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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先发制人 ...

  •   已过晚餐时分,华帮灯火通明,许振华坐在桌上看自家大哥仍没有动筷,如一座雪山一般坐着。

      张无忌已经把自家姐姐和许崇华的情况了解了七八分,还有几分不明白是因为他年纪太小。但是,他在这件事上,并没有立场表明什么,跟了张无瑕那么久,他也学到识实务者为俊杰。姐姐的私事,他最好保持沉默。

      都坐了快一个小时了,张无忌摸了摸肚子,他饿得挺快,和他姐姐一样。

      “咕噜”一声,许振华朝张无忌一看,忽开口道:“大哥,先吃饭吧。”

      “等!”冷冷的一个字。

      许振华感觉到寒冷的巨形威压和大哥强忍的怒意,暗想是自己作主同意张无瑕外出的,不由得底气就少了许多。

      在张无忌的肚子第三次叫响时,外头传来骚动,只听得女子咯咯一声娇笑。

      “这位大哥,你看,我的新发型美吗?唉,你为什么不看我?你为什么发抖?还有你,你摇头什么意思?”

      眨眼间,只见一团艳红的身影步入大厅,惊倒候在厅中的许业和赵妈以及几个佣人。

      答答声响,一名妖艳的女子一步一扭地步入餐厅,伴随着浓郁的脂粉味。
      她一身大红旗袍,上头绣着大朵的鲜艳牡丹,裙衩直开到腿根,鞋跟也近有十厘米高。
      一头乌黑油亮的卷毛披在胸前、后背,再往她脸上看去,浓妆艳抹。
      原本莹白细滑的脸上如刷墙一样涂了厚厚的一层粉,一双眼睛画的如熊猫一般(山寨版烟薰妆),血红的嘴巴上一个风骚黑痣。
      她正一手抱胸,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间轻夹着一根卷烟,惨不忍睹的脸却神情悠然,吐着一小团一小团的烟……

      诡异的寂静。

      女子眯着熊猫眼,又陶醉地吸了一口烟,绵长地呼出,对着一时失语的几人,用电影里学来的京片子、大嗓门道:“哟,还没吃晚饭儿哪!!”

      “姐……姐!?”

      “无忌,叫你说话甭结巴。”

      “……”

      许崇华忍着冲天怒气,狠狠盯着她,道:“你今天都去哪了?”

      这女子自然就是张无瑕,下午林少青送她回到自己家附近的街头她就下了车,虽然一身男装,她仍担忧被许崇华的人看到。
      她约林少青十天后在育才小学何适之那里见面,那时刚开学。
      林少青本是不愿的,张无瑕只好说趁现在是个无业游民,时间多要带无忌去杭州游历、增长见闻学识,期间不在上海。
      林少青医院的工作自是丢不开,抽不出时间“陪同她们”去杭州,且若是被家中知道他因私忘公,恐怕家人对她更加诸多不满。
      林少青离开后,张无瑕才去做一些准备。

      许崇华原计划着好好教训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他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小白脸了?心中的恨妒之意绵绵不绝,烧得他欲发狂去杀了那个小白脸。
      若是被人们知道她给他戴绿帽子,他许崇华还用在上海滩混吗?
      敢出去与野男人偷情,就要想好承担后果。
      只是这又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应该回来接受他的怒火,最不至倔强地与他吵一翻,她向来巧舌如簧,他暗暗也准备好教训她的话。

      冷俊却不阴霾,许崇华确然俊俏得令女人神魂飘荡,但那种危险的气息令张无瑕情不自禁生出一丝惧意。
      其实她一进华帮就已经感觉气氛不对,她也心中有数,是逃脱随从的事爆发了。

      她早在告别林少青时就计划不按常理出牌,走一向擅长的混水摸鱼路线:
      你发火自发你的火,别杀我就行了,我就无赖地让你的火气牛头对不上我的马嘴。
      和你正面争斗,俺没那本事,胡搅蛮缠却是女人的专利。
      在你怒火爆发之前先发制人,所以,做人做事常常要换一个角度思考问题,掌握主动权。
      与其心里没底地等待承受你的暴风雨,还不如让你意外地接受我的暴风雨,怔住你。

      她又咯咯一笑,甚是浪荡,道:“唉哟~爷~别那么凶嘛,吓坏奴家了~”
      我不恶心到你,我不姓张。

      勾引一个男人可能挺伤女人智慧的,效果有时往往相反,但恶心一个男人,现代社会出来的无瑕有的是办法,只要她愿意做。

      无瑕说着又摇曳生姿地步入一个坐位坐下,一双修长玉腿/交叠起来,忽然朝客厅勾了勾手指,神情风/骚。

      众人才发现一个守门的兄弟手提着大大小小几个包呆呆地站在那里,正是无瑕进门时吩咐他提着的。
      这名守门的兄弟看到张无瑕朝他勾手指,脸涨得通红,僵在那里不动,只是额头冷汗连连,明明是夏天,他怎么感觉那么冷?

      “活活活~~俊俏的哥哥,奴家让你过来呢~你愣在那做什么?呃,是不是赵妈生得比奴家好看,所以,你看她不看我?”这一哆音,直欲令男人的骨头都软了,只是不知倾倒的软还是恶心的软。

      那可怜的娃这才发现他脸小心侧开的方向正对着惊愕不已、站在不远处的赵妈。

      许崇华冷眼瞟了瞟他,终点点头,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又搞什么鬼。

      张无瑕示意那娃将东西放下,只见红衣女子狼一般从一个新买的手提包中找出一面镜子。她一边做着各种风骚的动作,一边陶醉地看着里面自己的影子。

      “哦,天哪!哦,叫奴家怎么HOLD得住呀!世间肿么会有这么美、这么美的女人?全上海的男人都要爱上我!这是不情倾天下的女主角吗?男人都爱我,都爱我!”这一翻话说得比吴腔苏语还要嗔哆,直令正常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许振华嘴巴微张,一时无法合上,忽转头看张无忌:你姐姐脑袋被驴踢了吧?

      张无忌摇头:我不知道。

      许振华突然有些同情自家大哥,他到底神马眼光呀,这种完全不要脸面的女人,不安常理出牌的女人,他真是第一次见。

      张无瑕陶醉了一翻,拿出一盒粉来,翘起兰花指,捏着一个粉饼,小心地往脸上涂着白/粉,众人呆若木鸡,屋子气氛诡异,只是间或听见许崇华的重了几分的呼吸声,以及那女子沉醉于自己美貌的自言自语。

      忽然,她转头问:“无忌,乖孩子,告诉我,姐姐是不是最美的女人?”

      “……”

      无瑕得不到回答,一双熊猫眼一瞪,站了起来,指着张无忌凄厉吼道:“你不爱姐姐了吗?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啊!!!苍天哪,你如何忍心蹂躏、折磨这么美的女人?”张无瑕一直挠着头发,最后抱着头一声贯穿整个华帮的咆哮,又嘶声说,“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无视我的美貌?我真的好心痛、好心痛!”

      张无忌完全懞了,却听这样的指责,本能担心,上前拉住张无瑕抱头的一只手道:“姐姐,你怎么了?你……你冷静一点,你是最美的女人,比白雪公主还要美。我只是被你的美貌给震撼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了。”与无瑕相处那么久,他也遇到过无瑕非正常的时候。

      孺子可教!不愧我细心教导你这么久!张无瑕暗道。

      女子熊猫眼雾气蒙蒙,最终一滴泪划下,也顺便在脸上划下一道黑痕,暗叹:抹了洋葱的手帕真有用。她似乎情难自抑,双手发颤地抓住张无忌的肩膀。

      “无忌,我的无忌……”无瑕“喜极而泣”,抬起手往眼上一抹,擦去泪水,然则,结果是整张脸都花了。

      张无瑕突噘起血红的嘴,啪啪两声在张无忌脸颊两边亲了一口,两个夸张的红唇印在他俊秀的脸上。

      许崇华万分料不到是她回来时会是这种情形,一腔妒火和怒火被绵掌打回胸腔。这女子当真什么胡闹的事都做得出来,完全不在期待的剧本中。

      许崇华见众人在场,抬步过去,一把攥起她的手腕将她从座位上拉起,他实在是忍不可忍。这女子一点都不想一想他的存在感,想一想他现在是什么心情,也不打算给他一个解释和保证。

      “你跟我来!”

      无瑕万分小心脚下,但是被隐怒当中的他这样拉着疾走,上楼时脚仍一崴。疼痛袭来,无瑕不禁软趴下来,所幸赖在楼梯上,反正地毯软得很,任许崇华怎么拉,她也不起来。

      “你又怎么了?我告诉你,你今天去见什么人,别以为你胡闹一下就能糊弄过去。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许崇华语气深然,凤目狠厉,盯着坐在他脚边面目全非的女子。

      张无忌担忧她,却被许振华拉住,只能远远看着。

      张无瑕另一只手揉捏着脚,一张花脸低垂着,道:“糊弄你妹啊!我换一下造型不行吗?没见我下了大本钱呀?胭脂水粉都上好的,这做头发就花了老娘五块钱,钱去得快得我想自杀,姑奶奶殚精竭虑还不是为了配合你华帮老大的身份,不想让人说你找了个土包子,失了男人的脸面!你妹的不懂欣赏,还跟我谈什么忍耐是有限度的!老娘干这热脸贴冷屁股的事也受够了!你屁股长得俊了不起啊,还不是屁股?画上一个嘴巴,装什么脸啊!”

      这翻话吐字清析,颇带几分上海市井口音,众人一一入耳,无不呆若木鸡。许振华心道:幸亏我们没有妹妹,不然她真是躺着也中枪。

      许崇华冷冷环视一周,人们不禁腰间别着脑袋开溜,有多远闪多远。他一言不发蹲下身,一股浓烈香味侵入鼻,注意到她脚似乎受了伤,俊容黑得更似滴出水。

      许崇华攥紧手,看着那张花脸,强压下把人扔进水池的冲动,打横抱起伤了脚的女子往她的房间走去。

      无瑕其实说完那些话后,理智上又有些后怕,良久不语。
      直到他将她放在椅子上,她仍偷偷看他,暗想:
      今天这济药会不会下太猛了,也没给他个缓冲期?他翻脸怎么办?
      唉,如果如愿达到他不对我感兴趣了,他再和我翻脸必然不会手下留情。咱要是得罪他,够喝一壶的了。这个,到时可怎么办呀?

      却见男子冷着脸蹲下身,抓起她的脚,脱去她的鞋,他的手温热、带着茧,正往她的脚揉去。

      他俊逸完美的眉峰敛着,凤眸垂下,一时之间挺直的鼻子最为引人注目,没有被泠泠深瞳占尽风华,无瑕不由得看呆了片刻。

      他狭长的凤目忽然抬起,清冷如雪山,雪山下又似覆盖着火山,无瑕心中一跳,身子不禁抽了一下。

      “哧~”

      “还是很痛?”他问了一句,令人捉摸不出他的想法。他不是要打人呀!那就好!

      “哦。”

      “你等一会儿,我去拿跌打酒。”

      呃?

      无瑕一支腿被搁在坐于她对面的男子的膝盖上,心中说不出的怪异之感,在提议自己动手被沉默以对后,她只好静静“享受”服务。

      “你今天打扮得很难看。”他看了她一眼,突然说,语气竟然平和低沉。

      无瑕觉得他被转移追究她脱离跟踪的事就好了,凡事不可太过,物极必反,得不偿失。

      她便也心平气和的说:“我已经买最好的了,积蓄都花完了,那店老板说我用他们店的东西打扮起来定是国色天香,太监都要动心。”

      “哪家店买的东西?”

      “张记水粉、张记裁缝、张师傅给烫的头发,我爱祖国,也爱自己的张氏宗族。好歹五百年前是一家,肥水不流外人田。”

      许崇华淡淡勾了勾薄薄的嘴角,忽道:“你们张家真是人才凋零。”所以才把你弄成这样。

      张无瑕道:“张是全国第三大姓,许在全国只排在第二十六位。历史上多少姓张的大人物?张仪、张良、张衡、张飞、张仲景、张骞、张旭、张择端、张謇,纵横家、军事家、科学家、大将军、医学家、外交家、书法家、画家、实业家,全都是各行各业数一数二的人才。而姓许的除了娶了白蛇精的许仙,却真没什么了不起的。”

      “张家只有这些人才吗?还少了一位。”

      “谁?”

      “你。”

      “我?我是什么家?”

      “女儿家。”

      无瑕万料不到许崇华有冷幽默的细胞,情不自禁哧一声笑,却听男子忽然冷声道:“你是女儿家,你既与我有婚姻之约,就不宜随便私见外男了,知道吗?”

      他什么都知道!!
      无瑕犹如头顶被淋了一盆冰水,她想否认去见林少青的事实,却咽在喉中;她想理直气理的说,去你妹的婚约,但见男子仍轻轻地揉着她的脚踝,眉峰却已经敛起深然冷意,如鬼斧神工削裁的脸旁也温和如绵,一句话也哽在喉中。

      左右找不出由头挑刺,便道:“不公平,我都没管你私见外女,你又要给我立什么不能私见外男的规矩。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你嫌我规矩不好,找规矩好的不就一步登天了吗?何必亲自教那么麻烦?”
      难道你喜欢萝莉养成?那好歹找个真萝莉呀!

      “我只说了一句,你就有一堆的反驳。无瑕,你明不明白,其实我很生气,只是,我不忍伤害你。”

      无瑕怔忡,突意识到除了强求要娶她,他对她好得很啊,他一点其他目的都没有。其实,她并不想伤害一个真心对她好的男人,奈何她已经有少青了。

      这可怎么办呢?十天后见少青,闪电战有希望吗?为什么她至今看不到一丝光亮?

      “华哥,对不起。”我也不想伤害你,可是我必须这么做。

      半晌,男子道:“我也没私见外女,你不喜欢我见女人,我尽量少见。”

      许崇华沉默不语半晌,松开帮她揉捏的手,看着对面妆花得惨烈的女人,抬起手抹去颊边的黑痕。

      无瑕躲开他的手,只见他凤眸一转,无瑕抽了抽嘴角,道:“一手的跌打酒味,你用摸了我的脚的手再摸我的脸,这等于是我用脚抹自己的脸……”无瑕想象着自己脚贴着自己脸抹着的情景就无比恶寒。

      许崇华不禁好笑,只要她在身边,他冷硬干涸或胀涩的心口会变得柔软舒适和满足,虽然她胡闹了些。

      罢了,她那么倔强,他的教训警告她未必会真听,打又打不得,一拳可能就把她打死了。
      不过,她也是个聪明的女人,总有一天会认清现实的。
      她是喜欢自己的,只是年纪小,一时被小白脸诱/惑也情有可缘。(人家比你大啦)
      他虽没有过女人,但是弟兄们当中有老婆和情人的却不少,他也听说过,很多女人少年时都会被一个小白脸迷惑,但成亲后大多老实地相夫教子,一心向着自己的夫君。

      许崇华又见她安静低眉顺目坐着,她真的好生纤小机灵生动的模样,身体也和男人不一样,柔软无骨一般。

      “华哥,我饿了。”无瑕暗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然什么都没干,但你这样一直盯着我看,我表示鸭梨也山大呀!赶紧找由头化解。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先发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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