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凡间的渡渡鱼》静水

5、梅林 * 吴王

　　二月暮春，乍暖还凉，满院的梅花散发出怡人的芬芳。

　　漫步梅林，我仿佛走进了一个空灵的白雪世界。

　　小心翼翼地垫起脚尖，尽量不去叨扰地上残落的花瓣和林间熟睡的精灵，是的，我一直都相信这么美的梅林一定居住着一位跟王母一样美丽的精灵仙子。

　　贪恋地吸入一口馨香，待在身体里升华后，再重重地叹出，这是我这两天重复了无数次的动作。

　　回想刚到房府的那天夜里，房玄龄不放心，又带了名大夫来梅云阁替我把脉，末了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在床上好好休息，少吹风少走动什么的，所以从那时起我就硬被喜儿那丫头逼着在床上躺了近两天。虽然她经常陪我说话聊天，让我听说了凡间更多的事，可是仍然无聊得快要发疯了。

　　正好，趁现在喜儿去厨房的空档赶紧溜出来走走，要不然她又要大惊小怪了。说起喜儿这丫头，除了偶尔嗓门有点大之外倒也没什么毛病。只是在天庭里习惯了自由独立的生活，如今总有一个人在身边伺候着反而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过，平心而论，房府的生活其实很舒适，不愁吃不愁穿，不用干活也不用修炼，只是每次一想到那个会残废的孩子，想到在天庭受苦的姐姐，这胸口就闷得慌，像堵了什么东西似的。

　　闭上双眸，任微风吹乱鬓间的发丝，掀动白色的裙摆，鼻尖的阵阵梅香渐渐抚平了我烦闷狂躁的心。

　　回头看看，没有喜儿的身影和尖叫，我裹紧上衣缓缓向梅林深处走去。

　　我不知道这片梅林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它会通向何处，只是单纯地迷恋这芳香，于是放任自己越走越远。

　　两天前的一场大雨打落了不少花瓣，这梅林丛中散落了一地的白，乍眼看去竟像初冬早晨晶莹剔透的积雪。微风渐起，刚才的积雪转眼化身为漫天飞舞的雪花，它们肆意狂舞，风不歇，舞不停，仿佛要倾尽毕生的力量舞出生命中最后的华丽篇章。

　　风，似乎也受到梅的鼓舞和感染，愈发卖力地吹弄着嘶吼着，连枝丫上的露珠也不甘寂寞地摆动起来，化成片片雨丝，滴落了我一脸的冰凉。

　　风儿掀起了我的裙摆，花瓣亲吻着我的面颊，仿佛在热情地邀请我的加入。

　　我被眼前的美景感动了，迷惑了，不由自主地展开双手随它们一起旋转、飞翔……

　　这一切是如此自然，我甚至以为自己生来就属于这片梅林，就是那尘封于梅间数千载的精灵……

　　“吴王，吴王。”远处依稀传来一声声呼喊，如同一盆凉水劈头而下将我定在原地。

　　是幻觉吗？为何我的心会跳得这么厉害？

　　我强迫自己定下神来，然后顺着声音的方向微微侧头。有人。是一个修长的淡紫色身影。那抹紫色在雪白的梅花丛中显得异常耀眼。

　　“吴王？”呼喊的声音愈发清晰了。

　　听见声音，淡紫色影子微微动了一下，回转了身，不远处一个蓝色身影向他走来。

　　他们是谁？

　　看见紫色背影有回头的迹象，我来不及细想，脑海里出现的第一反应就是跑，跑得越远越好……

　　气喘嘘嘘地狂奔回房间，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

　　无力地倚着门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用力吸气呼气，吸气呼气，胸口的小鹿终于逐渐平静下来，脑袋也开始正常运转了。

　　刚才那个人是谁？是吴王吗？

　　那蓝色衣服的又是谁？

　　他们怎么会在房府的？

　　……

　　“小姐”。

　　正瞎琢磨着，冷不丁眼前突然冒出喜儿放大的脸庞，我心里一惊差点双腿发软瘫在地上。

　　“你这丫头属猫的啊，怎么走起路来不声不响的。”我稳了稳身子，右手习惯性地顺顺自己狂躁的心脏。自从来到凡间，我的心脏就没过过一天舒坦的日子。

　　“是小姐想心事想得太入迷了，不能怪喜儿呀。”喜儿委屈地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

　　唉，这鬼丫头就知道欺负我心软。

　　“哎呀”忽然，她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大叫一声，震得我心里又是一阵狂跳。她也没注意到我的反应，只继续以高八度的嗓音大叫，“小姐，你怎么下床了？”

　　“躺了两天，感觉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想下来走走。这病人也该加强锻炼的吧。”说这话时我的表情有些无奈，因为我知道如果我说诸如自己没病一类的话对这丫头肯定行不通。虽然明白喜儿要我躺着，要我喝药都是为我好，可心里总还是有些抗拒。

　　“小姐说的也对。锻炼锻炼是有好处。”喜儿一面说着，一面扶我坐下。看她不再坚持着要我躺回床上心里总算舒了口气。

　　“今儿个去厨房怎么去了这么久？”我抿了抿她递过来的茶，随口问道。

　　“噢，喜儿刚才碰见小翠小红了，听她们说昨儿个夜里大少爷回来了。”

　　大少爷？

　　房遗直？

　　说起来这两天我虽然卧病在床，这房家上下该见面的倒一个没少，就差这房遗直了。不过，想到房遗爱那呆头呆脑的傻样，这哥哥，估计也强不了多少吧。

　　“对了，小姐，喜儿还听说今儿个一下朝，吴王就来了。听说这吴王英俊潇洒、温文有礼，不知迷死了多少王公贵族家的小姐呢……”喜儿一脸雀跃地念叨着，我却因“吴王”这两个字想起了那抹紫色身影，方才在梅林里心跳加速的感觉复又出现。

　　掩饰性地端起杯子，这热腾腾的茶水确实有镇心宁神的作用。

　　“喜儿啊，你可知这梅林通往何处？”我慢吞吞地问道，因为我一直相信心跳会随着语速起伏。

　　俄？喜儿正说得来劲，听见我的话显然愣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回我，“这梅林通往大厅边上的花园，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事，没事，刚想起了就随便问问。”我对她笑笑，心里却基本肯定了刚才那两个人应该是房遗直和吴王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