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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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吃好中饭，离下午上课还有很长时间。冬树便和城一在校园里悠闲地散着步。这天气相当不错，薄薄的云翳漂浮在纯净碧蓝的天空中。太阳也大方地露出久违的笑脸，金色的光束倾泻下来，洒在人身上很舒服。难得的好天气让人暂时忘记现在还是隆冬，春天的脚步一下子离人们近了很多。
“天气真好。舒服。”城一环起双臂，绕到背后，夸张地伸了记懒腰。“是啊。”“冬树，走，到前面去坐一会。”“好啊。”
两人绕过花坛走了一小段路，到了一张空的长椅边，坐了下来。长椅的四周郁郁葱葱的灌木丛，给寒冷的冬日抹上浓浓生命力的绿色。冬树将手搁在膝盖上，纤细修长的手指轻颤着。他抬头望望天空，问到：“下午是两节自修课吧，城一。”
“是啊，无聊透顶的自修啊。”城一将手臂放在长椅背上，继续说着：“冬树，我问你。你上午说的，难道是真的？”城一所说的，是上午冬树和上野老师提到意向的事。他好象听到，冬树说要放弃联考。当时他想一定是自己听错了。冬树不可能放弃读大学。不过，还是先问问清楚。
“嗯，是真的。我不考联考了。”冬树一脸平静，慢悠悠地给出答案，很清晰。
“什么？你胡说些什么？当初是谁跟我约定，一起考上庆石的？是你啊，冬树。”城一的双眉倏地皱在了一起，嗓门也随之响了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朝着那个目标拼命地努力着。至于冬树是怎么想的，他没多问，他确信，和他一样。可现在，他却不以为然地说出放弃。他早就忘记了当时许下的约定？在他看来，那根本微不足道？
“冬树，告诉我，为什么放弃。”城一侧过身，将目光移到了冬树的身上。头脑一阵发热过后，他冷静了下来。据他对冬树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会轻易食言的人，更不是一个随便放弃的人。
“城一，对不起。我没有遵守约定。”冬树稍稍扬起头，手放在长椅上，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地颤动着。一阵凉风徐徐吹过。望向他的侧脸，城一怔怔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在他的脑海里，似曾相似的场景慢慢浮现出来。那时还是在初秋，也是这样一个明媚惬意的下午。两人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侃侃而谈。
聊到将来的理想，城一迫不及待地告诉了冬树，他的理想是考上庆石大学。说完，他转而问向站在旁边的冬树，他却没有马上说出答案。只是微咧着嘴，脸颊两边泛着淡淡的笑。
过了一会，他将一只手很随意地搭在栏杆上，另一只手斜撑着脑袋。细长的眉毛稍稍向上挑起，不急不慢地吐出了几个字：“我啊，考庆石，和你一样。”
迎面轻拂过一阵凉爽的微风，将他乌黑柔软的头发吹得不停地飘动。风渐渐止了。手指滑过有点凌乱的头发，冬树转过头，夸张地摆出个俏皮的鬼脸。嘴角边也因笑靥漾起了一对小小的酒窝。
听冬树这么一说，当时的城一喜出望外，竟像个孩子吵着要和他拉勾，许下彼此的约定。
手指与手指相碰时的触感，想起来，真切地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而再次提及，却变成这样的结局。
“城一，你要好好加油。努力考上。”冬树望向城一，动了动唇瓣。难以言喻的神色在双眼中飘闪而过。
“好好加油。这种话，你觉得和我说，有必要么，冬树？”城一捏了捏眉间，摇着头吁了口气，接着说，“你不读大学，是因为你妈妈反对吧。”
“不是妈妈的原因。我只是在高中毕业后多打几份工，为家里的生计减轻点负担，也让我们的日子能过地好一点。”
“让你们的日子过地好一点？冬树，这是你的一相情愿吧。你妈妈，她想过没有，让你过地好一点？那天到你家，她那是什么态度？算是一个母亲的态度吗？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太过分了。”脑海里只要一浮现出那天在冬树家发生的种种画面，城一的心就狠狠地纠结在了一起。
“如果那天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肯定要问她。凭什么那么对你？就因为过去的事情牵就于你？真不讲道理。”城一没有打算就这样停下来，嘴里仍在宣泄着愤愤不平，两只手也紧握成拳头朝长椅重重地砸去。沉闷的撞击声响过后，他将目光移到身边。
只见冬树低垂着眼睑，双手交错着，喃喃低语：“不管怎样，她是我妈妈。我是她儿子。”话音落下，他徐缓地抬起头，“城一，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嘴角向两边稍稍扬起，一抹安静的笑漾在脸颊边。
看到冬树的笑容，城一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喂？啊。是老姐啊。怎么了？”
“啊。是这件事。我前面不是跟你说过了。我不去。你让他找别人去吧。我没这个耐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啦好啦，就这样。再见。”
“是千鹤姐打来的？什么事？”城一些许不耐烦的表情让冬树有些疑惑。“启治和老姐说，帮他找一个家教。老姐真是，找到我了。搞什么啊。”城一满是无奈地来回摇着头，嘴边泄露出几声重重的叹息。
“家庭教师？是替谁辅导？”“还会有谁。不就是是启治家那个小男孩。我没记错，是叫清太吧。他姐姐的孩子。”
听城一这么一提起，冬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清太的模样。圆嘟嘟的小脸蛋，黑亮清澈的大眼睛，甜美可爱的笑容。想到天真烂漫的小男孩一脸纯真，他不禁自顾自笑了起来。身旁的城一看着他，一时摸不着头脑。
“冬树，怎么了？突然笑起来。”“啊？呵呵，没什么。”“不过你笑了，说明你心情还不错。那我就放心了。”“什么呀。城一。啊。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好啊，走。”
两个人刚站起来，准备回去。一个女学生正朝着这边急冲冲地跑过来，定睛一看，是和久茉茉子。
“城一，总算找到你了。”她弯下身，两只手顶着膝盖，气喘吁吁地说着。稍稍平息下来，她扬起头，灿烂的笑绽放在娇媚的脸上。
“怎么了？有事？和久？”“嗯。啊？羽泽同学也在啊。”发现了站在城一身边的冬树。和久不由将目光停在了他的身上。意识到了和久的目光，冬树并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礼貌地点点头。
“城一。快走吧，学生会马上就要开会了。”城一斜眼望去，努了努嘴，悄悄挣开和久环在他臂膀上的手，不急不忙地说着。“开会？哦，知道了。”
“怎么了？你讨厌我？”见自己的手被城一挣脱开，和久一双杏眼微微圆睁，小巧红润的双唇有些不高兴地撅了起来。
“没有。我只是不喜欢别人拉着我。走吧。”这时，城一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望着站在原地的冬树，温和地说：“冬树，我去开会。你自己回去吧。”“嗯。”
独自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冬树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和久茉茉子，不久前冬树向其表白的女生，被对方拒绝了。说到理由，她轻淡地说，冬树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他本来还以为，被和久拒绝会让自己消沉很久，然而看到和久在他面前亲昵地挽着城一的手臂，他的心并未涌起任何波澜。一如素日的平静。
也许之前说的，对和久茉茉子的好感，并不是喜欢，更不是爱。到现在，他还是没弄明白，到底什么才算是真正的爱。
冬树抬头看了看天空。清澄的天空里没有一丝云彩，太阳的笑脸依然灿烂。他将手插进裤子口袋，继续向前走。裤兜里的手机突然传出来电的声音。
“喂？我是羽泽。” 手机那边传来的是霜原启治的声音。“好啊，冬树。”男人的声音很稳重，也很随意。这时候打电话过来，他会有什么事。
“你好，启治。”“冬树。你今天有空么？我们见个面。”“我下午有课，放学要4点了。”“4点，没关系。到时候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等我？启治，有什么事？”“哈哈。先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喂？等一下，喂。”还没等冬树把话说完，那头先将电话匆匆挂断了。
放学后，冬树走出了学校，在门口遇见了正等着他的启治。原来他不是一个人来，清太也跟着一起来了。
“冬树，放学了啊。”看到冬树，一只手牵着清太，启治挥动着另一只手臂，微笑着和他打着招呼。“好啊。什么时候来的？”“我们啊。刚到一会。”
“冬树哥哥。”清太满是欢喜地叫着冬树，用力地挣开启治的手，一头扎进冬树的怀里，柔软的小手还牢牢环住他的腰，不停地在他身前蹭着自己圆圆的脑袋。
“清太。好久不见。”冬树“咯咯”地笑了起来，顺势蹲下，手搭在清太自然带卷的头发上，温柔地抚摩着。
“啊。冬树，清太这么喜欢你。我这个做爸爸的要嫉妒了。”启治的脸色一沉，双手叉在胸前，嘴里不停地絮叨着。一双深褐色的眼眸里也闪现着异样的光芒。“我们只不过拥抱一下。不至于这样吧。”冬树回眼望向男人，展开双眉，笑呵呵地说。
放开清太的小手，他站了起来，面带疑惑地说：“启治，你还没说，找我什么事。”“啊。冬树，我们先找家餐馆吃饭。边吃边聊。” “快点啦，快点啦！爸爸，冬树哥哥，我饿死了。”听到说要吃饭，小家伙顿时就兴奋了起来，拽着启治的衣服就往前走。“好，好。一起去，一起去。走！”
“喂！等一下。”还没等冬树反应过来，启治就搀着清太的小手，先跑了起来。弄地身后的冬树只得先放下心头的疑窦，紧跟着他们的步子。
赶到启治的身边，他侧过头去，禁不住仔细端详起男人来。身上一件米黄色绒毛长大衣，恰当好处地衬出他颀长高挑的身型。堪称完美的侧脸，在金色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精致魅惑。似宝石般闪烁着璀璨光芒的双眸，无形中又似乎有着某种能够吸引魂魄的魔力。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启治挑挑眉毛，浅淡地吐出几个字来。“没有，不是的。”冬树顿时一惊，赶忙撤掉之前定格在他身上的视线，找不到方向地来回飘动着。
“哈哈。真搞不懂你。”启治若无其事地笑着，小声嘀咕了一句，便没再说话。
他们很快找到了吃晚饭的地方。这是一家叫“雅佳”的中国料理餐厅。启治朝里面眺望了几眼，便招呼着冬树他们进去。
“我们坐那里。靠窗，可以看看风景。”找到座位，三人顺势坐了下来。启治和清太坐在一起，冬树则坐在他们的对面。看到服务员递上来的让人垂涎欲滴的佳肴，清太摇晃着小脑袋瓜，连连拍着小手，嘴里还不停叨叨着：“我好饿啊！爸爸，我要吃，我要吃嘛。”“我说，你是饿了还是嘴馋啊。等一下，别急啊。”启治拿起桌子上的餐巾，围在清太的脖子上。轻拍着他的小脑袋，无不关切地说：“慢慢吃。别太急了。”启治开怀地笑着，露出几颗整齐雪白的牙齿。成熟俊朗的脸上，泛着点点和暖温煦的笑容。
“怎么了？冬树，别光顾着坐啊。吃啊，别客气。”启治瞟了眼冬树，看他正四处张望着。脸上有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料想一定是因为觉得拘束，便眯缝着眼，很绅士地叫他吃饭。
“谢谢。”冬树笑着，看了看四周，稍稍闭了闭眼，又睁开眼，和刚才一样，说不清的表情。“怎么了？冬树？”“我曾经来过这里，是好几年前了。”“这样啊。这里环境很好，菜的味道也不错。”“嗯。”
启治和冬树边吃着晚饭，边聊着天。启治说，这次叫冬树出来，其实是想拜托他给清太辅导功课。说到功课，未免有些言过其实，其实也就是教他认识平假名，片假名以及一些最简单的算术。
按理说，这些东西谁都能教，又何必要郑重其事请一个老师呢。冬树不禁抬起头问向启治：“启治，你说的这些，谁都懂吧。请家庭教师替清太辅导，好象没有这个必要。”
启治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身边正低着头，津津有味吃着东西的小家伙，又正过头，平静地说到：“其实不止教他这些，我们家的情况，你也有所了解。他没有父母。我母亲明天就要去京都了。接下来的这两个月，他跟我住。我想好好陪他，可工作又没有规律。所以找个人帮忙，能常常陪陪他。大人都会害怕孤单，更何况一个6岁的孩子呢。”
语毕，他将手覆在清太的脖子上，脸上渐渐显出丝丝无奈之色。“清太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我们一直希望，他能和别的孩子一样，快乐地生活着。”说到这，启治小小地停顿了一下，收回了那只手，撇过头向窗外望去，定神地凝望着什么，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快乐地生活着。”
快乐地生活着，短短一句话，包含着长辈对孩子非常简单却又殷切的希望。有人曾经也对冬树说过类似的话，是浩彦哥。看到眼前的小小男孩，幼嫩的心灵并未因父母过早的离去留下什么阴影，脸上仍能见到灿烂阳光的笑容。冬树的心里不由觉得欣慰。
“冬树，你愿意帮我这个忙么？”启治脑袋微侧，将手撑在一边，瞥了眼冬树，轻声地说着。“嗯？启治，我。”“怎么了？想说什么？ ”“我回去想想，告诉你。”“有什么顾虑？该不会怕我不付工资给你吧。你放心，我会按时付你钱的。”“不，我不是这意思。只是再让我想想。”“好啦好啦。没事的。我等你答复，决定下来后打电话给我。可以么？”“好吧。”“嗯。快吃吧。菜冷了。”“嗯。”
等到他们吃完晚饭，离开餐厅时。天色早暗了下来，温度也一下子降了不少。 路灯光源的周围，晕着一层层微弱淡薄的光圈，无声地指引着人们归途的方向。路上的行人稀稀落落，相似的冷漠表情。
启治和冬树并肩走着，聊着天。清太则是很听话地握住爸爸的手指头，饶有趣味地盯着从身旁经过的景物。接连不断呼啸而过的寒风，此时疯狂地叫嚣着。
“晚上真够冷的。白天明明那么暖和，看来冬天到底还是冬天。”启治有些无奈地絮叨着，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根烟，凑近嘴边，一口口抽了起来。“是啊。冷归冷，可我还是最喜欢冬天。”冬树点着头，来回摩擦着被风吹地有些麻木了的双手。凝眸望着路灯，低声嘟囔着。仿佛在跟启治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因为是在冬天出生的。所以最喜欢？”启治继续抽着烟，瞟向身边的少年。他还是不甚了解他，他想要多了解他一点。
“不单单是这个原因。一种与生俱来的喜欢。”冬树状若所悟似的点着头，转过一个角度，朝启治扬起唇角，两边浮出浅淡的笑。“与生俱来？很深奥呢。我都不太明白了。”启治将香烟半衔在嘴边。双手叉到背后，摆动着脑袋，重重地叹了口气。
“什么啊。启治。”知道启治是在和自己开着玩笑，冬树黑亮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唇角向上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甜甜的酒窝恰如其分地镶在两颊边。
“嗯？”将目光投向身边的少年，启治拿下了衔在嘴里的香烟，恍若微风拂过耳畔的声音轻轻回荡：“冬树。你这样笑起来，真地很漂亮。为什么不经常笑笑呢？”“啊？”朝着声音望去，他的目光正对上那双眼眸，即便在昏暗的夜晚，也会泛着炯炯神采的双眸。
“爸爸。快看，喷水池到了。”“啊。到了这里了。快到家了。冬树。”喷水池将附近的地块分成了两边。从左边再走5，6分钟便到了冬树的家。从右边走，则能到达启治的公寓。“嗯。那就在这里分开吧。谢谢你。启治。”冬树望着天空，一轮上弦寂静地挂在半空中。星辰寥寥，倒也不会让人有孤单的感觉。
“怎么又说谢谢了？冬树，你怎么老是说这些让人生分的话呢。”“生分？不是啊。我们是朋友么。”被启治说地有点不好意思，冬树稍低下头，挠了几下自己的鼻尖。
“怪不得你冻地会打颤，这样就好多了。”启治边说着，边迅速将冬树上衣拉链拉到领口上端。看到他脖子这下算是被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放心地轻拍了记冬树的双肩，莞尔微笑：“那就这样了。我们朝右边走，你走这边，外面冷，早点回家。”
“嗯。你们也早点回去。清太，记得听爸爸的话。”冬树侧下身去，将手放在清太的小脑袋上轻轻地拍着，露出宁静的微笑。“走，清太，跟爸爸回家。冬树，电话联系。”“好，再见。”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