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宛城战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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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儿对打仗这事从来都不关心的，不过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孟氏发现自家小精怪好像有了自己的小秘密，总是神秘兮兮地傻笑，问她怎么回事，她又眨吧着大眼睛说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任谁也搞不清楚。
孟氏很忧虑，这孩子天性纯良，看情况，别是被哪家花花公子给蒙了吧？等她把这事回复给郭嘉知道，郭大祭酒一副了然模样，胸有成足地指着司空府的方向：“柳儿这样，恐怕是大公子居功至伟。”
瞧这话说的，酸不溜丢，听着跟老丈人嫁女儿似的。
被“嫁女事件”的当事人则是没心没肺，抱着他胳膊摇啊摇：“先生，先生，你去宛城能带着柳儿一起吗？”
郭嘉被她晃的头晕：“带你干嘛？”
“子修要去，我也想去。”瞧这理由，无比直接，无比彪悍。连遮掩一下都不懂。她刚说完，就被孟氏绷起脸训斥了：“胡闹！军国大事岂是儿戏？如何能是你一个小丫头随便插足的？哪里也不许去！就在家等着大军回师。”
柳儿眉头一垮，瘪起嘴，拿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向郭嘉两口子。
郭嘉立马扭过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柳儿。孟氏则继续板脸演坏人，完全不为所动。
小精怪没了办法，耸眉搭眼，万分失落地转身走了。
孟氏微微舒口气，心头却还吊着，暗想：别是有什么幺蛾子吧？这丫头跟旁的女孩儿不一样。别人你说明白道理她也就不打那个心思了。柳儿她就那一根儿筋，一通到底，凡是她想的事都无比执着，你怎么说，她都很难打消。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柳儿又冒出来了，继续就昨天的话题跟郭嘉夫妇软磨硬泡。
可刚开腔，郭嘉就特不厚道，说是有公务在身遁走了。留孟氏一个人面对轴了吧唧、顽固拧巴的小精怪。
小精怪说服人有一条特点：她人话没怎么学到家，词汇量少，做不到舌灿莲花，口若悬河，言语滔滔。但是她有毅力、有恒心，车轱辘话来回说。最后说的孟氏整个人都懵了。要不是脑袋还有一丝清明，紧守底线，孟氏早被她忽悠松口了。
不过，就算没松口直接答应，到最后也依旧有了软化：“成，你别说了。阿姐是怕了你了。你等你先生来，你跟他说，他要是答应给你想办法，你就能去。”
柳儿一蹦三尺高，扑身抱住孟氏，在她脸上“吧唧吧唧”亲了两口，欢乐地宣布：“阿姐，你最好了。”
孟氏擦着脸上香喷喷的口水无奈扶额：“我不好，我真的一点也不好。”
柳儿认真严肃睁大眼，纠正她：“你好。你最好了。你最疼柳儿了。”
哦，敢情你的好坏就是这么界定的啊？那我早前教你的东西不都白搭了吗？
孟氏心里就剩下暗自叹气的份儿了：“你呀……你什么才能长大呀？”
柳儿一本正经指指自己，伸出三根手指：“柳儿不小了。我都这么大了。”
孟氏继续无语：三百岁？三百岁能怎么样？长了个实木脑袋，看着跟三岁差不多。
晚间的时候，郭嘉回来，刚进门就被柳儿堵住了。本来柳儿是兴冲冲想跟他说随军的事儿，结果一见郭嘉脸色，立刻忘了自己初衷，严肃起小脸，无比郑重地指着郭嘉，断然结论：“先生，你有病！”
我去！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进门头一句就说人有病。还信誓旦旦，言辞凿凿。这要是传出去不得被人当傻子啊？
不过郭嘉显然没这么想，他闪了闪眼睛，拿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动作：“嘘，别声张。不要被你阿姐知道。”
“我知道了：阿翁，你要瞒着阿姐办坏事！”柳儿义愤填膺，指着郭嘉，努力学着下午孟氏凶她的样子对郭嘉义正言辞大声道，“阿姐必须知道！有病得治！不然……不然……不然让阿姐要打你手板！”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小点声！”郭嘉上前两步拽住柳儿，讨好贿赂，“你不是想跟着随军看大公子吗？只要你保密，阿翁给你想办法。”
郭大祭酒这是在明目张胆套近乎了：因为平时只有柳儿迷迷糊糊，把“先生”、“阿翁”傻傻分不清。郭嘉可一向都要求她叫先生。
被许诺好处的柳儿偏着头，用纯洁无暇的目光盯了郭嘉好一会儿，最后相当有原则地说：“阿姐说百善孝为先。柳儿得以这个为先。”所以你是阿翁，你的事优先考虑，随军那个，暂时搁置。
柳儿相当自豪自己聪明灵透，在琢磨了片刻以后，她一把抱住郭嘉胳膊，扬着嗓子冲正厅喊：“娘亲，阿翁要撒谎。柳儿抓住他了，你快来。”
孟氏根本没搞清状况就被柳儿叫出去了，等看到两人姿势不由囧了：“你先把你先生放开，怎么了？”
“他病了！”
“别听柳儿瞎说，我好着呢。”
“你不好。”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你……”
孟氏无语地扫了两人一眼，招过一个下人：“去请大夫。”
郎中速度很快，等切脉完以后，老郎中很正式地对郭府众人宣布：你们家大人本就体弱，这次积劳，引风邪入体。想不折寿，还是卧床休养吧。
得了，这回两人不用争了。柳儿直接忽略过自己随军的事，兴匆匆带着给她“伸冤昭雪”的大夫送人出门了。
孟氏作为府中主母自然不能含糊，一封书信到了司空府，两个时辰不到，司空府就有军令下到郭嘉身上：郭祭酒安心静养，协佐后方。
成，郭嘉不用随军了。这事算是被柳儿间接祸祸黄了。
不过柳儿可是一点意识也没有。她在隔天以探病为主顺带幽会心上人的曹昂时，还露着八颗小白牙跟曹昂得瑟：“先生的病是柳儿先发现的，柳儿厉害吧？”说这话的时候，柳儿两颗黑眼珠儿就像两颗黑葡萄，忽闪忽闪望着曹昂。
曹昂被她忽闪地心头乱跳，抿着嘴，边笑边点头：“是，你最厉害。”
“所以，你要带我去随军吗？只要从那上头带根柳枝，我就能跟你一起出去了。”
曹昂笑眯眯地看了眼她指的大柳树，完全不知道柳儿为什么对那株树枝情有独钟。曹大公子甚至联想了一下：所谓“柳”谐音“留”。这丫头是不是不想他出征离开？
柳儿见自己说完，对方没回应，不由着急了：“你到底答不答应啊？”
“不行。那里是战场，不是闹着玩的。”
“战场又怎么了？”
“战场是要打仗的，是会死人的。柳儿，我不能让你有事。”曹昂低下头，很温柔很认真地向面前的姑娘剖白自己心意，只是姑娘似乎没接收到，她下一句说的是：“没关系，不怕的。我不是人。”
曹昂直接就哭笑不得了。他抬起手，爱怜地揉了揉柳儿的头发，用能融化了冰雪的宠溺口吻告诉她：“又说傻话了？”
“才没有。柳儿从来不说谎。阿姐说了撒谎不好。”柳儿认真地为自己辩白，说完还怕曹昂不明白她的意思，压低声音，找人类比，“柳儿很听话的，才不是阿翁。他是坏人，他经常骗柳儿跟阿姐。”
曹昂眉眼展开，眸光里温柔地能化出水来。整个人呆呆地看着柳儿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像鼓起莫大勇气一般上前两步，把她笼在怀里。在她额前轻轻地落了一个吻，然后从袖中拿出一枚发簪：木质的簪身，云月的图案，打磨得精巧细致。
“喜欢吗？”
柳儿眼睛亮起，偏头期待地看着曹昂：“给我的吗？好漂亮。”
曹昂笑着点头，抬手小心翼翼地替她插在发间：“给你的。只是你的。”亲手做的簪子，可不是要献给心头珍宝的？
柳儿立刻眉开眼笑，摸摸头顶，在曹昂跟前转了圈：“好看吗？”
曹昂语出肺腑，由衷赞叹：“好看，真好看。”像误入凡尘的精灵，像不谙世事的仙子。美丽娇艳，纯洁无暇，明媚不可方物。
柳儿一双大眼睛弯成了两泓月牙，毫不作伪把胳膊搭上了曹昂的肩头：“你送我东西的话，我是不是也要回礼？可是我已经没东西可以回你了。”柳儿愁苦地歪了歪小脑袋，忽然灵光一闪，踮起脚，无比虔诚吻上曹昂的嘴唇。蜻蜓点水，一触即分。让曹昂都来不及回应，只能愣愣地看她得逞后，狡黠地告诉他：“阿姐那天就是这么待先生的。我看到了。”
曹昂听罢先是失笑，随后又下意识地紧了紧手臂，让柳儿靠他更近些。
柳儿仰头看他，眨巴着眼睛，乖巧又娇憨的样子，等触及他的目光，又困惑地发愣，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纳闷：“好奇怪，为什么每次看到你，我这里都涨得满满，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
“只看到我有这感觉？”大公子坏心眼儿地发问。
“嗯。只看到你。”被问者傻乎乎实话实说。
曹昂笑挑了挑浓眉，缓缓地执起柳儿的手，十指相扣，放在自己唇边，轻柔地吻了一下：“只是我的话，那就只能是我的人。”
“哈？柳儿不是……唔……”人字没出有口，她就被曹昂堵住了嘴巴。亲吻很温柔，主导人小意又爱惜，像对待绝世明珠。等一吻完毕，柳儿已经红透了半边脸，脑子也晕晕乎乎，眼睛迷蒙蒙，雾煞煞，控诉地看向肇事者：他敢咬她！太可恶了！虽然……她感觉很舒服，但是咬人还是不对的！她刚才亲他都没咬呢。
似乎知道自己心上人很会破坏意境，曹昂在一吻结束后，很适时地用手抵住了柳儿嘴巴。四目相对时，曹大公子环牢了怀里人，声音缱绻如耳语喃喃：“等我回来。柳儿，等我回来，等我娶你。”
