏了过去.

　　待得神志再次清明,这回到是立时便醒转过来.发觉自己斜依床上,气喘虽然未平,却到底也没

　　有那种窒息的感觉了.

　　\"公子,你醒了!\"银剑手捧药碗,甫进门就见他家公子虽容颜憔悴,却到底是醒了过来,声音里有

　　着掩不住的喜悦.

　　\"这是哪里?\"

　　\"这是刚刚那位姐姐的家.\"

　　\"公子,你可把我们给吓坏了,怎么好端端的,一下子就犯病了呢~\"

　　\"是啊,是啊!\"

　　答话的却不是银剑,原来闻得声响,余下三童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回答的七嘴八舌.

　　\"公子身子刚好点,你们别吵!\"自从金剑夭后,银剑便隐隐然是三剑一刀童的老大,他一发话,余

　　者到也都乖乖的安静了下来.

　　\"公子,喝药.\"银剑有时觉得自己对公子说的最多的便是此话了,一年四季,说的次数恐怕比天

　　数还多了,一种酸楚的感觉不由得涌上心头.

　　无情刚要伸手接过药碗,慕然发现自己的左手竟然使不上力了!

　　那种隐约却深沉的麻痹感似乎控制了自己的左半边身子,从盆骨到颈下.

　　心下凉\\惊,神色却未见端倪,盯着药碗,略一停顿,依然慢\\稳地缓缓伸出手去.

　　眼见就要碰到碗沿,碗却慕地被另一只手生生地\\轻轻地抢了过去.

　　\"你身子尚虚,我来.\"

　　无情缓缓抬起头来,默默地望着眼前那张轻纱覆面的脸,心中百转千回.

　　半响.

　　\"谢.\"疲累地靠向卧榻,无情轻道.

　　\"公子?\"银剑看着他家那位从不让此事假手于他人的宝贝公子,今天居然破天荒地有此一举,

　　不由奇怪地问道.

　　\"你们先去歇息,我和这位姑娘有要事商谈.\"

　　待得惴惴不安的四小童退下后,无情微微垂下眼帘,漆黑的睫毛略略盖住眼帘,神色虽苍白,却

　　依然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喝药么?要凉了.\"

　　无情抬起眼眸,神色如常.

　　\"既然无用,何必再服.\"

　　\"你,真的无情么?\"

　　无情默然转头望向窗外,绿树婆娑的庭院幽深安静.

　　\"你知不知道,在你漠视自己的痛苦的时候,也是在漠视我们的痛苦!\"

　　\"你痛,你病,你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但我们不能够,我们做不到!\"

　　\"你对敌人冷酷,你对自己更冷酷!你不愧是无情!\"

　　\"你是一个冷酷的人!\"

　　无情缓缓回过头来,脸上依然毫无表情.默默地看着她,道:\"你不是丹侬!,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